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压下满腹的疑问,独自向村里走去。
原来夜不闭户的山村里,家家都是门窗紧闭。任猎人怎么敲门解释,就是没人愿意让他借宿。一直走到村子最东头,才有一个颤巍巍的老头好心地收留了猎人。
深山里夜间的气温总是特别低,本来就穿得有些单薄的猎人在喝下老人的热汤之后才逐渐暖和起来,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人聊起天。
老人很沉默,只是一边大口大口地吸着旱烟,一边静静听着猎人看似无心的话语。深深的褶痕在他年迈的脸上显得格外苍桑,微黄的眼珠混浊却又透出旁人不可琢磨的深邃。
“唉……”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有着什么说不出的苦恼和无奈。
见老人有了反应,猎人又怎会就此错过,不屈不挠地继续追问:“我也是榕树村里的人,只是几岁大的时候就搬走了。我爸临终前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回来看看先人们……大爷,您是什么时候搬来的啊?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您啊。”
“我是两年前搬过来。”
“哦,难怪。听口音也是附近的吧?”
“是啊,我是隔壁的榕树下搬过来的。”
“榕树下啊。”
猎人回忆起了那个只和榕树村一溪之隔的美丽小村庄,那里比榕树村有着更多的千年榕树。小时候猎人经常和小伙伴们去那里偷偷爬树,虽然每次被榕树下村民发现后,都要大声痛骂他们一番。
“小时候去爬过树吧?”老人缓慢地开口问道。
“呵呵。”猎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是啊,每次都被村里人骂呢。”
“你们这些娃娃啊,就是不听话。”老人摇着头,又长长地吸了一口旱烟袋。
“那时候小嘛……”
见老人的话渐渐多了起来,猎人知道时机到了,便试探着问道:“今天一下车,我看到有人出殡,不过这么晚才出殡真的有些奇怪啊,以前从来没见过。”
愣了一下,老人终于放下了旱烟袋:“作孽啊!村子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啊!唉……大祸临头了,大祸临头了……”
老人的悲叹与凝重把猎人吓了一跳,恐怕现在榕树里发生的事情远比自己预料的要严重得多。猎人小时曾经在这个村子里住过几年,但印象中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老人,一定是后搬来的吧。直觉告诉他,这个孤苦无依的老人一定知道什么。
“年轻人啊……”老人一把握住了猎人的手,握得猎人感觉生疼,想不到这个看来至少七八十岁的老人有这么大的力气,“年轻人,今晚在这里住一宿,明天一早就走吧,这里要出大事啊!”
“什么大事?”猎人连忙问道。
老人摇着头,不肯再多言语。
考虑再三,猎人来是说出了实话:“其实,我这次回村还有一个目的,找一个多年前的朋友。”然后,简略地把小苹果的事情讲了一下,当然,梦中的情节被省略了。
听了猎人的话,老人迟疑着询问:“你说的是二十年前张村长家的闺女吗?”
“对对,就是她。”猎人不迭地答应着。
“唉,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啊……”老人讲起了村里这二十年前的发生的故事:
“那时我已经五十岁了,一直生活在榕树下村。虽然无儿无女,一个人过得倒也自在。
其实榕树下和榕树村相隔虽近,只被一道溪水隔开,但却属一阴一阳。我住的榕树下村就属阴地,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我还小的时候,老人们就说,这块地古时是块坟场,凶险的很!尤其是榕树下村你们这群娃娃们最爱爬的那几颗树底下,不知道埋了多少冤魂呢。
以往每年阴历七月十四,榕树下都会刮风下雨,不知有多邪门。还不止这样,七月十四那夜一点之后,总是能听到哭声,还是好多人的哭声呢。自从二十多年前,隔壁的榕树村里来了一家三口之后,榕树下村突然安静多了,再也没那吓人的鬼哭声了。我就知道,这一定是有高人帮咱们来了。
谁知道还没安静多久,榕树村的张村长就把那家人赶跑了,还硬说人家一个五六岁大的娃儿是妖怪,把他的闺女给吃了!”
猎人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老人说的正是自己。
老人没有发现猎人的异常,自顾自地讲道:“自己的闺女丢了,当然会急,但也不能没凭没据地随便冤枉人啊!那门丫头我见过,大大的眼睛,粉粉的小脸,长得可好了!丢了确实让人心疼。
自打那家人走了以后,这俩村子就没太平过。尤其是榕树下,三天两头的有人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好多人家都搬走了,我一个孤老头子也没多少时间可活了,搬到这榕树村就行了……”
老人一边说,一边向里屋走去了。猎人则陷入了沉思:自己搬走了之后发生这些多事情吗?
还没等猎人想清楚,老人又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已经锈迹斑斑的铁盒。可能由于年纪大了老人的手有些颤巍巍的,让猎人看了也不觉心疼。
这个破旧的铁盒对老人而言似乎十分珍贵,老人小心翼翼地打开铁盒,好像生怕把它弄坏了。在铁盒里左一层,右一层包裹着的居然是几张彩色的相片!
“你看,小伙子!”老人举着相片,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猎人接过相片,有些迷惑地看了看老人。
“这是我侄子,我大哥的儿子。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我真是疼他。”老人用颤抖地手轻抚着相片上稚嫩的小脸儿,“如果他在的话,也和你现在差不多大。”
老人眼眶里混浊的泪珠让猎人瞬时不安起来,张开嘴却又说不出话,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他到哪里去了啊?”沉默良久,猎人鼓起勇气问道。
“哎,他到城里去了,十多年没见过了……”
老人正要开始他长长的故事,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徐大爷,徐大爷,快去看看吧,不得了了……”
“什么事啊?”老人打开门,向那个抚着胸部大口喘息的年轻人问道。
“阿三的棺材……流血了!”
老人的脸即刻凝重了下来,他自顾自的嘀咕着,也不知道是在和自己说,还是在和别人说:“就知道会这样……还是出事了……棺材流血了?……要出大事了……”
听到年轻人的话,猎人也拧起了眉头,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真是从来没有听过棺材会流血这种事情。看来,这个村子里真的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