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树族安定下来,现在又是猎手们的天下了。除了三分之二的猎手外出探索这片完全陌生的辽阔大地之外,其余的族人全部留守在新营地。
猎手们每天必回,他们对这片地域了解很浅显,对留守族人也放心不下,不敢在外边宿营。猎队全部集中在一起,每天向外推进三十公里然后回来,第二天换个方向继续;当循环了一圈之后再次向着外边推进,这次是五十公里,每天也回来。如果不出意外,这样只需用一个多月,方圆数千平方公里的沼泽各方面情况就可以被猎手们摸一个大概。
神树族已经确信自己来到了天堂,这是天神们居住的地方,这里一切都是那么亲切,那么让人振奋。
或许是为了怀念数千公里外的巨型猴面包树聚居地,神树族的营地还是选择了一片相隔较近的猴面包树林。奥科万戈三角洲虽然仍然处于非洲南部,但是已经在南部的北方,再加上它的主要水源河流的源头在非洲中部,所以这儿水流充足,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湿润,湿地也多,所以猴面包树长得极大,密集程度也要远远高于非洲南部地区。
由于对物种繁茂的三角洲了解不深入,营地并没有深入三角洲,这儿虽然物种也很繁茂,但是危险度较小,向南数十公里就是卡拉哈拉沙漠中部地区的北方边缘,是一片黄沙满地的沙漠。至于向东则是他们刚走过的地方,安全也没有问题。
昨天猎手向着西北方向前进,今天应该就要回来了。这个方向距营地三十公里都是被猎手们摸了个大概的,哪儿有什么危险的动物、沼泽、有猎物甚至哪儿有好风景都被猎手们全部告知留守族人们。
智灵来到一个湖泊边,身边跟着她弟弟树叶,自从经过那件事之后张凡虎就让她那健壮如牛的弟弟跟着她,是一个忠实的保镖。
智灵骑着那匹雌斑马,身边跟着一只近百公斤的小斑马;树叶淘汰了他的斑马,他的坐骑是一头一吨重的雄性大羚羊,他那一百四五十千克的壮硕身体也只有大羚羊才觉得无压力了。
除了智灵姐弟两人之外,还有智月,她们两人与张凡虎关系都匪浅,为了迎接张凡虎等神树族猎手来到据营地三公里外也无可厚非。但是女祭司却也来了,她身边那十六个贴身神仕居然破天荒地没来,而是乘骑着张凡虎送她的一头脾气温和被驯化好的雌性大羚羊。
三个女人的关系现在有些微妙,在四年前智月刚来到神树族的时候,那时她在族人们眼中是奴隶的奴隶,而且肤色诡异,地位很低,并且地位尊贵的智速因为她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张凡虎的凌烈攻击,族人们对她都很排斥。
当时的智月受到张凡虎的保护和智灵的同情,度过了最尴尬的艰难时刻。但是过后不久已经情窦初开的智灵看出了智月与张凡虎两人的发展趋势,再加上当时女祭司队伍与神树族关系火速升温,女人的天生本能让智灵不由自主地与女祭司打好关系,一场朦朦胧胧的暗战渐渐打响。
智灵当时毕竟只有十四五岁,还是个不太懂事的孩子,对抢夺了关爱自己的张凡虎众多时间的智月当然心生排斥,这也无可厚非。但是现在不同了,她已经年满十八,已是成年人,心智也成熟了:爱,就是为爱的人付出,让他好。智灵的心沉淀了下去,在心中默默地祝福张凡虎和智月两人。
但是现在女祭司却似乎变得大胆了起来,她与张凡虎的关系虽然清白,张凡虎对她也只是伙伴朋友关系,但是女祭司却渐渐加大了力度,就如现在她做的事一样。
另外女祭司的神仕也成了半个神树族猎队了,大家一起外出、捕猎、宿营、回归、训练,同生共死的时候也多了,大家兄弟情义也不断膨长,即使是老族长对女祭司与张凡虎的关系也是极力撮合。
智灵孤独了。虽然张凡虎对她很好,但那只是哥哥对妹妹的爱,而且是张凡虎口中的那种兄妹情,而不是神树族的——
“智灵,我以后叫你妹妹好不好?”
