“不愿!”
在楼惜若未开口之前,洛芊芊便率先打断了暂时的沉默。
因为楼禹畑的一句话,就连侯选的皇后也忍不住向洛芊芊投去了一抹冷光,若不是有一技之长,想必楼禹畑与楼惜若也不会轻易选下。
紧绷的神经中,听到洛芊芊如此坚决的一声,言笑间竟然没有一丝的慌乱,反而从容扬笑细细看着楼禹畑,也不知其意。
这样的洛芊芊是变了,这样的洛芊芊,楼惜若坐在身侧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也罢,这是洛芊芊自己的事情,全由她自己来决定,只要事情不要闹得太僵了就好。
楼禹畑闻言,忽而大笑出来,道:“怎么,难道我们北冥皇后之位竟是如此的遭芊芊嫌弃了?”
这话说得自若,可见,刚刚那些话,只是这个年轻帝王的玩笑话罢了。当下,众人算是缓了神。
洛芊芊摇摇头,有点高深地瞅着楼禹畑看过去,说道:“并不是这般,只是芊芊心中有人,再高居位,于芊芊而言不具任何诱惑!再者,芊芊非北冥国人,离家太远的地,怕是亲人思及过浓,却难以见一面,到时,伤的可不止是亲人的心,芊芊必也会因思及而郁,难道北冥皇帝愿意这的样女子倍伴左右一生一世?”
知道北冥有一个不成名的规矩,男子一生一世只能娶一妻,这皇帝若是真心想娶洛芊芊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来,而是先废了侯选皇后,然后再将她立起。这般大胆提出,已经证明了楼禹畑的无心,只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好玩罢了。
总归是少年心性,坐于楼惜若的身侧的浅笑美男已经看得十分的清,从开始到尾,李逸并无半点的讶异。
听着洛芊芊一言,楼禹畑不看她,反而笑得欢乐地将目光投放到楼惜若的身上,道:“不愧是皇姐的朋友,这话说得也是镇定,心性也与众不同!果真是妙人!”
北冥皇帝一登位,不知多少贵族少女盯着皇后这块肥肉,这个女子倒是好,当着面拒了北冥帝的诺。
楼惜若摇头一笑,觉得口有些干,执杯于嘴边,吹散茶水中的热气,抿了一口,这才缓缓放下来。
这满殿的人刚刚都以为楼惜若会发火,这一时,大伙儿都下意识地转脸,直直盯着她的动作,等着她发话。
歪着头,睨看楼禹畑,声音中带着一抹冰冷,道:“芊芊自然是与众不同,只是没想到,皇弟你也发现了这一点,很让皇姐意外,只是……”
这后边的“只是”一出,楼惜若却是停住了。
众人的目光不由跟着这美丽女子的嘴形望过去,紧紧盯着她,气氛再一次僵了几僵,不安之意竟由心而生。
正当这个时候,那仿若神仙般的男子,扬着温柔浅笑转过身来,从桌下轻握住了她的柔荑,示意她不必为了这等小事而怒了自个的身子。
楼惜若会意,半闭了双目,便不再接下去。
这殿内又静了静,站起身的洛芊芊有些傻呼呼地瞅着对面的两人,也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自己在楼惜若的心目中竟过了她这个皇弟,心中不知何滋味,仰头皱眉饮下了扣在手中的水酒。
看这情形,楼禹畑面不改色,冷漠异常的美丽面孔淡淡地睨向了突然不语的楼惜若,直到现在,方才知道,自己这个皇弟竟不如这个洛芊芊。
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脸上是强压着的冰冷,楼禹畑这个人向来喜笑,特别地在楼惜若的面前。
但这一次,人人都瞧得出来,楼禹畑眼底那份冰冷是认真的,非装。
楼惜若感受到楼禹畑的冷意,便是知道,刚刚的那一出不过是在试探她这个皇姐罢了,看来,她这个皇弟多疑得连她这个皇姐都不信任了,不信她对他的真,既然如此,那也不便来真的。
楼惜若由不得别人对自己的真怀疑半分,若不是当真,楼惜若怎么会对他这个皇弟掏了真心?现在才知道,他一直不信自己的真心,这姐弟不做也罢。
气氛比之刚刚更是僵硬了几分,刹时间,谁都看得出,这两位脾气已经快暴发了,众人很识像地低敛垂眸,连呼吸都放轻了。
好好的宴席却被楼禹畑的一个试探打破了,对方是陛下,谁也不能怪他多此一举,人家圣女殿下都要离去了,这最后关头还弄了这一出来,这不是纯意闹僵吗?
