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
李妈还在整理东西,只听到有汽车的声音,心里还咯噔了下,想说该不会是法院来人查封房子,那可怎么办?赶紧把手里几样值钱的东西藏起来,这才胆战心惊的从屋里跑出去。
只看舒曼步履匆匆的进来,脸上表情古怪,看也不看李妈,进门之后就直接往楼上跑,李妈正琢磨着是出什么事了,她又飞快下楼了,手里不知拿了个什么盒子,匆匆开车就出门了。
“这。”
李妈一头雾水,又担心别是舒沫然出了问题,赶紧往医院打了电话,听说舒沫然没事,她又长长的松了口气,随即就更觉得奇怪了,大小姐行为这么古怪,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站了会,反正也想不明白,索性又回房间去了。
这不刚弯下腰,就听见门铃响了,她忙又把那些值钱东西再藏好,匆匆从屋里跑出来,远远就看到雕花大门外站着一个男人,穿着毛衣长裤,收拾的很干净,一看上去就是文化人,却是面生,她一边走一边就问,“你找谁?”
“我找舒曼,请问她在吗?”
李妈盯着男人看了看,皱眉,对这个男人的确是没什么印象,于是又问,“大小姐不在家里,请问你是谁?”
“我姓陆,陆思安。”
李妈大惊,“陆,陆,你是陆梦的父亲?”
同时心里在嘀咕,这陆梦的父亲好端端的来找舒曼做什么,一准是没安什么好心,正想回绝,陆思安又说,“你别误会,我过来不是为了梦儿的事,我是、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和她说。”
看他表情陈恳,面相也挺儒雅。
李妈犹豫了下,道,“那你进来等吧,我给大小姐去个电话。”
“好,多谢。”陆思安很客气。
李妈本来心里还不大乐意,看他这么儒雅又客气,心里对他的好感也添了几分,陆家的这个二老爷一向神秘,常年在外面,想不到竟然似这么儒雅的一个人,还挺招人待见!
把人请进屋里,李妈给他泡了杯茶,避开陆思安就去给舒曼打电话,“我在回家了,有事等我回家再说。”
电话啪嗒就被挂了。
李妈听出舒曼心情不好,没敢再继续打电话过去,只出来对陆思安说,“大小姐在回来了,你等等。”
“好。”陆思安甚至是站起来说了这话,之后才又坐了下来,低着头,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妈也没多想,转身就去了厨房,小姐虽然昏迷着,大小姐还要吃东西的,所以,她得负责把午饭烧好,直接就把陆思安一个人丢在了客厅。
要说舒家好歹是百年家族,家里自然是有不少值钱的宝贝古董,只不过因为出了这次的事,值钱的东西都被藏了起来,架子上显得空空的,难免和舒家这样的家族不符合,陆思安默默看了一圈,兀自叹息。
舒家破产的事他知道!
唉!
一直等了约摸有半个小时的样子,听到外面有汽车引擎的声音,陆思安蓦地抬眸,眼底闪过一抹惊慌,慢慢从沙发里站起来,李妈已经飞快从厨房跑出来,“大小姐回来了!”
的确是舒曼回来了。
她推门下车,又一把将车门甩上,还拿着手机在讲电话,“放心,只要你替我完成这件事,我保证送你的妻儿出国,对,两百万定金已经打到你老婆账户,我等你好消息,记住我的要求,往死里撞!”
李妈一直跟在她身后,听着她讲电话的内容觉得古怪,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舒曼已经把电话挂了,回头问她,“是谁在家里?”
“是。”
“小曼,好久不见!”
