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信亲自到京主簿府拜访过的消息传出,鬼宅立即成了仙宅。
杨志远在京衙中的地位猛升,梵音这里也一天接到多少个拜访的帖子,她看也不看,大门一关只当做家中无人。
在庆城县父亲任主簿也算县里的大老爷,虽有县令和县丞大人位级更高,但好歹也算排的上号的,可一个八品的京主簿在京城这种掉块石头都能砸几个皇亲贵戚的地界实在连蚂蚁都算不上,强行的拒绝梵音不敢,但家中没人总行吧?
梵音是真的没有在家,二胖和刘安算不上杨家的人,即便那些人送帖子的见到,他们也做不了主。
青苗身子弱,又是杨主簿内宅的姨娘,她在正式场合是露不得面的,梵音让几个人搬去侧院谁都不理,彩云病养好以后,她便又带着彩云将其余的庙庵走了一遍。
外界的人听说杨家小姐还在奔走于各个庙庵,索性也不再对杨府好奇,而是开始向杨志远施压,一个月都在外应酬各种各样的人,没能回家吃上一顿饭。
一个月,梵音也已经将京中的所有庙庵走一遍,果真如宇文信所说,没有吾难师太的消息。
似是之前已经有了这个预期的心理准备,梵音对这个结果虽有小小的失望,也并没有觉得难以接受,想起静一大师的“不必强求”,梵音更坚定了吾难师太还活着的信念,恐怕她已改了法号亦或隐姓埋名,不肯见自己罢了。
师父,是对自己失望了吗?
梵音一连几日都在家里木呆呆的想着这件事,不过她想要木呆呆的闲散,却总有人看不下去她的惬意舒适,比如正在家中气急败坏的温熙云。
温熙云自听说宇文信特意亲自去杨府拜访之后便整日的在家里撒泼,这个杨怀柳到底哪儿好?当初在庆城县,她瞧不上的方静之便对杨怀柳格外照顾,如今她来到京城,居然宇文信都亲自去见她。
“那个骚蹄子指不定用了什么手段把男人都给迷晕了!”
温熙云坐在家中不停的谩骂,钱妈妈在一旁劝道:“宇文公子向来不沾身边的女眷,去杨府恐怕是有其他的事要办,那杨怀柳不过是个乡村出来的野丫头,宇文公子怎么会看得上她?大小姐与她计较,岂不是自堕了身份?”
“我……我只是想见他。”温熙云想着宇文信飘然的身姿,晶亮的眼眸和微翘的红唇是那般的吸引人,他与生俱来的自信让人自惭形秽,不敢在他的面前卖弄文雅,他就是温熙云心目中最了不起的男人。
尽管在宇文侯府中他没有显著的地位,可是他的睿智和谋略无人能及,即便是纵横沙场、砍杀万贼的怀远大将军都无法比拟。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居然去接触她最厌恶的臭丫头,温熙云只觉得胸口发闷,不能自已。
钱妈妈看着温熙云那一副痴迷的模样忍不住叹气,她虽是温熙云的贴身妈妈,可惜她也明白自家小姐在宇文公子那里根本都排不上名号,何况那杨怀柳了?
少女青涩时期的冲动是最不可理喻的,而自家小姐已经十七了,早已过了及笄之龄,因为婚事与家里的老爷夫人不知哭闹了多少次,上一次因为老爷要为她与别家定亲,小姐险些割了腕,若不是夫人苦苦恳求,恐怕老爷早已经将小姐逐出家门了。
如今宇文公子见杨怀柳的事一传出,自家小姐已经多少天都在歇斯底里的发飙,甚至已经有点儿疯狂……
钱妈妈心里很后悔,当初去庆城县何必瞧不上方家人?
让小姐与方家的公子定了亲,怎么会有现在的状况?
方家人如今已经进了京,而且还称了京衙的县令,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而不是六部官员,整个京城的大事小情都归他管,即便自家老爷恐怕都有把柄被捏在京衙手中。
方县令刚到时,自家老爷便联袂县丞想要将他挤走,可孰料方青垣还真有能耐,咬牙站稳不说,居然还将杨志远推举进京,县丞如今被挤在中间,也没有太多发挥的余地。
说是倾心佳人,以心相许,可这等官家的小姐婚事又有多少不是为了官官相护、利益交合?
她们嫁的不是人,是铜子儿。
钱妈妈看着温熙云在那里发呆的落泪,也顾不得再多思忖,为她净了面、擦了眼,温熙云沉上半晌便道:“我要去见杨怀柳。”
“见她?”钱妈妈吓一跳,“据说她都不在家。”
“我不管,我一定要见到她,她不来我就去她的鬼宅,我一定要见到她!”温熙云咬牙切齿的狰狞让钱妈妈吓到了,这件事一定要与夫人商量,否则可容易出大事了!