楼惜若霍然起身,转身便出殿。
李逸执着酒水,浅笑看向眯了眼的楼禹畑。
大殿的人没有一个敢动的,只是静静地看着楼惜若离去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楼惜若行至殿廊之下,扶着栏而椅,看着高高而起的宫峨,不知怎的,眼前更是恍惚起来。
随着她目光放远,身后传来紧跟而来的轻微脚步声,袖风一挥,守在一旁的众侍卫悄然退下,廊下,除了这两人,再也无他人。
殿中的丝竹声幽远传来,却是不清晰的。
“皇姐……”
犹豫再三,楼禹畑还是忍不住叫唤了一声,更是知道刚刚自己的举动坏了两人和乐的关系,心中也颇有些后悔。
楼惜若听声未回头,负手背对着他站立。
不得已,楼禹畑放下僵硬,踏着修长的身形,来到楼惜若的旁侧。
“皇姐,你在生皇弟的气?”
明知道楼惜若的脾气,却又不小心惹到了她的底,他这般探试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承受这些,可是,现在的楼惜若似乎远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生气,可见他伤了她的心。
“知道我为什么会甘愿留在北冥吗?”
就在楼禹畑以为她不会说话时,楼惜若却侧背幽声而起,那目光望着远际的黑暗,迷离与冷漠相交间,身上一股奇特的气息涌出,令楼禹畑傻了眼定望着她。
过了半响,楼禹畑似乎想到了什么,似喃喃自语而出:“以苏惊世的医术不可能让一个连睡了三年,而皇姐你却任着神医胡来,让你的友人连躺在冰室中三年之久,而这一切若没有皇姐你的默许,或许……”想到那个可能性,他蓦然惊得转身过来,傻傻地看着楼惜若精美的侧脸,话也接不下去了。
楼惜若抿了抿唇,淡淡接道:“没有皇弟,做皇姐的,又何必留三年之久?”
楼禹畑身形一踉,幽暗下,他蓦然抻出手紧抓住了那扶栏,眼神暗淡无光,丝丝空洞慢慢渗入,随而又似喃喃而语:“是皇弟错了……”
听此话,楼惜若蓦然一转身,冰冷的目光直看着他,道:“你是错了,不该拿她来探我的真假,若不真,你早已是尸体一具,又何必等到现时,楼禹畑你不该怀疑的……或者,你想在我离开前,想来一场姐弟斗?”
楼惜若的话语冰冷刺骨,慢慢的渗入楼禹畑的骨髓,凉透了他的肉体。
楼禹畑聚然抬目,有些恍然道:“皇姐,我……”
“怀疑就是怀疑,没有可认错的。你若是喜欢斗得你死我话,我可以奉陪……只要你不怕死。”
这死字一出,楼惜若冰冷的眼里已经闪过了一抹杀机。
楼禹畑眼瞳一睁,有些不可致信地看着昔日的皇姐,苦涩一笑,哑着的声道:“难道皇姐当真想至皇弟死地?就因为这点试探,就不可原谅了?皇姐,你当真这般无情无义?”
楼惜若暗暗摇了摇头,似有似无地低叹了一声,道:“有情有义之人,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皇弟,你身为皇家人,当年被他们护得极好,不懂得这其中也就罢了,怎么经过这三年后,你依然这样不知道变通?”
楼禹畑听此言,有些傻了傻,这个时候的他哪里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伸手掩了面,闷闷的声音传来,“皇姐,皇弟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难道不能原谅了畑儿这任性一次?”
闭了闭眼,望着星辰闪烁,楼惜若这才重新转目认真地看着痛楚的楼禹畑,也不管对方是装的还是真的,此刻的她只能无奈叹息一声。
“这样的事情,以后莫要再做了。我不喜欢自己的亲人这样对待,听明白了吗?”
楼禹畑傻愣了下,随而像个小孩子般扑向了楼惜若,一切的僵硬气氛随着这一扑便清了了。
“就知道二皇姐对畑儿最好了!皇姐一定是舍不得皇弟这般痛苦!”
