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似乎并不把我当自家人。他们质疑我是出身卑贱的宫女,质疑我的夫君是女子,质疑我的孩子是野种,难道这样的羞辱还不够吗?陛下,你为了这些人如此费心费力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得到他们对你的羞辱吗?”
面对贺兰飘严厉的指责,大家都沉默了。过了许久,人群中有人开始为花慕容说话,严厉苛责花木云的不敬之罪,而这声音终于越来越大。
花慕容即位以来,把齐国纷乱的政局终于理出了头绪,还让一直弱小的齐国位列三强国之一,业绩在某一层面上却是比先王还要丰厚。
他对外强势,对臣工们却很是关怀体贴,任人唯贤,不顾出身、地位提拔了许多有识之士,虽然遭到了贵族们的反对,却也为齐国的政坛带来了新鲜的血液。
这些人虽然官职都不高,却蒙受花慕容的恩惠改变了一生的命运,都是花慕容的心腹。眼下,他们见自己的王受辱,终于在王后的带领下纷纷慷慨陈词,说的是有理有据,说的花木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放肆!”花木云很是不甘的瞪了花慕容一眼,却到底急急的披上花慕容特地赏赐给他的崭新长袍,愤恨的说:“你们都不要被这个小妖精给骗了!就算她是李家的孙女,但花慕容就是一个女人!”
“王爷,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实在太过苍白吗?你在俱东国威胁齐国之际如此动摇军心,你为的是什么?”
贺兰飘走到花慕容身边,握着她的手,然后俯视众人,望着花木云冷笑。没等花木云答言,她突然抽出慕容的佩剑,用剑尖指着花木云。花木云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厉声问:“你想做什么?难道想要行刺本王?”
“不,我只是和王爷打一个赌——赌注就是彼此的性命。”
“什么?”花木云不可置信的问道。
“王爷既然认为陛下是女子,诸位臣工也有所怀疑,那么,就让陛下当众释疑好了——若陛下是女子,我愿意用我的命来弥补对王爷的不敬,但若陛下不是女子,王爷也必须用血来洗刷陛下所受到的耻辱!
陛下,臣妾无能,眼睁睁看着陛下受辱,是臣妾的罪过!不过,陛下不会白白受到屈辱的!一国之王都被自己的臣工这样质疑,这样羞辱,齐国内讧,被俱东国趁虚而入也只是早晚之事!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怎么保住自己的地位,怎么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
王爷,既然你对陛下的身份如此确定,就和小女子一赌吧——王爷是尊贵的亲王,小女子是李家的孙女,齐国的王后,地位也算不差太多。我们就赌命,可好?”
贺兰飘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清亮悦耳,她的脸上还是带着醉人的微笑,但她的眼睛却是那么的冷漠,仿佛她说谈论的只是明天的天气一般。
她镇定自若的望着花木云,而花木云的脸色又红又白,心中剧烈斗争,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出。花慕容皱着眉望着她,正要说什么,而贺兰飘突然厉声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难道齐国非要内讧,非
要给别国可乘之机,非要自取灭亡吗?你们不信任自己的王,羞辱他、蔑视他,可你们不要忘记了你们的身份、地位、财富,你们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王赐予你们的!难道你们真要做乱臣贼子,背叛自己的誓言?”
“臣……有罪!”
“请陛下恕罪!”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带头跪下,而金銮殿中的官员在短时间内也跪下了大半,只有极少数的花木云的盟友还是犹豫不决的站着。花木云惨笑着望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对贺兰飘竖起了拇指:“想不到王后居然如此伶牙俐齿,不愧是商贾之后!”
“我出身卑微,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的女子,让王爷见笑了——王爷,我们到底还赌不赌?夫君的剑可是在嘶鸣,可是渴血了。”
“放……放肆!本王是千金之体,岂是你这样的小丫头能比的?快把剑放下,不然本王要治你的罪!”
“王爷可是不敢赌?那若王爷输了,只要交出你的右手,若王爷赢了,我把我的命交给你,如何?”
贺兰飘微微的笑着,步步紧逼。她年轻俏美,脸上满是淡然的微笑,但花木云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感觉到一种突如其来的气势与压迫感。
贺兰飘步步紧逼,而他下意识的后退,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奇怪的望着他,面露疑色。他此时才发觉到自己无意中居然输给了这个黄毛丫头,不由得满脸通红的怒吼道:“放肆!你这样卑贱的女人居然敢把你的命与我相提并论?我凭什么和你玩这样无聊的游戏!”