知道宇文信见杨怀柳这个消息按耐不住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便是方静之。
方静之早已被方夫人给赶回良林书院,可书院这等地方可不光是学习,也是一个八卦交流的好地方。
京中的官家子弟和品德兼优的寒门学子都齐聚这里,但凡有个小道消息便四处纷飞,比鹰隼传信还快,方静之早已了解宇文信是什么人,听及他主动去拜访杨府时,他的玻璃心当即被劈碎一地。
那可是他最喜欢的怀柳,怎能落入这等人手上?怀柳不会喜欢他吧?那个宇文信可是很多姑娘梦寐以求的伴侣。
自己也不比他差啊?虽说长的——不如宇文信俊,才学——还没中个举,家势——好像也比不上,可他一定会对怀柳更好的。
方静之越比越没有自信,因为他这时才发现自身好像没有拿得出手的优点!
“对了,我与杨怀柳同月同日生的!”
方静之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让周围的人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这么看着我作甚?我与怀柳妹妹是熟识,都来自庆城县,我给你们讲,她做饭的手艺特别的好,人也温柔可爱,还曾为母剃度守孝,哎,你们别走啊,我还没有说完。”
方静之被众人无视了,谁会在意杨怀柳是什么样子?他们更在意的是群女争抢宇文信垂眸的殴斗,如今已经有很多人家对杨怀柳虎视眈眈,恐怕这位杨主簿没有好果子吃喽!
钟行俨自当也听到了这个讯息,而且还是从自己的长姐处听到的。
歪坐在忠奉伯府的正堂内,听着忠奉伯夫人絮絮叨叨的冷哼,“耳边都是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那宇文信有什么好?手无缚鸡之力,居然还得那么多姑娘喜欢,整天一个个为了他都不嫌害臊了!”
“还有那个什么杨怀柳,一个小主簿家的闺女就私自与他相见?真是给女人丢脸!”
忠奉伯夫人看着钟行俨,“你为父亲也守孝快两年了,还这样懒散度日怎能行?看看现在的钟府,整天被那几个人搞的乱七八糟,还要分家,没门!”
“姐,你累了吧?要不然你歇会儿我先走?”钟行俨使劲儿的掏掏耳朵,满心不在意的模样,“他们乐意分家就分,咱们家可不单有钱还有债呢。”
“你这副臭德行实在让人厌恶,钟家的将来都得靠你,你倒是有点儿上进心行不行?”忠奉伯夫人已经不知对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说过多少遍这句话了,可钟行俨依旧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根本不往心里去。
“姐夫近来在忙什么?怎么也不管管你就把你自己扔了家里?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人心也春潮涌动了,你可小心他往家里带女人。”钟行俨的嘿嘿调侃让忠奉伯夫人气的一把就将杯子扔过去!
钟行俨稳稳的接在手中,打开杯盖将里面的茶给喝了,“好茶,姐姐家连茶都好喝!”
“你……你气死我了!”忠奉伯夫人欲哭无泪,钟夫人和怀远大将军都已经先后过世,自己弟弟又险些葬送沙场,她只有这么一个最亲的弟弟,也是她自幼最宠的弟弟,其余几个都乃是怀远大将军的庶子,如今也已分崩离析,心都不往一起用了。
钟家怎能就这样的倒下?忠奉伯夫人看不得宇文侯蒸蒸日上的霸道,可也心疼自己的弟弟。
接连守孝让他的脸上已经没了以往的稚嫩和活力,反而让他有抑郁度日的无奈。
“行了,我也不气姐姐了,从明儿起我钟行俨要开始发奋了,不过得让我先吃上一顿美的再说。”钟行俨说着就往外走,忠奉伯夫人喊他,“你去哪儿啊?”
“我去找杨怀柳。”钟行俨的回答让忠奉伯夫人眼睛差点儿瞪出来,“你、你怎么去找那个人?”
“她做的饭好吃!”钟行俨啧啧牙花子,“她可说老死不相往来,应该已经忘了吧?”
“这……这怎么回事?”忠奉伯夫人看着钟行俨的影子消失在院子里,瞠目结舌的惊呆半晌,一旁的妈妈道:“夫人,舅公子是否认识这位杨姑娘?当初他也去过庆城县。”
忠奉伯夫人皱了眉,“找个人去打探打探这个杨怀柳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能让乱七八糟的女子进钟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