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人的事一连折腾了好几天都还没有结束,庆城县内的百姓也当成了乐子看。
还有二十来日才是冬至节,这个乐子倒是冲抵了百姓们的无聊。
冬天了,笑一笑也增加热量,暖和……
可百姓们笑的很舒爽,福陵寺中却乱造一团。
“主持,您为钟公子准备的伙食银子又不够了!”
小和尚来找主持要钱,主持手中的木鱼“嘎巴”一声就碎了。
主持嘴角抽搐、心里好像有无数个蚂蚁在爬,咬牙切齿的道:“前天刚给了七天的伙食银子,这才三天!”
小和尚闷头不语只撇着嘴,俨然束手无策。
“县令那方是否收到消息了?”主持忍不住问,小和尚点头道:“收到消息了。”
“那怎么没有来?”主持皱着眉头,小和尚答:“徒儿昨天又看到梁捕头,还特意提了寺中有贵客,需采买更多的米粮,可他根本问都不问就走了。”
主持一拍脑门,当即反应过来,合着方县令也在装糊涂,私自递话恐怕已经不行了,就要正面锣、对面鼓的敲了!
“那个……你没问问钟公子可否有意到城内走一走?”主持颤颤巍巍的又掏了一两银子给了小和尚,“咱们县城内也有许多新奇之物,钟公子是初次来庆城县,莫在寺庙内憋坏了,开阔眼界才能开阔心境,去吧去吧,一定要带他去县衙那里看一看,阿弥陀佛。”
小和尚已经很明白主持的意思,拿了银子当即便走。
他也巴不得这位钟公子快些离开,因为他整日里被抓着问吃喝不提,还要陪着舞刀弄枪,刚开始几天新奇,可时间一久架不住累啊!小和尚也很奇怪,那位钟公子怎么好像从来没有感觉到累?精力实在太过充沛。
难道真是因为吃得多才会这样?
小和尚一边走一边稀奇的琢磨,他与钟行俨一开口要进城,钟行俨便痛快的答应了,他都快在这寺庙里憋疯了!
守孝戒荤便不提了,整日里除了老秃驴就是小秃驴,一句话有半句是佛语阿弥陀佛,听的他耳朵都快长毛了……
若不是为母守孝,也等着西北军中父亲的信,他巴不得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带着小和尚优哉游哉的下山进城,钟行俨第一件事便是找吃的!
寺庙里的萝卜白菜再吃下去,他的脸都要绿了……
陈家的事,梵音并不是听杨志远回来说的,而是方静之充满了八卦精神,特意从家中跑来把事情从头到尾讲得格外细致。
不仅讲的高兴,而且说至陈夫人在大堂上打滚的撒泼嚎哭时,方静之自己已经乐的前仰后合,可梵音、彩云和青苗都纹丝没笑的看着他。
他有病吧?
梵音心中默默的想,至于乐成这样吗?
方静之收了收口水,看着梵音道:“你们怎么都不笑?难道不觉得好笑么?”
青苗捂着嘴与彩云对视,她们倒觉得方公子更可笑。
梵音也没忍住,“她在我们这儿撒泼打滚儿多了,也没什么可乐的了。”
“原来如此。”方静之恍然大悟,这般琢磨也觉得自己有点儿滑稽,清了清嗓子找话题:“文擎兄来信了吗?”
“他才走了两天。”梵音看着青苗,“再给方公子倒杯茶,门缝儿也开一点儿,烧碳的味道有些重,方公子都熏糊涂了。”
青苗笑着便去了,方静之挠了挠头,“我可能要进京去读书了。”
“进京?”梵音看着他,“要去书院吗?”
方静之点了点头,“应该是,听母亲说是要去良林书院,可只能得一附生之名。”
“那也不错了,说句不中听的,方公子的科考成绩也算不得数一数二的名次,禀生和增生便不要想了,良林书院乃是齐国最有名气的书院了,多少人梦寐以求之地,能得附生之名恐怕县令大人也花费了不少心思,可别糟蹋了。”
秀才一共分三等,禀生乃是国家供粮的优等生,增生其次,不供粮,附生最末,是刚入学是生员。
方静之撇了撇嘴,“你怎么说话也老气横秋的。”
“你当我乐意?我爹若是青天大老爷,娘亲又能把家事都安置好,我宁肯整日吃香喝辣的,什么都不想。”梵音看着他,“才不会整日里杞人忧天的穷伤感。”
方静之倒嘶一口气,“我这不是随意一说,其实……我也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离开庆城县,也不想进京。”
“那可由不得你。”梵音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响起一阵熙攘的叫喊声,竖着耳朵一听,怎么好像是陈颖芝的声音?