楼惜若拍了拍他的背,嘴角抽了下,推开他的缠身,“行了,回殿去吧,这一次宴后,恐怕以后就难再看到了……”
楼禹畑这才恍然想起,楼惜若这一次一走,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就算他这边可以有她的消息,但总会有不准确的时候,况且,若是楼惜若有意封了消息,也传递不进来。
懊恼之余,楼禹畑几乎是恨极了自己刚刚的所做所为,若不是心中多疑,怎么会想到这种试探,惹得皇姐不快也就罢了,差点就要失了这个唯一的亲人。
“皇姐,请!”
楼惜若看着身着帝王袍的男子对自己做出这样的动作,不禁也开了怀笑了下,也算是原谅了他的一次的任性!
待他们两人一入殿,他们就知道,楼惜若已经原谅了他刚刚那一举,大殿又是一阵欢乐声而起。
随着两个小孩子从殿角中跑出加入,更是欢庆不已,显然刚刚的那一幕并没有发生过一般。
第二日,转瞬间他们便离开了龙城,楼禹畑送出了几里路后,才不得已被人死拉着原路回去。
转眼间,一月之余已过,一路顺畅无阻,当他们终于踏下马车,看到北海关口行行来来的海船,还有那海鸥飞鸣声传来,迎着一望无际的海岸口,吸着这咸腥海的气息,一阵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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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孩子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海,更没有看到这些大大的海船,不由得兴奋叫了起来,欢欢快快地跑上一艘明显最大的黑色海船上,船梯早就搭好了准备迎接他们。
一排过去,共有几十来艘的黑色大船,上头都上满了人,唯有那艘最显高大的船比任何一艘船都要空得多。
“娘亲,爹爹……快上来啊!”
大船上,数名黑衣人如木头一般站在两个小不点身后,两个小孩子看着大船,看着海直接将手中的小狐狸放下,兴奋地在船栏上冲着下边未上船的人招手。
见下首的人只是笑笑,没有马上上船的意思,小孩子心性,不能耐等,见没有人反应过来,两个小孩子早已经好奇地跑进了船舱方向去,一众高手黑衣人马上紧跟而上。
洛芊芊下了马车,来到迎接他们的黑衣人面前,看着浩荡的一幕,洛芊芊有些恍惚起来,这一切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转瞬间,又转而望向那蓝海上高高立起的黑塔,心下一颤,这阳光明媚下竟觉得身体瞬间发冷。
顺着洛芊芊的视线望去,静疑着那座黑塔,以前楼惜若还想着进入一观,可是现在,他们的人都逃了出来,现在里边关压的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楼惜若便没有心情前去一观。
“芊芊不用再害怕了,那个地方现在由我说了算,只要你不得罪北冥圣女殿下,那个地方怎么也不会再关压你。”
洛芊芊收了视线,转过来看着楼惜若似笑非笑的脸,不由失笑一笑,取笑道:“是啊,我怎地忘了,你可是北冥至高无上的圣女殿下,只要芊芊好好的讨好于你,定然一生一世不必进了那里。”
见洛芊芊松神,楼惜若脸上的笑意更深。 wωw☢тTk án☢¢O
“那么,圣女殿下,在下可否有幸携手登船?”
在黑压压一片黑衣人眼皮底下,满身书卷味的李逸在阳光下,水光飘摇映来中,冲着她笑了笑,这一笑,有点惫懒,却极是惑人心神!
楼惜若见他向自己伸出手的动作,不由得咯咯一笑,却也顺了势伸出冰凉的手放至他温热的掌心中。
两人相视而笑,携手离开了这个北冥国。
离开这北冥国,至高无上的圣女殿下便变成了名动天下的恩王妃!
