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夏。
这座城市里,仍旧纸醉金迷,和两年后的模样,没有本质性的区别。
但时光倒退的那段过去里,却驻足了很多人的青春年少。
贺澜、林雨熙、常凌杰,是那段旧时光里的一份子,在七百多个甚至八百多个日夜的过往里,他们有一段很长的故事。
那是个并不晴朗的白昼,在一场高端品牌show的走秀里,林雨熙、贺澜、常凌杰三人出席了同一场演出,他们那时就是彼此熟知的蜜友,无数场的演出里,几乎每次都能看到这三人同时登台。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的贺澜已经小有名气,并且一个人独揽了几个大的合作项目,在圈里是出了名的一姐。
不过,归其原因,是因为她有着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或者说的通俗一点,她傍上了可以助她一臂之力的大BOSS,她也甘愿被他包养。
而那时候的常凌杰,也早已是已婚男士,他的婚姻,同样充满了利欲的熏陶。
他是为了事业才选择汉娜的,因为汉娜的家庭背景雄厚,也因为汉娜从一开始就对他死心塌地,他才选择了这份婚姻生活。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种无法喘息的爱情,会成为他后来生活的牵绊。
在常凌杰结婚前,他一直是和贺澜、林雨熙合租的,但从他正式摆脱未婚头衔后,他也就名正言顺的有了自己的家和房子,并且没用他掏一分钱。
那时候就有人说常凌杰是小白脸,但只有贺澜知道,常凌杰曾经有多努力,他最后败给现实,也无非是要妥协生活。
那天的走秀结束后,贺澜和林雨熙在家里自己开了庆功宴,她们邀请了常凌杰和汉娜,同往常的每一次小聚一样。
但没让人想到的是,一切的改变就在这一天发生了。
那天的小聚,汉娜因为私事没能赶上,林雨熙也在开饭前的十分钟里被朋友的一个电话叫去救场,家里只剩贺澜一人,而常凌杰来的时候,他提了十多瓶的啤酒,还有一瓶白酒。
本来四个人的酒量,变成了两个人的狂欢。
常凌杰进屋的时候,只有贺澜一人,他很尴尬的聚了聚手中的酒瓶,无奈说道:“雨熙也走了?那这么多酒谁喝啊?要不我下楼退了去!”
常凌杰刚转身要下楼,就被贺澜拦了下来:“喝不了可以留着下次喝嘛!今天咱俩就可劲喝!管她们干嘛!还好我准备的是涮火锅,如果是炒菜,还得吃好多天呢!”
常凌杰憨笑着进了屋,把酒瓶摆在饭桌前,贺澜回厨房准备着材料。
“需要我帮你吗?”常凌杰随手将白酒开瓶,朝着厨房大喊。
贺澜将最后一盘青菜清洗干净,走到餐厅:“你今天就尽管吃就行了!这种小活就让我这个贤良淑德的女人来做吧!”
常凌杰谄笑,然后很熟练的将白酒斟向贺澜的酒杯里,大约半杯的量。
苏宛点了点酒瓶,连忙阻止:“够多了!够多了!我对白酒实在没什么驾驭能力!”
“没事!喝多了别耍酒疯就行!”他憨笑着,似乎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火锅是贺澜用电磁炉煮的,汤底烧的很慢,贺澜记得常凌杰不能吃辣,所以汤底一点辣椒都没放,而且他不吃牛肉,所以她事先在准备材料的时候,都只让林雨熙买了羊肉片。
她总是能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好,同过往一起合租的那些日子一样,细致入微。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习惯了还是怎样,反正她觉得能打点好他的生活,就会让自己更有安全感,即便他已经成婚,而自己却被人包养。
“那个人对你好吗?”常凌杰举着筷子在锅里乱搅,有意无意的说道。
贺澜漠然:“谁?”
“就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他说的隐晦,贺澜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是包养她的那个人。
“恩,挺好的!他前两天刚给我买了房子,最近还帮我找了两个比较像样的广告,感觉他不缠人,还总能帮我顾
虑很多事。”
“恩,那就好。”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继续。
“那她呢?汉娜对你好吗?”
