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少凯怎么的自责和懊恼,我都无动于衷,也许我还紧紧地抓住最后一点自尊,希望自己能挺到我离开的那一刻。?
子旋可能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离开了洗手间,只剩下痛苦的我和少凯,我们彼此为了这场不该发生的争吵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心灵被放进滚烫的油锅煎炸着,焦黄的心脏没有了一点生命力。?
“可欣,真的对不起,我不是人,你打我吧!”少凯将我的手抬向他的面颊,见我目光呆滞,他甚至用力痛打自己耳光,啪啪作响,我的心仍然没有知觉。?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食其果!走到今天,我不后悔,我最起码见证了什么叫付出,我为之付出了一切的男人,今天就这样结束我们之间可笑发霉的爱!”?
我瘫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发根,一把把地活生生地将自己的头发抓扯下来,我的心痛到了极点,眼泪虽然干涸,但是我还不能死,因为我还有一个最爱我的母亲。?
少凯抓住我的手,阻止我再次抓扯自己的头发,一丝丝带着抽丝般的痛揪紧着彼此的心。?
“不,是我混蛋!我该死,竟然这样伤害你---”少凯从未曾有过的悔恨锁住脸庞,面部瞬间扭曲的像麻花。?
“我和你之间谁也没有对不起谁,我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只有我的母亲,她赋予我生命,是那么地珍惜和爱护着我,而我却如此践踏自己的身体,如此的荒废我的青春年华,我真的太不孝顺了,自从工作以来,满以为自己可以成熟地面对将来,满以为自己可以给她带来享受和幸福,可是直到我把自己弄得体无完肤,才知道自己真的失败了,我真的会伤透她的心。”泪水奇迹般地又涌现了,滴滴答答地声响仿佛远在家乡的母亲也能感觉生生的疼。?
“别说了,可欣,我错了!”少凯单膝跪地一把搂住我的颈脖,但我的头像僵硬的雕塑,任凭他的话语多么富有诚意和份量,我脸颊上除了轻轻滑过的泪水,没有任何细胞可以抽动,他们仿佛都停止了机能供给,我几乎走在死亡的边缘。?
“可欣,来,乖!我扶你上床躺一会。”少凯试探地拉动我的身体,仿佛生怕我随时会挣脱他的臂弯。?
我缓缓地躺在床上,眼泪还是自顾自地滑向枕边,忽然身体开始抽搐,颤栗,胃里面排山倒海地涌动,抽痛,甚至偶尔痉挛。?
我实在难以坚持一个翻身,迅速爬到床边,呕吐出黄黄的漩液,少凯惊慌失措。?
“子旋!快下去叫车,马上送可欣去医院!”少凯咆哮着撕吼道。?
又一次涌动,我再次返身到床边,手脚开始抽搐得越来越有力量和节奏,胃里竟然呕出了血丝。?
我大脑一片空白,嘴里不停地呼唤着妈妈,无助的孩子此刻真的会死吗?我第一次绝望了,原来生命如此脆弱,我却不止一次地挑战和伤害着母亲毕生给与我的珍贵。?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此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银铃般的歌声此刻像极了葬礼上的哀乐。?
“你哥的电话,要接吗?”少凯抓起电话第一次这样假惺惺地征求我的意见。?
“嗯。”我甚恐哥哥担忧,于是顽强地挺了起来。?
少凯将手机俯在我的耳边,我拼命压制住自己依然在颤抖的身体。?
“哥!”我微微地轻唤一声,泪腺肯定是坏了,泪水比先前流得更加厉害。?
“可欣,怎么有气没力的,哪里不舒服吗?”哥哥的声音未曾有过的温柔和关怀。?
“没,我在睡觉!”竭力地强辩着。?
“大白天睡觉?真好命!”哥哥羡慕的口气似乎没有听出我的任何破绽。?
“有事吗?”?
“没,我好久没看到你了,这几天老是心神不宁,怕你出什么事!没事我就放心了,挂了啊!”?
我本想把这一切全盘托出,想让小时候一样疼爱我的可航为妹妹挺身而出,但是泪水将这一切都哽在了喉间。?
挂了电话,少凯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将我扶起来,试图让我趴在他的背上,我艰难地顺从着。记得上次和亚薇在一起住时,那天也是因为江少华,他背着我去医院,?
