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尔穿着玄色的衣裳,双手捧着骨灰盒,一步一步地踏进禄氏的祖坟。
道路两旁站满了禄氏的族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陈尔走得很慢,大家的目光紧随着他的脚步朝前方移动。
头顶的太阳出奇的好,阳光明亮而温暖,却不刺目。
陈尔微微抬起下巴,眼底就落进了一片金色的光晕。
头顶的树枝被风吹得飒飒直响,无数的光斑晃动着跌在地上。
脚边的浅草里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偶尔飞扑过几只黄色的小蝴蝶。
陈尔手捧着骨灰盒走向墓地。
一群穿着白衣的少女在两旁吟唱着古老的诗歌。
语调悠扬,或高或低,阴阳顿挫,就像远山石涧里飞流而下的瀑布。
无数的白色纸花从她们手里飞洒出来,乘着风飞向天空。
在空中飘浮流转了片刻,又缓缓落下,仿佛晴空里落下的盛大雪花。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陈尔郑重地把骨灰盒都放进地里。
然后弯腰捧起一把泥土,纷纷扬扬地洒进墓地里去。
少女们的歌声还在耳边飘荡着。
无数的泥土跌落进土坑里,洒在骨灰盒上。
不一会儿,就把骨灰盒完全掩埋住。
陈尔撩起衣摆,在墓碑前跪拜下。
然后站起身来,拂去衣裳上的泥土。
双手超前一拱道,“安好。”
接下来的日子,就过得简单多了。
除了上族谱,就是了解禄氏如今的产业和一些运作问题。
禄玤戴着老花眼镜,捧着厚厚的族谱,对陈尔道,“你的名字按照禄氏的规矩,是玉字辈,族谱上的名字本该你的父母来取,可是如今你的父母不在了,你看看是你自己取一个,还是我给你取。”
陈尔对禄玤笑了笑,“那就请伯祖父为我取一个吧。”
禄玤心里似乎早就有了答案。
“禄珥怎么样?”
“珥,日、月之光晕也。”
陈尔愣了愣,下意识地道,“不是说玉字辈吗?”
如果真用这个名字,看起来岂不是和禄玤同辈了?
禄玤却觉得这个名字很好。
十分满意地连连点头。
陈尔看禄玤在兴头上,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禄玤刚提起笔要在族谱上写下这个名字,却又突然停笔了。
“你还没有字。”
陈尔听了这话,差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要啥字,我又不是古人!
可是禄玤十分认真地看着他。
陈尔就马上改口道,“那请伯祖父给我取一个……”
同时在心里暗道,总得尊重一下当地文化,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禄玤仔细想了想,似乎很难抉择的样子,半晌才重新提起笔,在厚厚的族谱上写下了陈尔的名字。
“禄珥,字不束。”
陈尔抬眼看向禄玤。
就见禄玤放下了手里的笔,又慢腾腾地站起身来。
“我去看看小黑。”
陈尔在他背后朝他挥手,“遛猫愉快……”
也许是因为在青华的日子过得非常自在,陈尔总觉得时间流逝得异常快。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该离开的日子了。
禄玉邈也要离开,她还在临安读书,马上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上庸距离临安并不远,如果你去水氏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也能来给你助阵。”
禄玉邈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亮晶晶的,仿佛很是期待那一幕的到来。
就像一只亮出了爪子,又舔干净毛,随时等待出击的小猫。
陈尔还是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种表情,便忍不住笑了笑,“我们是文明人,快收起你的爪子。”
禄玉邈愣了愣,然后立马会意,双眼笑得眯起。
“我可不是文明人。”
两人一起朝山下走去。
陈尔说,“我也没打算现在就去上庸。”
他对上庸的了解并不多,贸然前去,万一措手不及怎么办。
陈尔觉得自己必须准备充分,起码要对上庸有足够的了解才行。
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而且,他刚回到禄氏就马上冲去上庸,好像显得有点太着急了。
现在,上庸的人一定也知道了陈尔的事。
如果陈尔迟迟不去,着急的,应该就是他们了。
未知是最难应付的事情。
陈尔在一片阳光里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山下的建筑群。
“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这回,不用陈尔细说,禄玉邈就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以禄氏的能力,对付一个游荡在国外的华人富商,基本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陈尔打算自己去做这件事。
也算是对过去做个了断。
离开青华之后,陈尔并没有直接去燕京,而是直接登上了飞往米国的飞机。
他已经和李思思约好了在米国洛杉矶见面。
李思思已经获得陈尔想要的信息。
这也是陈尔第二次出国,而且也是去一个全新的国度。
但是这一次的心情却和上一次不同。
上一次,陈尔一身轻松,是怀揣着强烈的好奇心和些许随意踏入异国他乡的。
但是这一次,陈尔显然没有上一次那么轻松了。
在踏上飞机前,苟雪方给陈尔发来微信消息。
打开一看,是臭豆腐的最新舔毛视频。
臭豆腐好像已经长大了不少,当然也变圆润了不少。
身上橘黄色的毛十分柔顺光滑,在阳光下看起来,还能隐隐反射着淡淡的光晕。
苟雪方吐槽道,“养不起了,养不起了,你都不知道,这小家伙有多能吃!”
“看来它也知道它的爹地是个厨师,所以吃起东西来特别的放肆!”
陈尔笑了起来,能吃是福,吃胖点也挺可爱的。
“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一句话?”
苟雪方正在一边逗弄臭豆腐,一边看手机。
手里的逗猫棒把臭豆腐引诱得在草地上翻腾来翻腾去。
将一大片浅草全都压塌了。
他抽空看了眼微信里陈尔发送来的消息。
然后问道,“什么话?”
陈尔:“十只橘猫九只胖,还有一只压塌炕。”
苟雪方点了点头,然后盯着圆滚滚的小橘猫道,“我知道了,原来你长这么胖,都怪你毛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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