常凌杰突然大笑的抬起头,样子调皮的像个孩子:“她你还不知道啊!还是老样子啊!天天粘人粘的要死!跟个猴子一样!每天24小时夺命连环催!今天她这是临时有急事了,否则她都恨不得拿个强力胶粘在我身上!”
贺澜听的哈哈直笑,本来她是想和他煽情的叙叙旧的,让他这么一说,她也正经不起来了。
“活该!谁让你火急火燎的娶了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媳妇!”
常凌杰挠了挠头,话里带着叹息:“你知道的,我爸妈先后去世那阵,我的生活有多糟糕,如果不是汉娜帮我,我想我现在可能还在某个小地方打工呢!甚至连葬礼都办不起!”
“是啊!你是因为认识了汉娜,才进了这个圈子,然后才结识了我们这么一帮朋友!”贺澜聚了聚酒杯,在鼻息处轻轻嗅了嗅。
“还说呢!我刚来这的时候,最先认识的人就是你和雨熙姐,那时候就考虑住的地方,当时时间紧促,那时候汉娜家人还看不上我,为了能找一个稍微便宜点的地方,就跑你俩这来蹭住了!”
“怎么?和两个大美女住在一起不舒服啊?”贺澜举着筷子就要往他的脑袋上砸去。
“哪敢啊!求之不得呢!幸好当时那房子是一人一个隔间的那种,否则我都不敢上厕所!”
“想想当时还挺艰苦的!一晃都这么久了,就连你都结婚了!”贺澜举了杯,示意干杯。
常凌杰晃了晃杯子里的透明液体,稍显粘稠,但芳香四溢:“对啊!我都结婚了!那你呢?什么时候结婚?”
贺澜的酒杯刚抿到嘴口,听了他的问号,她一时难以下咽,想想自己,结婚这个词还太遥远,因为她始终都是一个被包养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谈婚论嫁。
“我就算了吧!还早呢!”贺澜摇了摇头,笑的勉强。
“他不会和你结婚吗?你们几年了,从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跟他在一起了?”
贺澜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恩,好像是,那时候你来的时候,我带你走的第一场秀,就是我那男人介绍给我的。”
“他有家室吗?这么久了,他难道不想谈及婚嫁吗?”
常凌杰的每一句话都说得贺澜无法回答,她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一个唯钱是图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去要求男人给予她名分,况且还是一个包养她的男人。
“你傻啊!我和他只是暂时的而已!等他觉得我不再新鲜了,我自然就被淘汰了啊!”贺澜说的轻松,其实心里很没面子。
“既然知道是这种结果,又为什么要踏上这条路呢?”常凌杰猛灌了一口白酒,面部霎时抽搐。
“因为穷啊!还能因为什么!”贺澜开怀大笑,她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太傻帽了!
“如果我一开始就很有钱就好了!我就不会让你受那些委屈了!”常凌杰的话说的动听,贺澜停在耳畔,更入了心。
她其实很想告诉他,如果他一开始就很有钱,那么他怎么可能会遇到如此卑微的她,她又怎么可能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心生悸动。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这种身份,是配不上单纯无污的感情的,即便常凌杰也并不清澈,但起码比自己光明磊落。而她呢,是那种无法曝光在天日下的过街老鼠,只能安逸在城市夜夜笙歌的时刻。
她是这个社会的一种独特存在,就算身不由己,也无法抹白。
“想什么呢!喝酒吃肉啊!”常凌杰举着菠菜叶子在她面前来回晃动,贺澜回过神,开始往锅里放着羊肉:“来吧!都是你能吃的肉,尽情开怀的吃吧!”
