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显然看出陈元脸上异常,对于陈元和耶律缕伶之间的故事,虽然辽国人严守着那份颜面,可是随着耶律缕伶把那孩子给生下来,随着那个孩子慢慢的长大,长的越来越清秀,看起来肯定就是一个宋人的时候,也就逐渐瞒不住了。
仁宗当然知道这个故事的全部过程,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轻轻一挥手:“有些事情,你总是要解决的,去吧。”
陈元在恍惚之中一抱拳:“是。”
在走出皇宫的路上,陈元的心里很是复杂,他想去见耶律缕伶,很早就想。但是有一点害怕,害怕看见当初的那张脸来。三年了,那张脸还如当初一般的清秀么?见了她的时候,自己第一句话到底应该说什么?她会原谅自己么?
陈元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当初在辽国的时候,他只是把耶律缕伶当做自己生命中一次‘艳’遇,或者说是自己去辽国一趟的一番成就。他以为自己离开以后这个辽国皇帝的‘女’儿会马上找一个男人嫁了,然后和自己之间再没有任何的瓜葛,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都会成为对方生命中一段‘插’曲,即便曾经轰轰烈烈,即便曾经刻骨铭心,但是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后来,当他知道耶律缕伶没有嫁人,还为他生下一个孩子的时候,陈元的心情无法形容,一个不经意的游戏,让他背负一生的债,无法偿还。
他想过给耶律缕伶一个‘交’代,想过处理他们之间这段感情所有方式,甚至想过,如果自己站在她面前的时候被她一剑刺破‘胸’膛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现在她来的如此突然,让陈元有一些措手不及。
陈元恍恍惚惚的上了马车,韩琪看着他的脸‘色’,有些惊讶:“掌柜的,您这是怎么了?”
陈元用手敲了一下车‘门’:“去驿站。”
大宋对于那些从藩属国或者其他国家来的贵宾,一般都安排在汴京的驿站里面,这里的条件非常不错,可以和汴京的一些大的客栈相比,当然,比之新月山庄,他还差了几个档次。
陈元走进驿站的时候那驿站的官员远远的迎了上来:“哎呦,驸马爷您来了?您这是要见那个使臣?下官给你传唤。”
这个官员陈元见过,还是两年前,他带着耶律涅咕噜来到自己客栈的时候,自己还要喊他大人。两年的时间不见,他的官职好像又高了一些,不过现在他要喊自己大人了。
陈元从马车上下来:“不必了,辽国的客人住在哪里?你告诉我,我自己过去就是。”
那官员一指东边那两层木楼:“就住在那里了,下官陪您去吧?”
陈元轻轻摇头:“不用了,你忙的你的,我自己就可以。”
脚步慢慢的接近,心底却发的沉重了起来,四周好像忽然间都静了下来,他的脑海中又回忆起来当初的点点滴滴。
当他和耶律涅咕噜以为是敌人追杀过来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耶律缕伶骑着那大马,手里提着长枪就这样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面。
他还的记得第一次在辽国那“第一家”,因为和张元吴昊打架被耶律缕伶把手下的伙计全部抓去了大牢,当时耶律缕伶那得意的‘摸’样,那副“摆明了玩你”的小‘女’儿姿态依然历历在目。
还有自己离开辽国的时候,她狠狠的‘抽’打自己的那一鞭子,和她眼角滑落的泪痕,陈元始终没有忘记。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好像是那条平坦的道路是那般的难走一样,每一脚的迈出都需要他鼓足了勇气。
“咯吱”
那‘门’忽然开了,一个两岁多的孩子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一边笑着一边回头看,那两只小脚却一股劲的跑,根本不管前面有什么东西。
孩子一头扎在陈元的怀里,眼看就要摔倒,陈元赶忙伸手把他抱住,屋里传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念陈,不要‘乱’跑”
那声音让陈元的心里一颤,念陈,这个孩子叫念陈?
一张熟悉的面孔跟着那孩子后面就出来了,当陈元看见耶律缕伶这张脸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耶律缕伶也看到了他,神情先是一愣,接着脸上变换着各种各样的表情。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一刻陈元在想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来的路上他设计无数句台词居然没有一个字能说的出口,他的双手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孩子,眼睛看着耶律缕伶,仿佛是要看清楚她脸上每一处变化一样。
那孩子在陈元的怀里居然老实了下来,没有要离开,也没有哭闹,只是在陈元的怀里玩着自己的手指并不去打扰两个大人之间这种气氛。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耶律缕伶忽然走了上来,一把从陈元的怀里把孩子夺了过去:“给我”
陈元不敢用力,也不想违背她的意思,乖乖的把孩子‘交’还给她,同时一把拉着耶律缕伶的手:“公主,”
耶律缕伶脸如寒霜,沉声说道:“陈大人,请你放开。我现在是辽国的使者,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我会去你们的皇帝那里告你。”
陈元没有放手:“我不放,你听我说几句话,就几句话好不好?”
