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这东西是我心血来潮想到的,谁知梁天宇竟然真的变了一把手枪出来扔到我手中。
我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闭着眼睛朝小屁孩那边开了一枪。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场梦境走下来,我对于杀人这个行为没有了太大的抵触感,照这种状态下去,我会不会变成个杀人狂啊?
算了,不管了,解决这里的问题再说。
我狠下心来,连连扣动扳机,直到这把手枪再也打不出子弹来为止。
一梭子子弹打完了,我慢慢睁开眼,瞬间就被自己的战果给惊到了。
之间前方不远处,小屁孩张海洋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小脸上写满惊恐,可他本人一点事没有,反倒是他身边的墙壁上布满了黑黝黝的弹孔。
呀,不是吧,刚才一枪都没打中?
意识到这一点,我有些尴尬地看向周围,发现在场的无论是人还是老鼠,都傻愣愣的看着我这边,很明显手枪的巨大威力把他们都给震慑住了。
良久之后,刚刚处于子弹射击中心的张海洋突然开口了:“这是哪啊?哎?我怎么变成个小孩了?老陈学长,你也在啊,这是什么地方?”
他一句话打破了周围的宁静,被他点到名的老陈学长脸色骤变,大声吼道:“快,快杀了他,刚才那枪声刺激性太大,我怕是张海洋坚持不住了!”
老陈学长这么一吼,我们几个全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听身后胖子喊道:“老梁,来把冲锋枪。”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根枪管从我肩旁伸出来,“哒哒哒”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那张海洋瞬间倒在了血泊之中。
关键人物搞定了,剩下的就是看外面嘟嘟老师他们怎么去救治他了。
那么现在,我们自己是不是也该饮弹自尽,回归现实呢?
我刚冒出这么个想法。另一边的老陈学长突然说道:“梁天宇,史大龙,你们两个把那些老鼠和红卫兵都解决掉,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他们都是梦境中的虚假人物。严是非,你跟我过来,咱们一起把黄婉如的心结解开!”
“怎么解?”
“把树上那个人放下来!”
说话间,老陈学长冲到树下,手脚并用着。分分钟就爬到了树杈上面。
“严是非,把人接住了!”
老陈学长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把匕首,刀刃冲准吊住树上人的绳索,低头冲我示意。
我赶紧点点头,跑到近前抱住了那人的双腿。
而此时小姑娘黄婉如,使劲推搡踢打我,口口声声说着“别碰我爸爸”。
不过她那点小力气,跟挠痒痒似的,被我自动给忽略了。
“严是非,接稳了啊。”
“好。没问……啊……”
我刚想说句没问题,谁知大腿外侧猛地就传来一阵剧痛,我低头一看,是那小姑娘张嘴咬了过来。
我一只手赶紧放下来,想把她推开,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上方一个黑影罩下来,某人重重砸在我身上。
老陈学长竟然在我没准备好的情况下把绳子给割断了。
让个死人压在身上,这叫什么事啊!
我浑身打个激灵,赶忙抬手去把尸体从身上推下去。这一推,对方翻身侧躺在地,正好跟我来了个对脸,万万没想到他的眼睛竟然还是睁着的!
恍惚间。我的灵眼被动开启了。
我从来都没想到过在梦里我的灵眼竟然也能够开启,因为进入梦境本来就是进入了某人的潜意识世界,如果再去用灵眼看某人的前生,那岂不是从一个潜意识世界又进入了另一个潜意识世界。
倘若这两个世界是以同一个人为主角的,那还可以用梦中梦来解释。
但问题是我此刻面前出现的主要人物却是那小姑娘黄婉如的父亲,也就是刚刚压在我身上的那个死人。从女儿的世界跨越到了父亲的世界。我也是深深地醉了。
难道说,那个女鬼黄婉如也把她这一世的父亲给弄到他的梦境空间里给采阳补阴了?
如此深奥的问题,我实在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考虑那些了,静下心来细细观察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客厅,看屋内的摆设应该是叶县街市街头的那座小楼。
黄婉如的父亲和另外一个陌生男人相对而坐,默默喝茶,而看上去只有不到六岁大的小姑娘黄婉如则在旁边独自玩耍。
黄父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招手示意他对面的男子不要客气,可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整个人只是屁股边贴在椅子上,显得相当拘谨。
眼见此景,黄父笑了笑,轻轻放下茶杯,开口问道:“向翻译,我记得你之前发过誓这辈子都不要再进叶县一步了,怎么今天想到要来找我了?”
“黄……黄同志,您可别再叫我翻译了,我早就不干那事了,您直接喊我的名字向东方就行。”
“向东方?我记得你不是叫向导来着?”
“名字早就改了,黄同志您多少年都不出去,是不知道外面都出什么事了。现在的人都在改名字,不是叫红兵就是叫卫东的,反正都要以做毛主席的护卫队为荣。”
“毛主席的护卫队?外面又开始打仗了吗?”
“没有打仗,可也差不多了,反正到处都在造反、搞批斗,弄得人心惶惶的,谁也不敢说自己还能活到明天。”
“不敢活到明天?我看你这不是活得挺好的吗?祸害遗千年,你这种人绝对死不了。”
“唉,黄同志,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实话跟您说吧,我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来找您的。现在外面有一支叫红卫兵的队伍,到处在搜集所有人的背景,但凡是当年跟国民党、跟日本鬼子有牵连的人,全都要被打成走资派,拉到广场上接受批斗的。我已经看到好多人被批斗死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轮到我的。我怕我这个年岁撑不过那么折磨人的批斗大会了。我求求您,黄同志,帮我一把。”
“我帮你?等一下,你先告诉我批斗是怎么回事?”
