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了?
梵音听到这个消息哑然的呆滞半晌,她看着冯妈妈,满脸的不敢相信。
可是看到冯妈妈虚叹踉跄的模样,梵音心中也已明白,事情恐怕十有八 九是真,宋安成做事很谨慎,不会妄自推断。
可想起冯妈妈刚刚说起佟婆子在自己生子那一日离开过钟府,如今再传 出她突然而至的死讯,这还用再想吗?谣言一定与二房有关。
而那些时日钟行廉根本不在家被召去宫中,那就只有方氏一个人。
方氏,就那么的痛恨自己吗?她连自己身边最亲的妈妈都能下得去手?
热闹欢笑已经没了,屋中虽有三个人,却是鸦雀无声的沉默。
终究是梵音叹了一口气,满是无奈的模样,低声道:“宋安成,你再去 查查,跟守城门的人打听下是否有钟家的婆子离京,这件事不要声张,若是 有什么消息再来回我。”
“奴才知道了。”宋安成领了令便先退了出去,冯妈妈见梵音仍旧没精 打采心绪不安,劝着道:“这等事咱们也没有办法,查出真相也是为了给自 己提个醒,千万不要中了奸人的计,何况您自己不也曾说过,如今不止您一 个人了?”
梵音点点头,“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没想到她的心会这样狠。”
“也是您的心太善良罢了,人心险恶,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那些人做 不到的。”冯妈妈府宅中见过了太多,虽然她也感慨佟婆子死的冤枉,可事 情摆在这里,她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梵音仍旧心里想不通,“至于吗?就恨不得我和四爷都死绝了?就算我 们真的不在,不是还有三爷和三嫂呢?何况二爷现在已经不能出征打仗了, 没有三爷四爷,他一个人仍能这样被人重视吗?钟家若不是团结一心,哪能 被人这样看重。”
“她们若是有您的这份心,还能做出那样肮脏的事来?”冯妈妈看她仍 旧无法彻底的解开心结,也知道这种事不是两句话就能劝好的。
整曰与这样心胸险恶的人住在一个府邸,谁能将心思平静下来?
冯妈妈为梵音倒了一杯水,让她躺下歇歇不要多想,冯妈妈自己离开了 屋子,准备等着四爷回来,把事情告诉四爷。
四奶奶如今身体虚弱,还一心护着两个小主子,这些恶心事她还是别多 操心了,四爷既然回来了,总该让男人来处置才合适。
梵音这里在伤感之中,方氏在屋中的观音像前哆哆嗦嗦的跪地磕头,不 仅磕头,她的眼泪也在不停的流,口中絮絮叨叨低声念叨着谁也听不清的话 ,整个人已经濒临至崩溃的边缘。
“……妈妈,我对不起你,但我实在没有办法,若是不让您先走一步, 我要被二爷打死的……”
“说到底都怪杨怀柳那个女人,若不是她进了钟家就想撵我们走,我也 不会接二连三的做出这种事。”
“说到底还是我对不住您,不过您先走一步而已,我早晚有一天都会跟 着您去地底下,您就在那里等着我,我也不再求什么荣华富贵,这辈子生不 出儿子,就是对我最大的报应了。”
“我只期望佟妈妈您不要怪我,要怪,您就去怪二爷。”
方氏一边唠叨一边哭,哭到最后整张脸已经全是眼泪,伏在地上一动不 动。
钟良秋从外面突然的闯进来,也不顾方氏正在做什么,进门便开始叫嚷 起来,“娘,您还不去看看?父亲又去后院看钟述那个死崽子了,姨娘还在 那里跟着说三道四的,把父亲哄的笑开了花,您还在这里念什么佛啊,若是 再不管管他们,都要傲上天了!”
钟良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再抬头看看案板上供着的佛像,她索性闭嘴 不吭声,可方氏一动不动的在地上趴着根本不理她,她沉半天仍旧呆不住了 ,“您若不管我就去,对了,佟妈妈怎么样了?”
钟良秋自当不知道佟妈妈已经被自己母亲弄死,她的话好似一把利刃刺 在方氏的心口上,方氏咬紧嘴唇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钟良秋的面前,“啪” 的一巴掌狠狠抽下!
“啊!”
钟良秋突然挨打被惊的不知所措,眼巴巴的望着方氏,眼泪儿瞬间就掉 落下来不敢说话。
方氏狠呆呆的看着她,咬牙一字一顿的道:“往后你给我记住了,不许 你再这样大呼小叫没有规矩,琴棋书画你样样不会,写字读书你哪一样都不 行,谁家乐意娶你这样的女人进门?”
“从明天开始,你就给我踏踏实实的学,若是先生告诉我你不肯用功, 我就亲手打死你,宁肯不要你这个女儿,也不能丢了我这张脸!”