耶律缕伶说道:“如果你是因为公事来的,可以去找九哥。我这次只是借着出使大宋的名义带孩子来看看汴京,和你们商谈的事情由九哥负责。”
陈元脑袋现在有些不太灵光:“我不是来找你们谈公事的。”
耶律缕伶抢先一句:“那就更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放开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陈元摇头:“不放,你让我再抱一下孩子,然后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
耶律缕伶忽然一阵笑声,笑的是那样的凄凉:“让你抱抱孩子?陈世美,这孩子和你有关系么?”
陈元正想着用什么借口来平息一下她的情绪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脚下一空,接着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把他摔的“吭哧”一声,差点没背过气去。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耶律缕伶抱着孩子已经走到了大‘门’口。陈元只听到那孩子问道:“娘,他是谁呀?”
“坏人,天下最坏的坏人。”
陈元顾不上什么形象,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一个蹿身就向那大‘门’冲去,身体刚刚到那‘门’口,耶律缕伶一脚踢了过来,把他整个人踢的又摔了一跤。
这一次是从三层楼梯上被摔下来的,让陈元更是感觉浑身疼痛。大‘门’被一下关上,里面传来了耶律缕伶‘插’‘门’闩的声音。
“陈兄,没事吧?”
一只大手从旁边把他扶了起来,耶律涅咕噜那张英俊的面孔出现在陈元面前。
陈元忍住身上的疼痛,也不再说什么。
自己在耶律缕伶面前磕头求饶挨打当孙子都没问题,那是自己欠她的。可是在耶律涅咕噜面前,陈元要维护一点自己的形象,也是大宋的形象。
“九王子,许久不见了,王爷身体可好?”陈元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有些狼狈,可是他的脸上却挂起了笑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这一段时间耶律宗元和大宋联系的很密切,在他的领地陈元的商业协会已经开了不少商号,所以这句话完全就是多余的客套话。
耶律涅咕噜听后一笑:“有劳陈兄挂记,父王的身体不错。听说宋朝的皇帝让陈兄来和小弟商谈边界的事情了?”
陈元说道:“九王子消息倒是十分灵通,刚才在下才接到皇上的旨意,没想到九王子这么快就收到风声了,当真让在下佩服的很。”
耶律涅咕噜很是高兴的拍拍陈元肩膀:“这就好,怎么说咱们也有一番情意,我相信一定能和陈兄这次商谈出一个结果的。辽宋连年的战争让你我双方的百姓都困苦不堪,若是这些咱们两个能化干戈为‘玉’帛,把边境的事情谈妥,也是造福天下苍生了。”
陈元忽然摆正的脸‘色’:“九王子说的正是,其实我觉得事情非常简单,当初檀渊之盟把我们双方的界限规定的非常清楚,只要咱们按那个盟约照签一份,岂不是皆大欢喜”
耶律涅咕噜的脸‘色’一变,他虽然和宋朝合作,但那是为了防止辽兴宗把皇帝的位置‘交’给耶律洪基,他心中要建立的那个大契丹国,和辽兴宗心中的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马上回复了正常,哈哈一笑道:“哈哈哈,陈兄太会开玩笑了,若是那么简单,还要咱们兄弟来谈什么?”
陈元也笑着看着他,并不回话。
他现在很开心,虽然和耶律缕伶的见面让自己十分的狼狈,可是好歹是看到她人了。她很好,最少身体很好,孩子也很好,这让陈元的心中舒服了不少。
她现在还在汴京,看样子还要呆一段时间,这让陈元感觉到自己有充足的机会来做些什么弥补一下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
如果她能原谅自己,那陈元希望她能留下来。赵懿那里现在不用考虑,缺口已经打开了,赵懿那道堤坝的崩溃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仁宗在这方面对自己的要求也不是太高,只要自己不去想着把赵懿变成小老婆,仁宗就不会‘插’手自己的家事。
退一万步来说耶律缕伶如果不愿意留下,陈元也希望她能放下对自己的恨,以后的生活也许会过的开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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