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朝萧墨下跪,贺兰飘也心情复杂的跪下。她知道,萧墨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容忍她。虽然他暂时没有废后,但那天,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萧墨竖子,不得好死!贺兰飘,你以为背叛了家族就能善终?没有了老夫的庇佑,你一定会生不如死,下场比老夫凄惨千倍万倍,哈哈哈!”
贺兰瑞疯狂的笑着,但他的脸上满是悲凉与绝望。贺兰飘望着曾经不可一世的他就这样被士兵带走,心莫名难过了起来。她望着萧墨,想说什么,但萧墨看没有看她一眼,手坚毅一挥:“撤兵。”
御林军潮水一般的撤退。他们整齐的从贺兰飘身边走过,目不斜视,曾经拥挤不堪的凤鸣宫也恢复了往日的寂静。萧墨的背影在上万人的御林军中还是那么醒目,而他没有回头望她一眼。他只是,从贺兰飘身边侧身而过,把她独自留在了刚刚生宫变的现场。
现在的他,应该去处理后事,去庆功了吧。他没杀我,没当场废除我,已经是我最大的荣幸了。难道我希望他抛下军队,来安慰这个刚从死亡线上挣扎下来的女孩?我又在惆怅什么……
“皇后,微臣告退。您……多保重。”
“谢安王关心。王爷放心,本宫没事。还有,谢谢王爷今日舍身相救。”
“皇后客气。”
萧然担忧的望了贺兰飘一眼,然后随着军队一起撤退。当萧然的身影也消失不见的时候,贺兰飘静静的望着漫天的云霞,突然现现在已经是黄昏。夕阳西下,漫天的红云,红的耀眼,红的刺目,就好像被鲜血染红一般。而她的手上,也终于沾满了鲜血……
“呵呵,呵呵。”
贺兰飘先是轻声的笑,最终笑容越笑越大。她笑啊笑啊,笑到眼泪也止不尽的流淌。她踉跄着跑回宫殿,没有理会昏迷不醒的紫薇,只是拿起被子,紧紧的包裹住自己。
冷,冰冷刺骨的寒冷让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流出的眼泪也带着绝望的冰凉。末了,她无力的跪倒在地,低下头,喃喃自语:“我没错,我没错……他不是我爹,他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他对于我而言只是陌生世界的陌生人罢了。他算计我,他对我下毒,就算我不帮萧墨,萧墨也会成功铲除他。既然结局都已经定了,经过是怎样就没那么重要了吧……我只是想活下去罢了,我没做错……”
既然没做错,为什么还要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悲伤?被斩杀的贺兰家的战士的头颅在我眼前晃动,血淋淋的。他们似乎在指责我的背叛,嘲笑我的软弱。而我,真的害怕……
凤鸣宫中,贺兰飘没有点灯烛,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上,望着窗外的天空慢慢变暗,最终成为最浓重的墨色。今夜,没有星辰,只有一颗散着苍白光芒、怜悯的望着世人的月亮。
月光下,贺兰飘的脸就像白瓷一样苍白的可怕,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她不知道坐了多久,身体虚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她知道自
己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必须坚强。
“紫薇……比起我而言,一开始就昏迷不醒的你是多么幸运。毕竟,你可以不用选择,不用背叛。我真羡慕你……”
贺兰飘说着,拿软布细细的擦去紫薇脸上的血水,艰难的把她扛到了床上。她大口的喘着气,一夜无眠。而她,不知道等待她的,还会是什么……
紫薇昏迷了整整一晚,在凌晨悠悠醒来。她一睁开眼,就望见了守候在床边、彻夜未眠的贺兰飘,不由得红了眼睛。她握着贺兰飘冰冷的小手,艰难起身:“娘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贺兰飘微笑:“父亲已经被皇上押入大牢,贺兰家垮了。皇上还算仁慈,没有把贺兰家的人赶尽杀绝,只是把男子流放,女子充为官妓罢了。”
“什么?皇上他居然……”紫薇的手一紧。
“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如果不是父亲曾经为大周立下赫赫战功,在百姓心中还有些地位的话,皇上也许会赶尽杀绝吧……但愿我养尊处优的哥哥姐姐们能真的放下自己的身段,安心做一个平民百姓。若他们仍有少爷小姐脾气,若他们有一丝怨恨、不臣之心,一定会招来杀身之祸。但这一切,都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呵呵。”
