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里的情潮,因他太过突然的反应,瞬间四处散去,她惊恐的看着他,被他掐的呼吸越发困难,她发现他卡在她墨镜上的大掌竟是微微颤抖着的。她心尖狠狠的一痛,抬手握住他的手腕,费力的出声:“阿昊,是我,我是容儿……”
如果“阿昊”两个字是他的伤,那她愿意为他赌一次,治愈他心头拿块见不得光的伤。
他眸色微闪,皮中的怒意顿时更胜,手上越加用力。
“阿昊,放手,我是容儿……”她明明已经喘息困难,大脑渐渐缺氧,却强自勾起唇角,看着他的眼中尽是柔和。
他掐在她脖颈上的手越发的颤抖起来,在眸子里的冰面出现裂痕的时候,他猛地收手,挥起幔帐,绝尘而去……
她抚着发麻的脖颈,被他扬起的幔帐还在眼前起起落落,门口处却已经传来“嘭”的一声。她一激灵,拢着里衣,从床上爬起,赤着脚猜一下床,孙公公便奔了进来,去取挂在床侧的龙袍。
她什么都顾不上的奔出了内室时,却连他的背影都没有看到,只余门板在她的视线中不停的晃动着,发出碾人心扉的“吱呀”声。
孙公公同情的看她一眼,手里捧着龙昊天的龙袍,也迅速消失在了绯烟宫。
她攥着胸襟的手不停的收紧,心里一阵的抽筋,疼了起来。“阿昊……”她轻念着这两个字,心里的痛随之又重了些。她莫名的感同身受,好似看到了他心里的疼。他这般急着离开,该是害怕他心中的痛意再也藏不住吧!只是,阿昊,谁让你如此痛。
她走到软榻旁,无力的靠在上边,用手挡在眼睛上,反反复复夫人想着心里的那个疑问,一夜无眠。
天色破晓时,青巧和苏姑姑脸色都有些沉重的在门外叫起。关于昨夜的事情,她们一大早便听守夜的小太监说了。只是两人均不解,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之间的感情明明已经在缓和了。
虽然面上没有什么互动,但看龙昊天夜夜过来,便足以证明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皇帝摔门而去?带着诸多疑问进门时,两人便见席容只着一件里衣,脸色惨白的靠在软榻上,还时不时的轻咳着。
“青巧,去请郁医女。”苏姑姑对着青巧交代了句,又对两个端着洗漱用具的宫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娘娘身子不好,让她再休息会儿。”
“是,姑姑。”宫人们鱼贯的退了下去,苏姑姑才走到席容的近前闻声劝道:“娘娘,到床上休息吧。”
席容缓缓睁开着眼,声音嘶哑的问苏姑姑:“姑姑,以前有人唤过皇上‘阿昊’吗?”
苏姑姑眼中的神色微窒,不答反问:“娘娘昨夜这般唤皇上了?”虽在问,但语气里的肯定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本宫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席容想要从床上站起,眼前却一阵眩晕,身子不稳的晃了晃。
“娘娘。”苏姑姑手疾眼快的扶住她,叹了声:“皇上五岁那年,老奴只是无意中听过一个女子这般唤过他,而当时,皇上追着那女子一直在喊‘娘’。皇上跑的太急,从高台上摔下,当场便摔断了腿,可是,即便如此,那女子还是头都没回的走了,当晚,皇上就发了高烧,险些丧命,从而那之后,皇上的性子就一天比一天冷,特别是先皇去世后,老奴就没再见皇上真心的笑过。”
席容的眼前不停的浮现苏姑姑口中所述的场景。对于亲情,她至少还能心存幻想,可他却只有面对现实。她不懂,到底是怎样的原因,能让一个当娘的人这般对自己的儿子。
难怪那一日说起亲情时,他会那般激动。若是她同他的遭遇一样,她怕是也不会现心心念念的挂念她的爹娘了吧!