他们这船也算是主船,有一艘船是专门送他人等出死海,死海那一处的进出机关已经撑握在楼惜若的手中,但根据规矩,必然有守海的巫师相送到死海处,才能原路驶回。
这北冥的规矩,楼惜若在这三年内几乎是没有任何动用改变,现在她虽是北冥真正的圣女,却也是因为她握在手的权力太大了,如若不然,那些大臣们岂会欣然同意了楼惜若做这幕后的圣女,说来说去,还不都是被权所逼迫。
楼惜若的离去,更是合他们的心意,无论那个人握有多大的权,只要她不在北冥,他们这些大臣总算是能透一口气。
“娘亲,娘亲,你看,那大鸟!真漂亮!”李澜从栏那头急步跑上来,肉手指着那飞来飞去,叫得急的海鸥指去。
李逸见她跑得急,大手一捞,一手执着楼惜若的手,一手将李澜拥在怀间。
楼惜若忍不住捏了捏李澜的小肉脸,话还未说出,一只小东西已经迫不及待地跳回到她的肩头来,这些天被两个小孩子折磨得够惨的,原本的小身板就更小了些。
也没理会小狐狸无助又可怜的目光,笑问道:“哥哥呢?”
李澜与李墨长得一个模样,若不是呆得久了,又着衣分了男女,还真看不出来谁是兄谁是妹。
李澜爬在李逸的望上,从后背看着众水手摆弄着大船,看着那一艘艘船慢慢地远离了海岸口,瞪着好奇的大眼,一时忘了回答楼惜若的话,忽而想起了什么般,有点兴奋地叫问道:“爹爹,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们可以在水上走?”
李逸抚了抚她的小脑袋,耐心地回答道:“这叫做船,至于为什么能走在水上,爹爹不是造船的人,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原理。”
就算明白,知道,说与她听也是不懂的,最明白不过这两个小孩子的李逸选择说不知道,不然定是问得个没完没了。
李澜却是瞪大了双眼,撑着身体认真地看着自家的爹爹。
李逸被女儿看得有些怪怪的,不禁好奇问:“怎么了?”
稚嫩的语气缓缓响起:“娘亲说爹爹是读书人,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小孩子发出来的疑问,李逸无法回答,嘴角抽了抽,浅笑道:“澜儿想知道?”
李澜认真地点点头。
“等爹爹的澜儿再长几岁,爹爹便让澜儿知晓,现在你太小了,听不进这些东西。”聪明归聪明,但总归是三岁多的小孩子。
李澜用闪闪发亮的黑眼珠子瞅着自家爹爹,就在李逸以为她还会提出什么疑问来,却意外的听到她乖巧的一应,“嗯。”
明显的,小孩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也会像大人一样生闷气。
楼惜若一旁见状,笑了笑,松开了李逸的手,转身就与洛芊芊走向了另一头去,船头上能站立的地方过大,随意一众人在上头行走。
除了主船上外,其余的船只除了甲板上的水手外,没有任何的人来往,更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出来。
那些人是楼惜若藏于黑暗中的人,就算是出了海,没有别人在,但依旧将他们的身形隐藏于黑暗中不见光。
领头的铭枫和楚倰也同是不见光地躲在黑暗处,没有楼惜若的令,谁也不会动一分一毫。
李墨跟着水手们跑来跑去,跑得累了,转身就要找娘亲解释不懂的疑问,转着小脑袋便见到妹妹很识像地缠上了爹爹,见楼惜若与洛芊芊走向那方,知道楼惜若有事要做,虽是三岁多的小孩子,却是极其的了解自个的娘亲,马上转了方向跑向了李逸。
李逸被两个小鬼缠着,只能叹息着将拉过两人的手,有一种无奈的感觉,有些后悔让这两个臭小孩出来了,误了他们的两人世界。
青寒抿着笑意,与众黑衣人跟随着三人跑到那头去,若是以前,青寒绝不会想到他家的王爷会有今日。
自从遇上了楼惜若后,他家王爷已经变化太多了。
青寒跨步间,转身过去看,却见楼惜若与洛芊芊站在船的那一头正说些什么,又看了眼身后守得密密麻麻的黑衣高手团们,转身跟上了他家王爷。
他们终于又回去了,出来已经有四年了,终是该回了。
出了死海,便是一望无际的海域,他们也急速前进着,不敢有丝毫的停留,更没有当初的游玩缓慢。
出了死海后,每个人的精神都绷得紧紧的。
现在海陆那边战事吃紧,宫廷变化无穷,你争我夺的天下,哪能会安生,他们一出来就是要面对这一些的。
除了这些人外,守卫们都时时刻刻盯着海面,以防敌袭。
迎着海风,楼惜若目光放远,转身看向不远处正浅笑与两小孩玩乐的人,静静地笑了起来,大送了一口气。
他们终于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