常凌杰没客气,几句调侃后,和贺澜不停的碰杯喝酒,那些醉酒后吐露的心里话也全盘而出。
整个过程里,贺澜都尽量保持着清醒,他喝一杯,她就喝半杯,她心想着,
如果半夜汉娜来找他了,也好有个交代。
只是几杯白酒下肚,啤酒连着攻击时,常凌杰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贺澜红扑着脸,半眯着眼,陪他唠唠家常。
他的话吞吞吐吐,连字都开始无法咬清,贺澜竖着耳朵倾听,生怕错过任何一句重点。
“贺澜啊!你•••你都不知道!我这一路走过来•••有多辛苦!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但是•••更心疼你!你说你•••你一个好好的姑娘,为什么要去做小三呢?”
常凌杰的话口无遮拦,他的意识显然已经混沌不清了,如果放在往常,他是一定不会当面和贺澜说这种话的。
贺澜听的心酸,但她并没阻拦,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你一定不知道!我啊•••我其实调查那个男人很久了•••我就怕他是个骗子啊!但是•••后来我发现,他没结婚!我想,这样好啊!这样你就不是小三了!说不定那男的还能对你负责呢!但是•••但是一想到这,我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常凌杰的眼睛是紧闭着的,他说话时,右手捶着胸,他眼角有零星的闪烁,却不知是为何。
贺澜企图拦住他的右手,却被他一掌抓在了胸口,声音低沉:“后来•••我想,我难受,可能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
这句话说完,常凌杰一头仰在了身后的白色墙壁上,贺澜紧张的抓着他的手臂,怕他倾倒在瓷砖地面上。
“你喝醉了,先回屋睡吧!”贺澜迷迷糊糊的起了身,她拽着凌杰的手腕,把他的胸膛搁置在自己的后背上,那庞大的身躯压的她喘不上气。
几经周折,贺澜筋疲力尽的将他带回卧室,一松手就把他放到了床上,只是他倒下的瞬间,常凌杰一把将她拉在了怀里,嘴边还不停的重复:“如果早点认识你,该多好啊!”
贺澜想挣扎而出,但却拗不过他的蛮力,特别是喝醉酒的人,更加的难缠,几次的推开过后,贺澜也虚弱无力,她放弃了挣扎,一头栽在凌杰的肚皮上,右手腕被他拉扯的斑红。
两分钟后,常凌杰的呼吸似乎变得平稳,贺澜小心翼翼的起身,以为可以脱离苦海,却再一次被他按倒在床边,而且是踏踏实实的按在了软床垫里。
常凌杰的呼吸沉重,每一口呼出的气体里都带着浓厚的酒精味道,贺澜闻的不舒畅,她想挣开他的双手,但他的身子却突然压了上来。
那一刻,贺澜觉得手足无措,心跳失去了频率,甚至丧失了理智,她不停的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不可以这样,常凌杰并不爱自己,她并不喜欢常凌杰,他只是醉了,没有了意识。
可是越劝导自己,她的心就越乱,越乱,就越不想承认真相。
直到他的唇和手开始蔓延她的全身的时,她终于将一切罪恶推脱到了酒精的身上,她告诉自己,他是爱她的,而她,何尝不是。
这一夜,是难忘,是缠绵。
这一夜,是罪恶,是悔怨。
贺澜深知自己是清醒的,却任由一个不清醒的人和自己发生了关系。
这算不算是,满足了自己窥探太久的野心?算不算,一个在真爱面前习惯卑微的女人的真情告白?
她不得而知,但却从不后悔。
凌晨两点,她从余温中苏醒时,酒精的剩余威力已经消散,她猛的起身,又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身边的常凌杰。
她很少见过如此温暖又安全的胸膛,她多想再驻足一些时刻,但理智告诉她,时间期限已过,灰姑娘请脱掉水晶鞋。
她头痛欲裂,在床边开始翻找着自己的衣衫,薄毯半掩在自己的身躯,她俯下身拿鞋,却在第二次抬头的瞬间,看到了林雨熙的那张惊恐的面庞,她很想解释,但为时已晚。
她奋力的冲着林雨熙摆出了一个“嘘”的手势,可她却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无数的轻蔑。
她也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可思议。
或许,她就是个疯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