我一时间觉得自己为何如此不堪一击呀!?
少凯缓缓地移动着步伐生怕大力后会让我的腹部增加疼痛,可殊不知趴在后背的我已?
经疼得满头大汗,走到楼下,缕缕微弱的夕阳射入我的眼缝,此刻的夕阳象六月的骄阳?
一点也不和煦和温柔,刺痛的感觉迫使我紧闭双目,任由身下的少凯将我带离这片城市。?
“怎么还没有叫到车?!”少凯严厉地指责着子旋。?
后来,我再次走进了一片浓密的迷雾森林,迷失了!?
良久,睁开眼睛,身体上到处是冰冷的汗水,才看见自己躺在白皑的医院里,可怕的?
寂静。?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了。”少凯拿着毛巾站在病床边欣喜地?
雀跃。?
“。。。。。。。。”我实在没有力气说出一句话。?
“来,再擦擦汗!你的衣服全部湿透了,”少凯说着便将我轻轻扶起,将温热的毛巾?
伸入我汗涔涔的背脊,温柔地一遍遍地擦拭着。?
“。。。。。。。。”?
“可欣!很饿吧,已经快五十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可医生说要让你把胃完全饿空了?
才能拍CT,你坚持下好吗?”少凯又将我轻轻地扶躺回床上,低头开始沉默,眼神很是?
空洞。?
“砰!”忽然间少凯双腿跪在床边,双手握住我的手,泪水哗啦地直向地面奔跑,瞬?
间我被征住了。?
“可欣!我知道我伤你恨深,就算不理我,你好歹说句话好吗?你别这样,我很怕!?
求你了,你说句话好吗?”少凯泪流满面,哭丧着脸,眼睛非常红肿。?
“起来吧!”我艰难地说出三个字,尽管我知道他不是那么轻易认输的一个人,对于?
他的举动,我应该感动,但是我的心仿佛被什么罩起来一样,与世隔绝,进不去一丝阳?
光和雨露,进不去一个微笑和一滴眼泪。?
“可欣,你原谅我好吗?我知道你肯定恨死我了,这两天在医院我想了很多,是我太?
狭隘了,我不应该伤害你,你一定很痛,对不起----”握住我的手开始不停地颤抖,情绪越来越激动,甚至两只手抽离了我的,转而听见噼里啪啦地拍打他的脸颊,一?
连几十个巴掌已经将他的脸拍打成了紫红色,我没有喊停,只是他累了自己停止了拍打,?
但是他仍然固执地跪在地上。?
窗外有几个人影站在窗户那里偷窥着里面,他们并不明白男人和女人到底发生了什?
么,只是瞠目眼前的场景,也暗自揣测着各种前因后果。?
“起来吧!”我仍然吝啬地说出这三个字。?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可欣,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你原谅我好吗?否则我一?
生都不能原谅自己!”少凯仍然坚持着。?
“没有一生了!”我心灰意冷地侧身到另外一边,不想正视他那哀怨的眼神,也许是?
不忍心吧,怕自己再次心软,所以我只好视而不见。?
“我明白你不可能再给我未来守护你的机会了,但是请你原谅我这次吧!我从未有?
过的愧疚,真的,自从看到你胃里的血丝那刻起,我才知道原来我这么害怕失去你,到现在我没有资格奢望什么,只求你原谅我,别恨我好吗?”?
“我不恨你!”我长叹一声,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事已至此,爱恨情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开始陷入一种无奈当中,心如止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凯没有了声音,我也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胃里排山倒海的呐喊,忽然病房的门开了,子旋从外面走了进来,我单眼艰难地望着他的身影。?
“可欣,醒了,有没有觉得好点?”子旋兴冲冲地来到床边,手里还拿了一束漂亮的百合。?
可能是走进后发现了跪在地上的少凯,他愣住了,眼神里立刻消失了原有的光芒。我以为少凯会因为弟弟的到来而窘迫,以为他会迅速地抽身站立,可是为什么没有一点动静。?
“哥,你怎么了?”子旋紧张地从床头绕到他的身边。?
“哥,哥-----”子旋摇晃少凯时连床都跟着摇晃起来。?