“这事当年只有先皇和老奴知道,别人都以为皇上是自己贪玩,不慎跌落。而从那夜后,改变的不只是皇上,便连先皇也变得越发暴戾,身 .?N 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整日缠绵于病榻。”苏姑姑眼眶微湿,唇瓣轻轻的颤抖了起来,“先皇驾崩那年,还在壮年。”
“苏姑姑心里的那个人是先皇,对吗?”席容定定的看着她,无意揭开苏姑姑心里的伤,只是不想看她压抑的痛。有的时候,爱上一个不爱自己,远没有一生都无法言说自己的爱要痛……
冰凉的夜,一个人要面对孤单时,没来得及言一声“爱”的悔恨,定会像潮水一般将人吞噬吧!
她不禁愣了愣,自己怎么会忽然想到了这些?是对苏姑姑的体谅还是感同身受?
“娘娘,请不要污了先皇的名声。”苏姑姑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眼中的水雾越聚越多。
席容从没有想过,有一日会看到苏姑姑这般激动。她的话不禁让她为之心酸,终是没有再开口。每个人爱的方式都不同,她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更何况苏姑姑爱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说再多也只是枉然。
两人都不开口,屋子里这会儿只余席容一个人的咳嗽声。即便她控制着,却还是一下一下,咳得她心里烦躁。
过不了多时,青巧领着郁采珍从门外走了进来,而苏姑姑早已经恢复了她平日淡定的神色,不漏一点刚刚激动的痕迹。
“见过娘娘。”郁采珍一欠身。
“郁医女不必多礼了。”席容嗓音嘶哑,微弱的又对青巧和苏姑姑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留郁医女一个便可。”
“是。”两人领命退了下去,郁采珍才上前为席容把脉。她的手刚一搭在她的脉搏上,便皱眉。
“怎么?本宫的身子很糟糕?”席容淡淡一笑,不以为然的问道。
“娘娘的余毒未消,身子本就弱,这会儿又染了风寒,若是不好好调养着,只怕会落下病根。”郁采珍谨慎的回道。
“没事,死不了便好。”席容不在乎的回了句,顿了顿,才犹豫着开口问道:“皇上问过你本宫的病情?”
“是,前些日子问过。”郁采珍点点头:“但皇上说这事不用告诉娘娘,奴婢才没有说。”
“咳咳咳……”席容又咳了好一会儿,才气息羸弱的回她:“本宫知道,不怪你。”
“皇上知道娘娘的病情后,派人送来了很珍惜的药材。”
“是吗?”席容有些苦涩的笑了笑,想来都是翘璃韵用剩下的吧。
“依奴婢看,那些药材并非太医院能有的。”郁采珍似乎懂了她的心思。
“不是太医院?”席容也是一愣,立刻追问,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紧张。
“奴婢以前听太医院的太医说过,像这种特别珍贵的药材,都是珍藏在皇宫珍宝阁中的,除太后和皇上之外,谁都没有权利动用。”
郁采珍看到这些药材的时候真的很惊喜,她行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珍贵的药材。
席容心里一动,却随即沉淀。“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郁采珍微一犹豫,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碍于主仆有别,还是没有开口,转身退了出去。
室内一时候陷入了静寂,但席容的心却再也没有办法平静了。宫里的人谁都知道珍宝阁的药材都是世上绝无仅有的,要留给帝后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在翘璃韵病了的时候,龙昊天将太医院的药材都搬了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无尚的荣宠。
那如今,他对她如此,算什么?因为愧疚吗?她怎么会忘记他正一心包庇着那个害得她大出血,差点丧命的人。他以为他这么做她便感谢他了吗?她便会原谅那个人了吗?
她虽不是什么险恶之人,但她也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菩萨,她普渡不了众人,更无法那个断了她所有希望的人。随着她的情绪越加激动,她咳得也越发厉害了起来,一声接一声,似要半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青巧在门外听到声音,快步冲了进来,将桌上的茶水地给她:“娘娘,喝点水。”
席容颤抖着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压了压嗓子里的痒意,才好受了些。
青巧这时却红了眼睛,呶着嘴,看着自己的主子。
“怎么了?”席容不解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