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陵恍恍惚惚被推入楼内,不是他不想挣扎,而是从未经人事的热血男子,任谁也抵挡不住此番诱惑。
楼内挂红布粉,摆十几张漆红木桌,桌上铺彩色桌旗,一些桌上有大腹便便的客人饮酒,旁边不下两名浓妆艳抹的女子伺候,皆衣着暴露,施然娇媚,“咯咯”笑声不绝于耳。
一楼中间有红毯楼梯,一直绵延至二层,有女在半楼平台处抚琴,琴声悠扬,与周围脂粉俗气泾渭分明,那女子着白衫,纱衣半透,头戴纶巾,垂以遮面,颇有几分犹抱琵芭半遮面之感。
慕北陵被推至桌前,紧接着一龟公模样的八字胡男人过来,满面笑容递上壶酒,两女一左一右又是斟酒又是依偎靠来,身上那股子骚粉气令其颇为难受。
一女持杯贴来身子道:“大爷,好久没来玩了,奴家真是想死你了。”
慕北陵轻手将其推开,接过酒杯,瞥她一眼道:“你认识我?”
那女子掩嘴娇笑,媚道:“大爷真是讨厌。”说时自斟一杯,仰头饮下。
另一女子也说道:“大爷今天想怎样都行,一定要玩的尽兴啊。”抛来媚眼,慕北陵赶忙避而不视,放下酒杯。此时他要再不清楚这里是为何出,便是白活十数载,这分明就是座青楼啊。心底不由暗骂那人:“该死的东西,把老子引到这里来,不知道老子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吗?”
正想时,忽见门口进来一人,白面柳眉,生的好生俊俏,一眼便认出他是昨夜邀请之人,旋即腿来两具丰满肉体,起身举手喊道“兄台,这里。”
那人看来,莞尔笑起,走近来扫视二女,那两女儿被他盯着,纷纷低头,露出不自在的模样。那人道:“这是我朋友,二位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儿女闻言起身,施以礼仪后款款走开,皆是不语。
那人坐下,弯眉笑道:“没想到兄台还好这口,如此女子却不是每个人都消受的起。”
慕北陵恼火,爆粗口道:“你他娘的还说,这他妈什么地方,你就约我过来。”
那人不生气,反而笑容更盛,说道:“我哪知道兄台有此癖好,若早知道在下该晚点来才是,免得饶了兄台雅兴。”
慕北陵抬手阻其再说,没好气的回道:“行了,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说今日有士子歌女在此,我才来的,哪知竟是座青楼。”
那人轻咦道:“兄台不知百花楼乃烟花之地?”
慕北陵咯噔一下,暗骂自己说漏嘴,赶忙圆道:“在下一个正经人,家中尚有糟妻黄口儿,哪会到这种地方寻欢作乐。”旋即故作生气状,斥道:“若早知兄台有此寻花问柳之心,在下便不会来,如今生生惹人口舌。”言罢起身,抱拳道“兄台保重,在下告辞。”
那人伸手拉他坐下,不怒反笑,说道:“兄台为何两言不对便道要走,在下方才不过是玩笑而已,兄台莫要往心里去,说起来今日确有士子歌女,只是时候未到而已。”他举手“啪啪”拍两下,龟公笑脸迎来,他道:“给我们换个清净点的雅间,让那些庸脂俗粉的都滚远点,叫夕月过来。”
龟公点头哈腰连连道是,领先在前带路。
那人朝慕北陵投去眼神,率先起身上楼,慕北陵看其几眼,随即跟上。
来到二楼东侧雅间,龟公轻出门,轻掩房门。慕北陵扫视房间,房间不大,好在整洁干净,墙边有案几,几上燃有熏香,烟香袅袅,房内没有别处那股脂粉骚气。
西侧墙面挂有几幅字画,书法灵修,文字孑然,看上去像是某位大家之作,北侧则是一张雕花木床,四周以薄纱遮掩,看内里朦朦胧胧。
龟公去而复返,拿来一酒壶,与之同来的还有一女子,女子青纱附身,内里只着褒衣遮体,屋内烛光戚戚,映衬女子娇体,款款走来时别有一番韵味。
慕北陵低头不去看她,女子近前,替二人斟满杯酒,柔声说道:“二公子,这位公子,请用酒。”
那人额首轻点,见慕北陵低头不语,顿时失笑道:“兄台放心,夕月姑娘不同百花楼其他人,唱的一腔好曲,兄台若有兴致,可让她为我们和歌助兴。”
慕北陵闻言,这才偏头仔细看那夕月,果然见其垂首含羞,双手交叉身前,虽同样浓妆艳抹,却不似楼下女子风尘仆仆,别有一番清灵之气。于是点头道:“但凭兄台安排。”