“妹妹?这是你们神的语言吗?”三年前的智灵已经不用仰着头对着张凡虎说话了,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嗯,就是树枝、树叶与绿叶的那种哥哥和妹妹。”张凡虎解释道,绿叶即使那个在他来神树族时族中那个一岁的小女孩,与树枝、树叶兄弟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关系。
聪明的智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阵沉默之后才说道:“我们神树族哥哥叫妹妹都是依艾,我还是想你叫我依艾。”
“智灵……”
“好吧,你还是叫我智灵吧!”智灵脾气温和但是也是个倔强的丫头,打断了张凡虎转身走了。
一阵风吹来,荡起了智灵那十八条长长的小辫子,那早已经不平静的心似乎因为想到这件往事再次如面前的湖一般被吹皱了。
湖与沼泽在奥科万戈三角洲似乎没有了严格的界限,这本就是一片所有生灵的自由之地,湖即是沼泽、湿地。
这是一片广阔的浅水沼泽地,水深也就一米,但是水底的淤泥却在一米以上,所以即使是水性极好的猎手也不敢贸然进入,他们更喜欢的却是那些清澈安全的深水。
生物学家根据水生植物的生活方式,将各种水生植物分为以下几大类:枝干长在水面的挺水植物、枝干柔软但是叶子却坚持要露出水面的浮叶植物,在水中生长的沉水植物和浮在水面生长随波逐流的漂浮植物。
沼泽地边缘湿地上喜水的青草高挑丰茂,向沼泽内进入十余米便是一些高高的碧绿芦苇,水漫过芦苇根部数厘米,那些虽然不粗但是露出水面的白色气根却虬结有力,看上去像一个个愤怒的小姑娘。芦苇当然是挺水植物,还有一想到水中植物每人心中都会跳出的一种植物——水莲。
水中野荷花开得正烂漫,虽然不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壮观景象,但是在完全野生的环境中与众多的小叶睡莲、浮萍、水草在水中相竞争,最后有这么一片繁茂景象也很不容易了。
智灵是第一次看见荷花,或许除了原到处迁徙的鬣狗族老成员之外,其余所有神树族甚至连女祭司的神仕们在一起也没有一人见过与水生死相惜的荷花。
荷花很美,即使是与它们生长之地相互交叉的睡莲也比不上,虽然睡莲和荷花很像,贴水的圆碧叶边也是一支支冒出水面开着洁白或者粉红的纯洁之花,只不过只是高出水面十余厘米,另外始终输了荷花一种高贵的气质——这就是漂亮与美的差距,美,那是全方位的漂亮的集合。
这些白莲花很大,青翠欲滴的绿叶也很大,滚动着一粒粒水珠。
“白荷花真美。”女祭司突然说道,深吸一口弥漫着淡淡荷花、青草清香的空气,闭上眼睛张开双臂露出陶醉的样子。
“是啊,这些绿叶也很美,充满了生机。虎哥说过,红花还需绿叶衬,殊不知白荷也需要呢,呵呵。虎哥说过,他最喜欢的也是荷花,喜欢它的精神,哦,是出淤泥而不染!就是说白花碧叶从乌黑、腥臭的淤泥中生长出来还是那么纯洁。”智月点头说完娇笑道。
落后两人半米的智灵听到两人的话,然后看着她们突然浑身一阵,一双大眼睛中大颗的泪水滚滚而出。她咬牙看着自己的黑色胳膊,拳头紧握,指甲刺入手中也浑然不知,而且这似乎是她故意的。
白色!绿色!黑色!前两者他喜欢,后者他讨厌!这些字词就像一个个炸弹在智灵心中爆炸,她突然对着眼前不远处的晃动的荷花有一种憎恶之感,但是心中那柔软之地却突然把这种思想消灭,她也喜欢这白荷,也,讨厌黑淤泥!