“娘娘,不要再说了。奴婢知道您难过。”
“难过吗?我没有。这一切,我早就知晓了。我知道我会背叛贺兰家,知道我会满手血腥。父亲和我说,决定的事情就不要后悔。这个决定是我做的,我不会后悔。”
贺兰飘在微笑,笑容淡然,脸上却突然一冰。紫薇怯怯的伸出手,擦拭她脸上的不明液体,喃喃的说:“既然不后悔,可您为什么在哭……”
“你看错了,紫薇。”贺兰飘继续微笑:“我没哭。无论是为那些和我没有感情的人哭泣,还是为我自己哭泣,都没有这个必要。我没哭。”
一连几天,萧墨都再没踏足凤鸣宫,凤鸣宫中也没有一个客人。
贺兰飘从宫女口中隐约得知贺兰瑞被关入天牢,而贺兰家的子孙们都按照皇上的旨意处置了。与贺兰瑞有密切来往的三十八名主要官员皆被查出,与贺兰瑞一同行刑。他们的家人并未受到牵连,只是由国库拨银子送他们回乡安度余生罢了。这样,满朝文武既会对年轻的皇帝的魄力有所畏惧,又不得不赞颂皇帝不牵连无辜的仁慈的心。
萧墨把六部官员都换上了自己的心腹,把当初与贺兰瑞有暗中来往的官员都寻个错处罢了官,把朝廷的血液换了个遍。而他,终于是真正的、一言九鼎的九五之尊,再不会有任何人胆敢小窥。虽然皇上对自己那个不招人喜欢的皇后竟是不闻不问,但所有人都知道,废后只是早晚之事罢了。
萧墨躺在软榻上,闻着若雨宫特有的清甜怡人的“鹅梨帐中香”的气味,望着红衣胜血翩翩起舞的淑妃,品着手中的美酒,神情怡然自得。他只觉得多年来紧张的情绪与刻骨的仇恨终于在瞬间泄,有些达到目标后的莫名空虚与茫
然若失。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那么多年的精心计划,终于让他把贺兰瑞一举铲除。
在这场战役中,他没有损失一兵一卒,损伤的都只是那个老匹夫的爱将罢了。当敌人的鲜血染红他的盔甲时,他更加兴奋,更为嗜血。他甚至有些享受剑刺入人体时的异样感觉,享受滚烫的血液溅在面颊上的灼热。他知道,自己在人前的优雅淡然都只是表象。对于杀戮,他的心中其实有着无限的渴望。
他喜欢看到人们面对死亡时不自觉的流露出的卑微的惶恐,喜欢看到他们绝望却不甘的眼眸,喜欢自己主导一切的感觉。平日,他都把这种遏制住,因为,他要做一个强大的没有任欲.望、没有任何喜好、没有任何弱点的皇帝。任何可能成为他弱点的人或物,他都会无情的铲除。
同样是在杀敌,甚至死在他手上的人更多,但萧然的身上没有沾到一丝鲜血。每当鲜血向他溅来的时候,他都会巧妙的躲避,没有染上丝毫尘埃。比起无论何时都洁白淡然,干净清澈的萧然而言,萧墨就像来自地狱的修罗。他潇洒的甩着手上的血珠,对自己的皇叔微笑:“阿然,你看还要杀多少才尽兴?”
“胜负已分,请皇上回宫敬候佳音。”
“难得可以放肆一回,自然要尽兴。”萧墨笑容纯真,就像个孩子:“难道阿然不肯?”
“不,不是……”
萧然甚少见到这样的萧墨。少年老成的他,总是很好的隐藏自己,没有喜怒哀乐,有的只是作为皇帝的冷静与隐忍。见到笑容清澈,眼睛闪亮的萧墨,萧然的心一软。他把剑收回剑鞘,对萧墨说:“墨,该回宫了。贺兰瑞应该已经有所察觉,皇后会有危险。”
“你担心她?”
萧墨还在微笑,但方才的孩子气消失不见,笑容清冷。萧然只觉得心中一惊,下意识的说:“不……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怜罢了。”
“想去的话,就去吧。朕知道皇叔一向心善。”
萧墨不置可否的微笑,重新冲入战场。萧然犹豫片刻,最终冲进了皇宫。幸好,他来的及时,救下了几乎命丧贺兰瑞之手的贺兰飘。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会挡住贺兰瑞的刀,让他最厌恶的鲜血沾了衣襟。而他没有顾得上厌恶身上的鲜血,有的只是深深的庆幸。
好险!再晚一点的话,就可能生一些令人悲伤的事情了吧……我只知道,我不想看着那个女孩哭……
他不会知道,当他当着众人的面搂着贺兰飘,做着他的身份不该做的事情时,萧墨已与他生了罅隙。萧墨不知为何,见到贺兰飘抓着萧然衣袖,一脸依赖的样子竟然会有些不悦。
这样的依赖,她为什么从不对朕表现?是不信任,还是觉得朕没有皇叔强大?真是……令人不悦。
朕看的出,皇叔对贺兰飘有些情愫。皇叔一向不近女色,若是以往,把他看的上眼的女人送给他也就罢了。可是,他看上的偏偏是她。把这样有意思的宠物送出去,朕也会不舍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