那人笑着点头,朝夕月施以眼神,夕月欠身施礼,走去床前木柜中取出琵琶,坐于二人三丈处,指间轻动,莺语缓来。
有歌唱曰:明月宫阙几时寻,却道青天无处在,妾掩薄纱万难间,银珠落盘公子泪,乱世何日还方修,艮水流尽东来日,只欲昔日登高时,尤见我辈蓬高人。
歌声凄凄,莺啼婉转,牵动人心,无限遐想。慕北陵听得入神,下意识随弦音打起节拍。
半柱香时,夕月五指拨弦,拉出尾音,歌毕,起身施礼。慕北陵鼓掌,高喝唱的好,又道:“好一个乱世何日还方修,艮水流尽冬日来。人美,音妙,歌好,能听姑娘莺歌,当真人生一大快事。”
夕月欠身,低头含羞道:“公子过奖了。”
慕北陵示意其坐下,问道:“敢问姑娘,这声歌词所出何处?在下自觉读过几年书,却从未读过如此美词。”
夕月掩嘴轻笑,美目投向那面白之人,柔声回道:“妾身方才所唱,乃是二公子所做的“艮水赋””。
慕北陵闻言诧异,转而视对坐之人,道:“此赋竟是出自兄台之手,在下佩服,佩服之际啊。”
那人笑道:“拙略之作,如何入得兄台法眼,倒是说来你我二人一见如故,至今日我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敢情赐之。”
慕北陵笑道:“鄙人姓慕,因家中排行老三,故单名一个三只。”
那人拱手道:“原来是慕三兄弟,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成叔是也,因家中排汗老二,所以大家尊称一声二公子,却是让慕兄见笑了。”
慕北陵道:“二公子哪里话,二公子之大才,世间少有,能与二公子结识乃我之缘分。”说着举杯,道:“来,为我二人能在这乱世相逢,在下敬你二公子一杯。”
成叔举杯还敬,二人仰头饮之。成叔道了声痛快。夕月见此一幕,指间再动,悠扬旋律复而再起。
纵歌饮酒,人生快事,慕北陵三两杯酒下肚,忽而问道:“我视二公子满腹经纶,博大才也,都敢问句,二公子现就职何处?”
成叔笑道:“哈哈,慕兄谬赞了,我不过一介败家子弟,仗着建中有些背景,成日不学无术,肆意花丛之人罢了。”
慕北陵暗暗挑眉,心道:“我要信你这话,我就是傻蛋。”面上却不露声色,这道再来一杯。
片刻时,成叔也问道:“我观慕兄豪情万丈,举手投足间英气尽显,也想那等商贾人士,敢问慕兄到底事为何处啊?”
慕北陵仰头大笑,说道:“哪里有二公子说的那么玄乎,在下当真山野出身,后来家父做了点小生意,所以就跟着养家糊口罢了,哪里有什么豪情,哪里有什么英气。二公子谬赞,谬赞啊。”
成叔同样笑道:“你我二人,一个败家子,一个山野人,有缘分同坐一桌同饮美酒,不弱人生一大快事,快意恩仇,人生当浮……”
慕北陵接口道:“大白!”
二人同时笑起,接着举杯对饮,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于此时,楼下忽又喝声响起,夕月适时推开窗户,此雅间位置正好,刚好能将楼下景况一览无余。慕北陵侧首视之,只见楼下不知何时已经坐满人,黑压压一片,皆长衫纶巾打扮,一见便知是士子之人。
成叔侧看,轻声道:“要开始了。”
一老鸨模样的中年女人一扭三摇步上楼梯,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清清嗓子说道:“各位公子,各位达人,今日我百花楼有幸,得各位赏脸,老奴在此先与各位道声谢谢。”躬身颔首,楼下众人点头还礼。
老鸨又道:“得二公子赏识,让我们百花楼举办此次四方辩才大会,老奴在此谢过二公子厚爱。”说着侧身面来,躬身行礼。
慕北陵闻言惊诧,转头道:“这四方辩才大会,竟然是二公子亲手举办的?”
成叔轻笑道:“闲来无事,又没地方花钱,就玩玩咯。”
慕北陵脸颊轻微抽搐,暗道:“说的好是轻巧。”旋即再看老鸨。
那老鸨礼毕又道:“老奴宣布,此次四方辩才大会,现在开始,有请我们的杜莹姑娘。”
堂下大喝,便在此际,于二楼转角处出来一女,娇媚容颜,着紫衣,飘紫带,束高髻,头插碧玉珠光簪,腰束三寸七宝狐裘带,脚踏彩鞋,逶迤漫步,仿似九天之女堕下凡间,又似月宫嫦娥嬉戏天地,美不胜收,扰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