不知何时,陆思安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灰色的毛衣,黑色的长裤,站在廊下,尽管不复年轻,脸上也早已斑驳的落下了岁月的痕迹,可那一身儒雅的气质随着时间长河的沉淀,发酵成了稳重,依稀间,他仿依旧是站在讲台口若悬河的帅气讲师。
细细数来,大概是二十七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陆思安在北城医科大学教书,舒曼则是隔壁北城大学金融系的学生,因为陆思安出色的相貌,专业知识就很精,两所学校挨的很近,很快北城医大有位帅气教授的消息就传遍了学校。
北城大学好多女生就跑去医大蹭课,原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两个专业,根本也听不懂什么,可这些都不妨碍这些妙龄的女子欣赏帅哥,舒曼起先是不屑的,她出身优渥,什么出色的男人没见过,又怎么会把一个小小的讲师放在眼里,后来是被同学拽着去听了一次课。
陆思安的确很出色,身上兼具书生的儒雅和一股优雅的贵气,举手投足就像是一幅画,舒曼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出色的男人,整堂课都只顾盯着他看,甚至从没有发觉原来一堂课可以过的这么快。
好似刚坐下,下课铃声就响了。
看到陆思安收拾了课件离开教室,这个骄傲的女子第一次尝到了怅然若失的滋味。
那之后,她开始刻意打听他的课表,心里其实很想再看一看他,又拗不过心里与生俱来的矜持,煎熬了整整一个月,而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身边那些女学生都疯了似的在讨论这个气质独特的教授。
甚至,有很多人鼓起勇气向他表白。
每次听到这些消息舒曼都会提心吊胆好几天,生怕会突然听到他接受了某个女生告白的消息。
后来,她终于鼓起勇气去听了他的一堂临床实验课,也是在那堂课上,她闹了个大大的笑话。
虽然她听的很不认真,并不妨碍陆思安讲的很认真,课间休息的时候,她就一直盯着陆思安看,陆思安突然朝她走过来,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披在她肩膀上,舒曼那时候一颗少女心砰砰的乱跳,明明心里高兴死了,却板着脸刷的站起来,一把甩开白大褂,冲陆思安大喊,“老师,你什么意思!”
彼时,虽然是课间休息,学生大多都在忙着手里的实验。
她这么一闹,所有人立即停下手里的动作吃惊的看着她。
陆思安也从课本里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剑眉似乎是皱了下。
舒曼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她又哪里是真的生气,只不过是一颗少女心被刺激之后下意识的保护自己,又或者只是想要一个解释,不想,陆思安只是沉默着低头。
就在她气的不得了的时候,旁边的女生很小心的碰了碰她,“那个,同学,你好像来……那个了。”
那堂客,舒曼闹了个大笑话,她一向记不准自己来月经的日子,那天偏巧还穿了白色的裤子,屁股红了一块,陆思安就是看到了才给她披了白大褂挡一挡,可舒曼不知道,所以,当她低头看到椅子上红红的一滩,她的脸也涨成了猴子屁股,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的。
最后,她当然是抱着白大褂跑走了,当时啊,是真的恨不得把脸也蒙起来得了。
丢人简直是丢到姥姥家了,不对,是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了!
尽管丢人,可舒曼的那颗少女心还是在陆思安不经意的举动之中迷的七荤八素了,后来她把那件白大褂仔仔细细的洗干净了,这也是她第一次自己洗衣服,洗着洗着就偷偷的笑,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子。
把白大褂仔仔细细的叠好,她拿去还给陆思安。
出人意料的事又发生了,陆思安压根不记得这件事,反倒问她,“你怎么会有我的袍子?”
舒曼再一次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也是那之后,舒曼终于鼓起勇气慢慢接近他,也渐渐发觉,陆思安其实是个生活很简单的人,他的世界里只有医术,简直可以说就是个生活白痴,慢慢的,舒曼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开始照顾他,起初是买了外卖送去给他,后来是慢慢学着做饭,不管她做的多难吃,陆思安从来不会挑剔,再后来,她会替他洗衣服。
两人的关系就是那样亲近了起来。
那年舒曼已经大四,毕业之后,她拒绝家里让她回去的命令,留在了北城。
再后来,两人就有了关系。
在舒曼毕业之后的第二年,她有了陆思安的孩子。
正当她满心欢喜的以为终于可以嫁给陆思安的时候,陆思安却突然告诉她他要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三天之后就要跟组织去南非,舒曼那时候的心情……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小曼!”
陆思安看着眼前憔悴的女子,再忆起脑海里珍藏着的那个身影,默默的长叹,如果当年不是他执意离开……
“你。”
舒曼久久看着眼前的人,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薄唇,脑海里一个模糊的影子跃了出来,然后就越来越清晰的和眼前这个人重合,好似这个人就是自己幻象里的男人。
她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捂着头,表情痛苦的大声喊疼,“我的头,疼,好疼,谁,你是谁?小曼,小曼是谁,安,你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