“批斗。用那帮红卫兵的话说,就是把我们这些人拉到一起,挂上叛徒走狗的牌子,站在高凳子上让人骂。”
“这就是批斗?这不挺好的吗,你当年给日本鬼子当翻译。干的不就是挨骂的事吗。”
“黄同志,求您了,您就别说我的风凉话了。我前两天听说要有一大批其他地方的红卫兵到这边来搞革命。我主动报了个名当他们的向导,看看这事能不能扛过去吧。要是抗不过去,我可能就真的小命都没了。”
姓向的男子愁眉苦脸地说出这番话,其表情作态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看他那副样子,黄父微微皱了下眉头,端着茶杯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向翻译,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这句话一说话来。那向翻译明显眼前一亮,忙不迭地回答道:“黄同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把那些人带到叶县来。您这里情况特殊,他们只要来到这里,看见这里发生的事情肯定就会被吓到。只要他们害怕了,以后就……”
“不行!”不等向翻译把话说完,黄父直接一拍桌子打断了他,“叶县这里不准任何人随便进来的,之前不行。现在也不行。你也是从叶县出去的,应该记得老祖宗的规矩。当年要不是你把那些日本鬼子带来,叶县也不会遭受灭顶之灾,到现在只剩下我们父女两个还活着。我是看在死去的老族长的面子上。当年才放你一条生路,让你活到现在,你怎么能还想着把人带进来!”
“黄同志……”
“行了,什么也别说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黄父站起身来。一甩袖子下了逐客令。
要是正常人估计就该红着脸,夹起尾巴来赶紧离开这了吧。
可那向翻译却一反常态,将之前紧张扭捏的样子完全跑开,同样一拍桌子吼道:“姓黄的,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是看你守了叶县这么多年,才低声下气地来求你的。你别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我告诉你,我才是叶县正统的继承人,你只不过是那个糟老头子收留进来的外人。对这个叶县,我比你更清楚是怎么回事。今天这事你不答应也不好使,到时候我把人领进来,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你……好,到那时候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我现在能收拾了你!”
黄父看上去挺随和的一个人,这几句话的功夫却也被逼急了,一个箭步冲过来,抬手就掐住了向翻译的脖子。
“我当年在族长的尸体前发过誓,你这一辈子安安分分活着的话,我绝对不会再对付你。可你如果还敢做出对不起祖宗的事情来,哪怕是我死了,也要在死之前让你付出代价!”
黄父剑眉倒竖,绝对是动了真火,只是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气势虽然足,但并没有真的要掐死向翻译的意思。估计他也是想警告对方一下,让其不要办出错事来吧。
可身为当事者的向翻译并没有我这个旁观者看得那么清楚,只见他使劲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脱离不了黄父的控制之后,张嘴吼道:“姓黄的,行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吧。杀了我,我看还有谁能告诉你,你的女儿为什么始终长不大!”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当年那帮日本鬼子来扫荡的时候,你的女儿就出生了吧。如今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可这小妮子看上去才不到六岁,你自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向翻译这话算是说道黄父心中的痛处了,黄父瞬间换手,从掐住向翻译的脖子转换成了揪住对方的领子,急声问道:“你知道婉如为什么长不大?”
“我当然知道,我是土生土长的叶县人,怎么会不知道。”
“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告诉你可以,但是你要帮我对付那些红卫兵!”
“你……”
一个艰难的选择摆在了黄父的面前,他回头看了看房间另一侧呆呆看向这边的小姑娘黄婉如,似乎内心里正在进行天人交战,权衡利弊。
良久之后,他慢慢松开了揪住向翻译的手,幽幽说道:“你走吧。”
“啊?”
“我让你走!就像你当年发下毒誓那样,再也别回来叶县了。这里不欢迎你,你也不需要这里。你想把你的敌人带到这来,让我帮你对付他们,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女儿的事你不想弄明白了?”
“想,但是我不会从你这里要答案。走吧!下次如果再让我看见你回叶县来,我第一时间就会杀了你!”
“你……好,姓黄的,你有种,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哼!”
向翻译冷哼一声,转头向外走去。
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这边的黄父突然又开口道:“等等!”
“干嘛?”
“向导,我黄战天做事,只要是对的,就算死也绝对不后悔。我只是想告诉你,千万别再做让你自己后悔的事情了!”
“呵,这话用不着你教育我,只要能活着,我做什么都不后悔!”
嘭的一声,向翻译摔门而去。
这边黄父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他陷入沉思了,我也陷入沉思了。
从灵眼开启看到这里的人到现在,他们的对话传递出来的信息实在是太复杂了。
且不说黄父和向翻译两人什么身份、什么关系,也不管他们说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从哪开始讲起来的,单纯就说这场对话发生的时间。
那向翻译提到“红卫兵搞批斗,其他地方的红卫兵往这边来聚集”。
这个背景听上去好熟悉啊,怎么那么像之前胖子讲述的他家老爷子在日记本上记录的东西。
同样是在叶县,难不成我现在看到的将会是史大龙他老爷子当年要经历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接下来可就有好戏看了!
我心中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充满了好奇,同样也对这里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好奇不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