那洁白纯洁的荷花和青翠欲滴的荷叶让她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感,她看到荷花杆上粘着的一粒浮萍在水波的震动中坚持着自己的决心。
放弃吧,你比不过她们的!智灵心仿佛被撕裂似的对着那一粒浮萍呐喊到,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一阵风吹来,一个稍大的波浪荡起一个小漩涡径直冲向了浮萍,那一粒小浮萍旋转着消失在水面上。
智灵的心完全裂开了,只是看着水面愣愣的无声落泪。
风呜呜吹过,智灵耳边隐隐约约听见了一阵呜咽声,如泣如诉,仿佛在于她同泣。
“咦?呵呵,灵妹,你看荷花在哭呢!”智月突然转过头来吃惊地说道。
“啊?什么?智灵慌忙抹掉脸上的泪水,智月激动之间也没有看清她在哭。
“荷花在哭?”智灵这才发觉耳边的声音并不是幻觉,而正是那二十余米外的荷花发出的声音,如泣如诉似在悲鸣。
“哈哈,真是呢。你们哥说得真不错啊:大自然真是无奇不有,荷花居然会发声!哟哟,还变调了。”女祭司一脸大姐的样子有些放肆地笑道。
“呱!呱!呱!”智灵身后的树叶突然发出三声埃及雁鸣声,这是三角洲很常见的一种水鸟,每年雨季从遥远的北方飞来繁殖下一代。树叶发出的这种音调的雁鸣声是猎手族人们与猎手们之间的暗号,如果没有回应就有可能遇到了危险。
“呱~呱!”回声很奇怪,第一声就像是一只快断气的埃及雁鸣,第二声突然变得急促,就像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哈哈,大鼓金霸回来了!”树叶笑道。这时三女才听到远处传来芦苇被分开相互摩擦的细细沙沙声,然后才看见殷洪的芦苇花荡漾起来。
四人迎上去。
“原来你们在这儿啊?嗯?怎么才四个人?!不是说过了这片地方很危险吗?”张凡虎说道最后有些生气。
“我们才出来一会儿。”智月低声说道,智灵低头不语。
“是啊,她们对你回来有感应呐,未卜先知你回来的时间啊。早知道我就不来了——风景还没看好就被你回来破坏了。还有,我这么胆小的人都不怕,连神仕一个都没带,我们这么相信你的弟子树叶,你自己都不相信他吗?”女祭司说话可是极有水平,先守再攻,连消带打,最后把张凡虎逼到角落任她蹂躏。
张凡虎张了张嘴,转头瞥向湖泊中,与这个女人斗嘴是不明智的选择,更何况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虎哥,那荷花会发出声音呢?风来了!你快听!”智月看见张凡虎看到沼泽中赶紧说道。
“哦?嘿嘿,真是啊。”又一阵风刮过来吹斜了芦苇丛,然后数十朵摇晃的白莲发出呜呜声。
“大才子,说说吧。”自然又是女祭司。
张凡虎扫了她一眼,转头对着猎手们说道:“这叫吹笛花,是荷花中的一种,发生的不是荷花,而是花茎,这茎上有四个孔,孔内壁上有薄膜。还记得我给你们说过的声音是震动产生的吗?”
“哦!风从孔中灌入震动使薄膜发出声音!?”树叶惊诧道。
“真神奇!喏,你去给我摘一朵过来看看!”女祭司对着一个归来的神仕说道。
“你喜欢什么就一定要把它抓进手中吗?每天来看看不是挺好。等十几天后就有莲子可以吃了。止泻,养心安神明目、补中养神,嗯,对你们女人也有好处。”张凡虎最后还是离不开他的本行。
“什么?养颜美容吗?”听到这儿女祭司眼睛一亮。
“唔,算是吧。”张凡虎回答含糊不清。
“知道啦,不就是怕我摘了你喜欢的荷花吗?哼!”
“智灵,等莲子结出之后就剥开壳,与沙枣、椰子肉干、枸杞一起炖。还记得枸杞吗?就是那种小藤似的小灌木上接的像小心脏一样的鲜红小果子。”
“哥,你很喜欢荷花吗?”指令突然抬头问道。
“哈哈,是啊。出……刚才月儿和你们说过了吧?哈哈,我就不再说一遍了,以免又有人说我穷酸。”说完藐了女祭司一眼。
“呵呵。”智灵轻笑了一声:“这么说哥你很讨厌黑色的淤泥了?”她尤其突出“黑色”两字,说完心极度紧张地看着张凡虎。
“为什么这么问?如果没有淤泥哪有白荷?哈哈,就像没有牛粪哪来鲜花?鲜花就是要插在牛粪上才能长得好啊。”张凡虎开玩笑地发了一篇“惊世奇论”,但殊不知他的这有些粗俗的话让一个少女鲜血淋漓的心复苏了。
“牛粪上的鲜花——臭美!”女祭司忍不住了。
(这章是本书七十余万字中来得最“温柔”的一章,拙作不是言情,读者看到书名第一映像当然是热血、蛮荒,虽然我喜欢做读者意料之外的事,但是不能违背。当然,鄙人认为一本再热血的书没有了柔情都像僵硬的手足无关节,总会让人觉得少了什么不可缺少的部分,侠骨柔情嘛。另外,这一章还是离不开我牵涉进入的一些悬念,在这后文会有展现。说道这儿,昨天有位读者说看到很多悬念之后就放弃了本书,我只能说遗憾。任何读者用心的评论我都会用心思考、参考,但惟独这一条我是绝对不会丢掉的。还是那句话,没有悬念的书就是没有方向的路人,是一潭死水,虽然拙作成绩不好,但是我会把我这一潭水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