青苗对陈颖芝的声音各位敏感,没等梵音开口,她早已经快步的蹿到了门口,贴在门口仔细的听。
“大小姐,是陈家的小姐在外面疯了一样的乱喊乱叫,更是跟王路打起来了!”青苗听了几句急忙回来传话。
“陈颖芝?”梵音有些惊了,陈老爷和陈夫人还在县衙被关押着,她怎么这时候还跟王路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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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想着,梵音不由得起身走到门口,刚一开门,正见到王路被陈颖芝扯着衣裳怒骂,“你个泼皮的色鬼!骗子!我跟你拼了!”
王路拼命的撕扯,可别看他是个男人,但真动起手来并没占什么便宜,反而一直落于下风。
并非因王路身小力弱,而是陈颖芝太强悍了!单是那一个粗壮的手腕都快赶上王路的脖子粗了!
“你放开,臭娘们儿,你再不放开我可还手了!”王路只能嘴上占一占便宜,可话刚说完,就见陈颖芝举着一个鞋底子朝他脑门拍去。
“啪!”的一声,王路被鞋底子拍上,脑门留下了很深的一个印子!
“血,出血了!”
王路捂着脑袋见了红,气急败坏的推了陈颖芝一下,而陈颖芝也是初次动手打人,惊愕之余反倒被王路推个跟头,还没等起身就见王路撒腿就跑,踉跄着一瘸一拐的就逃窜溜了。
陈颖芝坐了地上便是哭,牛妈等人从陈家追了出来,见到梵音等人在抻着脑袋看热闹,牛妈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儿。
谁能想到陈家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正琢磨着快把自家小姐搀扶回去,孰料陈家正走出个丫鬟来。
梵音不知道这个丫鬟的名字,但曾见过她跟随在陈夫人身边。
可陈颖芝见到她好似要杀了她一般的扑上前去,“你这个贱人,我跟你拼了!”陈颖芝早已不顾忌自己大小姐的身份,歇斯底里的便上前连抓带挠。
那个丫鬟往后一退,趾高气扬的道:“我什么我?陈家都已经完蛋了,还不许我们自己寻点儿活路了?难不成跟着老爷夫人去牢里吃糠咽菜去?何况夫人早就指定了我是通房的丫鬟,我不过是跟着姑爷亲近了点儿你就开始闹,有什么可闹的?整日里拿着人偶摆弄来摆弄去的,好像个疯了的妖婆子,谁还娶你!”
丫鬟从兜里掏出了银子往地上一扔,“我可不是死契的丫头,我不干了!”
滴溜溜的小元宝在地上打转,陈颖芝僵持半晌,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看着那丫鬟匆匆离去,而角落中,王路贼溜溜的正在等着那个丫鬟,二人碰了面便即刻溜走。
陈颖芝伏地痛哭,牛妈唉声叹气的上前扶她,可惜她就是不肯起。
梵音缩了缩脖子,显然这是那个王路勾搭了丫鬟,让陈颖芝给撞见了,陈夫人和陈老爷这两日成了庆城县的大笑话,陈颖芝一个人恐怕也难以守住陈家的宅子。
这算是恶有恶报么?
刚吩咐了青苗关门不理,陈颖芝却正好看到梵音,震惊之余,她颤抖着手指着梵音道:“你!你怎么还没死?你怎么还活着?”
“我为什么要死。”梵音奇怪的指着自己,方静之在一旁要上前理论,被青苗即刻拦下,他可是县令的大公子,这时候上前掺和恶心事会被百姓们笑话。
陈颖芝好似见了鬼,“你应该已经死了的,你居然还活着,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扎着钢针的人偶,陈颖芝坐在地上还在不停的戳着,一边戳一边看着梵音,“你该尖叫的,你该死的,该死的!”
梵音无语,再看周围的人都一脸惊恐色的阻拦和躲避,目光惊呆的看着她,好像她马上就要抽搐身亡似的。
“有病!”梵音嘀咕一句,连青苗都多看她几眼。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陈颖芝一定是想方设法弄到了她的生辰八字搞什么巫蛊邪说。
这东西糊弄人不提,她的生辰八字也不准啊,真的杨怀柳早就死了,她一个冒名顶替的怎么可能有反应?
陈颖芝已经将玩偶撕碎,可梵音依旧无动于衷。
她惊愕的满脸恐惧,“鬼,你是鬼,鬼啊!”她疯狂的起身便跑,陈家的人只得连忙去追。
梵音转头就见方静之满脸呆滞的看着她,“看什么?我是鬼吗?”
“不,不是。”方静之没见过这种稀奇的东西,不妨走过去要捡起被撕碎的人偶看一看。
可他刚走路上前,孰料那人偶被另外一个人捡起,满脸讥笑的念叨着:“杨怀柳,九月初九辰时三刻……”
梵音抬头一看,这不是那个在福陵寺偷她东西吃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