方氏的恐吓的确吓到了钟良秋,她心底有一肚子不忿的话根本不敢说出 来。
谁知道自己母亲是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而且全都冲着她来,她到底 做错什么?
挨了一巴掌,钟良秋也不敢与方氏犟嘴,生怕再挨上一通打,流着眼泪 起身跑了出去,又留方氏一个人在这里。
方氏看看自己的手,颤抖着望向身侧的佛像,哽噎道:
“我一定不能放过杨怀柳和她的崽子,我要为佟妈妈报仇!”
当天晚上,冯妈妈便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钟行俨,钟行俨得知后让冯妈 妈不要再插手,一切都由他来处理。
冯妈妈也不再操那份心,故而一连多日,“佟妈妈”的名字都没有再出 现过,梵音似也不想再提起,只一门心思看孩子。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满月礼只有钟氏和杨志远、沈玉娘等人到钟 府吃上一顿简简单单的饭,不过大礼不能庆贺,这两个小家伙儿却成了手中 的宝贝。
沈玉娘把自己的孩子也放在其中,三个小家伙儿却是两辈人,看着模样 就把大家逗乐了。
“别看恒文还年长几个月,与这两个小外孙放在一起真显不出来,特别 是与外孙女比,瞧不出哪个年岁大,这倒不是恒文身子弱,是外孙女喂的太 好了。”
沈玉娘亲了一口外孙女,又去看小外孙,“这个比起来就不显了,小子 将来要多练一练,否则怎么保护姐姐?”
梵音对沈玉娘的话很是同意,斩钉截铁的点头,“一定要练,最好连弟 弟也从小习武,不说将来当武将,起码打小就不挨欺负,也能保护爹和娘。
杨志远对梵音的话很是不满,摇头道:“让你说的,好似不用拳头就没 办法讲道理似的,你这个丫头,怎么年岁长大还当了娘,心思越发的幼稚了 呢。”
“我怎么幼稚了?我这也是为了弟弟好梵音不屑的撇撇嘴,“爹您 倒是讲道理,但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所以说,咱们家的孩子就要文武 齐全,不分男女,遇上讲道理的就与他比文,遇上不讲道理的就比拳头,哪 一样都不输。”
“媳妇儿说的对,我完全同意。”钟行俨在一旁笑眯眯的附和,被杨志 远狠瞪几眼,“你懂什么?出来,我与你有事要谈。”
钟行俨尴尬的抽抽鼻子,跟着杨志远离开,梵音一直盯着两个人,问向 钟氏和沈玉娘,“父亲今儿好似有些不对劲儿,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事,都在忙碌着太子登基。”钟氏说起忠奉伯这几天也忙的 不露面,“三请四求的,太子才点头答应,事事都要从头开始,新年号,宫 殿也要重新的调动,宫内的老嫔妃要挪动,还要有登基大典。”
钟氏叹了口气,“忙吧,一切都忙完了,还能有什么可忙的?”
沈玉娘安抚道:“父亲如今是重臣,太子殿下格外尊敬他。”
“你们的事怎么样了? ”钟氏提到杨志远,“调令下来了吗?”
沈玉娘一怔,连忙看向梵音,钟氏见沈玉娘的神色才知道,梵音对这件 事不清楚。
不过话都已经说出来,不说也的说了,梵音不容两个人再回避,追着问 道:“什么调令?父亲定下要去哪里了吗?”
沈玉娘犹豫半天点了头,“已经下来了,再有几天就启程了,是去苏浙 ,路上就要走一个月,虽然只是平调,但那里空气好,水土也好。”
“怎么不早告诉我? ”梵音苦着一张小脸撅着嘴,“我也想跟着去了。
“这不过是一时之策,早晚还得回来。”钟氏打断了梵音的抑郁,“再 说了,京中不是还有我吗?难不成你们都走,只把我一个人留下,没良心。
“才不是这样,我哪儿都不去,就陪着您这位大姑奶奶。”梵音讨好的 说着,钟氏高兴的笑着感慨,“我啊,也不求别的了,只求你这两位小祖宗 能快快长大,我都指望他们了。”
钟行俨与杨志远此时正在侧院中很认真的谈起这一次的调职。
“你上一次说要我带一个人,你说的是谁?”
杨志远问完,继续道:“我走以后,张家的二小子你要多多关注,就托 付给你了。”
“这您放心,我即便粗心大意,怀柳也会上心的。”钟行俨看着自己的 岳父,笑容中有几丝狡黠,“我想让您带走的人您也认识,方静之。”
“他? ”杨志远对此很惊奇,“你怎么会让我带他走?”
钟行俨啧啧嘴,“让他离开京城吧,他干杂活儿都已经快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