“难道王爷怕了?”贺兰飘巧笑靥兮,轻抚剑身:“啊呀,难道王爷只是胡猜,自己都没有什么信心?呵呵……”
“住口!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威胁本王?快滚出去!”
“该滚出去的是你哦”
鹤鸣站在贺兰飘身边,笑着拿扇子对准花木云的咽喉,扇子冰冷的触觉与咽喉处传来的麻意让花木云有了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他一天之内被贺兰飘、鹤鸣两个人威胁,还被鹤鸣弄光了衣服,真是丢尽了颜面,而他却到底不敢赌。
若是赢了,他自然能赶花慕容下台,但若是输了……
就算可以毁约,就算不要付出性命,但在这个最重视承诺的国家,他潜心建立起来的势力与威仪会在瞬间分崩离析,实在有些不上算。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怕死。
若是活着,就算受到屈辱也能尽数讨回,但若死去的话什么都结束了!虽然把消息透露给我的那个家伙说的是信誓旦旦,但万一这事有差池,难道真让我以死谢罪不成?原想激一激花慕容,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也能全身而退,,却没想到那女子以死相逼,坏了我的好事!
若花慕容真像那人所说,是个女子,但王后为什么会这样镇定,甚至还要与我赌命?难道她不怕死?还是说……一切都只是花慕容想要铲除我的阴谋!
花木云本是一个骄傲自负又任性冲动的人,想到这一切可能是花慕容故意
激自己陷入赌局,取他性命的计谋,不由得冷汗直流。他望着贺兰飘平静的面容,望着花慕容悠然自得的样子,越发觉得这一切都是一个骗局罢了。
我……到底要不要用自己的命来赌这一局?若是胜利了,他会被赶下王位,但若失败了……
不,和这样的人赌命只是降低身价!我怎么能让自己宝贵的生命有丝毫闪失!
“怎么,赌还是不赌?”贺兰飘追问道。
“本王不会和你这样卑贱的女人赌这么无聊的事情。”花木云见贺兰飘如此急切,越发觉得这是一场骗局,急忙拒绝了:“女人,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快滚回你的后宫吧!”
“真遗憾……”贺兰飘平静的耸耸肩:“原来王爷不敢确定,还怕死啊。”
“够了。云王你对我如此无礼,我念在你是我王叔的份上,不加追究,但你此生非传召不得入京,否则以谋反论处。王后,你回宫去照顾错儿吧,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是,陛下。”
贺兰飘对着花慕容优雅行礼,然后与李希白、沧月一起离去,只在大殿上留下淡淡的香气。待离开宫殿,回到后宫后,贺兰飘立马拍拍胸口,后怕的说:“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真怕那混蛋真逼着慕容验明真身!”
“既然怕,你为什么还这样逼他?”沧月没好气的说:“我看你就是一心想死!”
“不要这样说嘛早就听说花木云任性多疑,若是面露难色的话只能让他更为猖狂,所以我只能赌一把了——我赌的很简单,就是赌他怕死。”
“你这丫头……若是他真的不怕死,与你赌这局怎么办?”
“那我就撞死在柱子上,死前喊些慕容被人羞辱了我用死来证明她的清白这类的口号吧。我毕竟是王后,我一死应该会引起大乱,舆论也会倒向我这边——最不济,也为慕容争取到了一些解决问题的时间,也是好的。”
“傻丫头。”李希白长长一叹,轻拍贺兰飘的肩膀,面露不忍:“你这……又是何苦?难道你的命就这样不值钱吗?”
“爷爷,我很怕死,我比谁都怕死。但是,我愿意为了我所珍爱的人,愿意为了我的信念而死。”
“丫头,你真的变了……你变的漂亮、坚强、聪慧,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怀念以前那个冒冒失失的女孩啊……也许是我老了,呵呵。”
李希白想起多年前那个平凡、卑微却倔强善良的女孩,再望着自己面前那个雍容华贵、举止得体的女子,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沧海桑田。他轻叹一口气,淡淡看了自己孙儿一眼,然后说:“李沧月,你也该跟我回去了吧。你在外多年,李家的产业你也早该接手,也可以让我颐养天年了。”
“你身子那么好,急着交代后事干嘛?我是不会回去的。”
“不孝子!”李希白立马在李沧月头上敲了一个毛栗子:“你忍心看我老人家劳心劳力的吗?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不孝顺的孙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