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宁落座后,奕馨起身为他斟酒。鹤宁这才注意到奕馨今晚的打扮——
黑色一字领露肩连衣裙,经典的A字版型,收腰处搭配了一条舒具来紫色的腰带,脚穿一双同样为紫色丝绒面的尖头高跟鞋。
黑色是不变的晚宴主题,紫色又是永恒的高贵象征,如此一来显得奕馨是那样的冷艳和不凡,同时又拒人千里之外。
奕馨举起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鹤宁,说:“辛苦了。”
鹤宁示意地举起酒杯,没有回话,轻抿一口,可心头却已重千斤。这样的奕馨令他摸不到头脑,更令他陌生,同时他又隐隐地感到,奕馨好像在完成着某种仪式。
晚餐在沉默无语又诡异猜疑的气氛下结束了。
饭后奕馨提议要一起出去散散步,鹤宁默许。
二人虽金童玉女般的手牵着手,可指尖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各怀心事,一路无语,不知不觉中来到了Duomo教堂。
此刻虽夜色正浓,但因季节的缘故,过往的路人并没有因此而减少,灰色的飞鸽依旧欢实地争抢着散落在地上的谷粒。
“要不要来个冰激凌?”突然,奕馨微笑地提议道。
“太晚了,再说刚吃完饭就吃冰的东西,对胃不好。”鹤宁制止道。
“我想吃。”奕馨坚持着。
这太反常了,奕馨从来对刺激的食物敬而远之,之前的病史让她更不会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再者,对于鹤宁的回答,奕馨也很少说不。她似乎在以此来证明什么,又好像在争取什么。鹤宁的心底更加确定了晚餐时那隐隐的感觉。
鹤宁微眯俊眸,低头玩味地看着身边这个最近一直令他难以捉摸的女人。
“奕馨应该你知道,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站在我的角度来说,我希望把一切都安排好,把完美的东西留给你。因为在我看来,你值得我这样去为你付出。”鹤宁微微停顿,稍微舒缓一下自己的情绪,“如果你实在想吃,我也不阻拦。因为我终究不是你,很多选择还是需要你自己来完成,但我以为我们是有共识的,否则也不会选择在一起。”
面对奕馨的反驳,鹤宁似答非答,话里有话,这好似提醒,又像是规劝。
也许最初的两个人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会执拗地纠结在晚饭后是否要吃一个冰激凌的问题上,这在外人看来是如此无聊又幼稚,实在不符合他们平日里的形象。
奕馨没有抬头看鹤宁的双眼,她怕她吃力的决
心在鹤宁灼灼的目光下而瞬间瓦解融化,奕馨平视着广场的另一端,静静地听着鹤宁那沉磁又干净的声音。就是这个好听的声音,曾经让她无比的迷恋,并庄重地向她许下了一辈子的承诺;也正是这个优雅挚诚的声线,她才下定决心忘掉之前的伤痛,面对感情勇敢地向前迈一步。
可现在,这个声音却像是魔咒一般,给予了她重重的束缚和窒息的禁锢,还有让她越来越无法确定的安全感。奕馨自己虽不是什么圣人,但她心里清楚做人最起码要有的道德底线。面对着大千世界的种种金钱诱惑和利益威胁,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却是万万不能做的,比如说杀人。
既然选择了在一起,就要真诚相对。对于历史,是谁都有的过往,她能理解,因为她自己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就算有些事情鹤宁不愿说,她也能接受,毕竟有些秘密可以有。但在面对未来的生活,她不想过着被蒙在鼓里的日子,她不喜欢鹤宁向她隐瞒一切和她有关的事情,有些秘密是永远都不能有的,更何况她无法容忍自己沦为交易的砝码、被操控的宠物和可以随意摆放的花瓶。
她已无法再相信他了,即使再怎样安慰和劝说自己也无法相信他了。
“一个冰激凌而已,哪来那么多的大道理。”奕馨佯装打趣道,避开问题的焦点。
不等鹤宁再说什么,奕馨便拉起他朝他们之前去过的三只鹿冰点店走去。
一路上,鹤宁沉默不语,英眉紧皱,面容冷肃。他无法接受奕馨对他所说的话一笑而过,鹤宁更加肯定她是在故意回避。
成功吃到冰激凌的奕馨,虽然一脸满足,可内心却愈发难过。
返回的路上,二人依旧没有过多的交谈。到家淋浴后便早早地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鹤宁在助手的敲门声中清醒过来,翻身一抱,却发现怀中冷清,空空如也,睁眼一看才发现,床的另一侧早已没有了温度。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昨晚发生的一切,心中那份隐隐地感觉呼之欲出。
鹤宁有些慌乱地迅速起身,披了一件晨衣,踩着拖鞋匆匆奔向楼下。
“奕馨呢?”鹤宁见到Barbara,急忙询问。
“没看到啊,她没在卧室吗?”Barbara被问得一头雾水,满脸问号地回答着。
鹤宁不信,亲自确认在一楼找了个遍,发现确实没有奕馨,才作罢。不过稍有欣慰的是,奕馨什么都没有带走,无论是衣帽还是日常用品,一样也没动,貌似不
会走远。
Barbara见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拿出电话拨打奕馨的手机。
“别打了,她不会接的。”鹤宁低着头将自己深陷入沙发中,看不到任何表情,“把我今天的行程全部取消。”
Barbara听到后,马上起身执行。
鹤宁回到卧室,在奕馨的梳妆台上,发现一封信,两个首饰盒和一对精致的百合型男士袖口。他急忙拆开信封——
“鹤宁,首饰盒里分别装着爷爷送的双鹿胸针和订婚戒指。对不起!”
短短的两句话,说得是那样简单,又是那样的沉重。可以单纯地只理解字面上的意思,其后又隐含着千行万行。
鹤宁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信笺,直到纸张褶皱成一团;他的心口处好似被人狠狠地捶了一拳,闷疼闷疼的,脑袋也嗡嗡作响。
他生气,因为到最后奕馨都没能仔细回味他昨天晚上的那番话,也没能理解他的用心良苦。
他恨,因为奕馨就连离别都是这样的淡然和冷静,不给他留下任何悬念和机会,就这样的只字片语,将一切都结束了。
他颓废,因为他真的败给了她,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电话铃猛然响起,将鹤宁的思绪拉了回来。
“喂?鹤宁?”是Lorenzo,“奕馨今天怎么一大早就来看望珊珊了?你们怎么没一起过来?出什么事了吗?”
“奕馨现在在你那里?”鹤宁急急地问到。
“她刚走不到五分钟,不过来的时候眼眶红红肿肿的,像是大哭过的样子,可我又不好多问,只能等她走了才打电话问你。”
“她和姗姗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嘱咐珊珊要好好休养身体……”
奕馨哭过,还去看望珊珊,这说明她心里还是不舍的,还是挂念的,对他还是……
还不等Lorenzo说完,鹤宁就挂断电话,随便换了身衣服,冲到楼下开车飞驰而去。
路上,鹤宁分别给骏伦,Thomas和思琪打了电话,让他们分头去找。
鹤宁开着车把所有奕馨经常去的和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就差没把将米兰城翻了个个,可依然不见人影。
正在鹤宁有些绝望的时候,手机适时地响起。
“鹤宁,我的人在Malpensa机场找到了奕馨,”是Thomas,“她买了今天中午12点的机票飞北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