我忍不住还是艰难地转身,眼前的少凯被子旋抱在怀里,紫红的脸上透着苍白,紧闭双目,没有一点知觉。?
“医生!医生!”子旋紧张地将少凯一边用力扶起,一边拼命地叫喊道。?
情急之中,我莫名地担忧着什么,本能地从床上坐起来想上前帮忙,突然被一个什么东西牵绊着,转头一看才发现点滴的针头还插在我的手背上。?
我又转身看见床头的服务铃,拼命地用力按下去。?
“子旋,你先把他扶在这床上靠下,你赶快去叫医生!”我忍住身上的伤痛情不自禁地替他担忧着,心中却又莫名的害怕起来。?
“怎么了?”这时候有一位医生已经匆匆赶来。?
“。。。。。。。。。。。。”我本想解释什么,可是怎样都张不开嘴,不知道从何说起。?
“医生惯例地用手电照了他的瞳孔,然后摸了他的手腕,随后和跟来的护士说:“把他安排到病房休息下,他可能是疲劳过度昏迷,精神恍惚,马上给他输肾上腺素,再追加葡萄糖!”?
“他什么时候能醒?”子旋紧问着医生,真是血浓于水,尽管他那么不敢恭维少凯对我的所作所为,但是当少凯倒下后,他仍然不尽余力。?
“这样看他的身体能力了,也许几个小时,也许一两天。”医生随后又来到我的身边。?
看看我抱扎着的右眼,温柔的说:“感觉怎样,今天眼睛痛吗?”?
“不,但是胃里很难受,不停地想呕,可是呕出来的统统都是黄色的漩液,”我痛苦地按住即将准备再次翻涌的胃。?
“别担心,那是正常的,明天做了CT就可以开始进食了,”医生准备离开。?
“那我的眼睛什么时候能拆?”我焦急地,生怕自己失去重见光明的机会。?
“放心吧,后天就可以拆了。”?
当医生和子旋随着少凯的担架离开后,我开始莫名地有一种冲动想跟上去守护在他身旁,想告诉他,我原谅他了!转而心底却轻哼一声:“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卑微呢?”?
★★★?
“可欣,能看见我吗?”子旋焦急地把修长的手指在我眼前来回晃悠。?
“我还不至于瞎啦!你再这样,我真的失明了”我含笑地抓住他继续晃悠的手。?
从昨天进食以后,今天感觉精神好了很多,看来人是铁饭是钢,真是万年不变的真理,第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饥饿是多么可怕,都说人的最低限度可以挨饿七天,我看像我这样的身体到了第七天就只剩下骨头了。?
“他,想来看你,可怕你不想见他!”子旋转而忧郁起来。?
“。。。。。。。。。。。”我一言不发,尽管心底还是情不自禁地为他担忧,但我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他,这个伤我很深的男人。?
“他好吗?”我还是忍不住忐忑。?
“他昨天晚上已经醒了!他-”子旋僵住了话语,哑然地眼神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怎么了?”我讶然地凝望着他的眼神。?
“没有什么,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外面买点水果回来!”?
这时候一位护士进来给我换点滴,看她就是前天随医生进来的那位护士,所以我止不住张口便问:“护士小姐,请问你们那天扶出去的病人,他---还好吗?”?
“你说的是那个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的那个吧?”护士小姐仔细地给我兑着药水。?
“嗯。”我忐忑地低下头。?
“本来昨天早上已经醒了,可是因为给你输血,所以他又昏了过去,今天中午才醒来!”?
“什么?他的血?”我惊讶地望桌她。?
“阿,因为你昨天晚上进去CT时可能是太虚脱了,暂时昏迷需要输血,你的是A型,刚好昨天晚上血库没有这个血型的了,刚好他说他的是O型,所以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就给你输了200CC。”护士小姐似乎经历了全过程,细致地绘声绘色。?
“这么说,我的身体里有他的血?”我惶恐地按住自己仍然跳动的心脏。顿时紧张而急促地喘息着。?
“想不到就在我要决定放弃你的一刹那,你却在我的血管里注入你的血液,这真是孽缘呀!”我喃喃地低语。?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护士小姐异样地看着我。?
“没-----没什么!”我惶惶不可终日,茫然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