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索菲亚交给在医护所中受过专业训练的妇人后,华伦又回到外屋同神父、牧师碰了下头。屋子里的尸体已经搬了出去,只是地上还有血迹没清洗干净。
“两位汉斯我们应该怎么办?”华伦有点调侃的语气,并不因为打死了卡鲁比男爵而感觉紧张。
神父和牧师的名字充分体现了在主面前人人平等,虽然姓氏不同,但是两个人的名字都是汉斯,所以大家只称呼他们的职业,而不称呼他们的名字。
“还能怎么办?平民打死贵族可是要上绞架的,在这事情没暴露之前,我们得离开这里了!”神父说。
“也许没那么严重,一个冒牌贵族而已,卡鲁比的死活并没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再说要自保,我们村子的防御和武装应该够用!”牧师的想法比较保守。
“树挪死人挪活!我认为神父说的对,我们应该离开。索菲亚是摩拉维亚的贵族,在她的领地上咱们是可以合法居住的,而且还没有人骚扰我们!”接着华伦就把那个陌生男爵通过卡鲁比男爵安排的任务说了一遍,但是并没有说索菲亚是华伦斯坦外孙女的事情。华伦斯坦率领的队伍曾经被称为“蝗虫”,很多人背井离乡,都和这支“蝗虫”大军以战养战,刮地皮有关。
“阴谋,这里绝对有阴谋!”神父和牧师又异口同声喊起来,贵族间以不光彩的手段来杀死对方,这说明彼此间的仇恨非同寻常。自中世纪起,贵族间就有家族复仇的传统,祖辈的恩怨会延续数百年。
“我收回我刚刚说过的话,我们得马上离开!在贵族恩怨的漩涡里,这些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现在遍地都是雇佣军,如果那贵族花上大价钱雇佣军队的话,咱们只能坐以待毙了!”牧师现在思考的比神父还要严重。
“可惜不知道那人是谁,一个隐匿行踪的敌人实在太可怕!”华伦也说了一句,基本算是把迁居的事情定下来了。
下山毛榉村中大约有六百多人,迁居不一定人人都同意,所以只能自愿,神父和牧师分头去说服教徒们,华伦则去找索菲亚,这么多人进入她的领地,还得她同意才行。
三天后,在巴伐利亚王国同波西米亚王国物资贸易最重要的中转站,卡姆城的马车场外,一个年轻人站在路边,手中正举着一块牌子——佣兵护卫,至纽伦堡!
看着路上的众人看笑话一样注视自己,华伦神态自若的等着主顾,出门的时候,华伦忘了自己是个穷人,根本没想到从卡姆城到纽伦堡的马车费要二十个古尔盾。华伦身上带的钱,即使是不吃不喝到纽伦堡,还差五个古尔盾。
“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个贵族了,还是曾经的首富华伦斯坦的继承人,可怎么穷成这个样子了!”华伦哀叹道。
索菲亚此行的目的就是纽伦堡,纽伦堡是巴伐利亚王国境内的第二大城市,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直属城市,以兵器和钟表贸易闻名,城市的税收要全部交到皇帝个人的钱袋里。
在那里有华伦斯坦第一任妻子柳克丽霞投资的武器铺和服装店。也就是说,虽然经营人不是索菲亚,但是资产所有人是,索菲亚打算把铺子收回套现,以缓解家族的窘迫状况。
“嚓,怎么没生意上门呢?”看着成队的佣兵被商人雇佣,华伦有点心急起来,自己这单蹦的佣兵确实没竞争力。
看到不远几个马车夫聚在一起,华伦忍不住举着牌子走过去,“几位,有上纽伦堡的吗?我免费提供护卫!”
华伦白痴一样的问题,让正聚在一起打牌的马车夫连翻白眼,不满的人还把手直摆起来,“走开、走开,该死的穷佣兵,别坏了老子的手气!”
就在这时,“快让开!”随着一声爆喝,一架宽大的马车迅速冲了过来,面对华伦和周围的人群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不好!”华伦在心中暗叫了一声,伸手拉住自己面前的两个车夫用力向后退去。
奔驰而来的马车眨眼间驶过人群,马车的车厢明显颠了一下,扑克牌飞散一地,惊呼声和咒骂声同时响起,接着有人高声嚎叫起来。
“该死的!瞎了眼睛的混蛋!”车夫们大声的指责着。
“拦住那辆车,撞死人了!拦住那辆车!”接着车夫们纷纷开始追逐刚刚的马车,路面上车辙留下的红色泥印显得怵目惊心。
被这一幕惊吓到的华伦也是心跳不已,刚刚的这架马车实在够快,不知道这是不是十七世纪初的一起超速事件。被撞倒的人并没死,不过半边脸都是血,头皮好像开裂了,看起来十分恐怖,被其他人扶着坐到路边。
“圣母玛丽亚会听到我的祈祷,感谢你,年轻的佣兵!”被华伦拉过来的两名车夫对着华伦连连表示感谢,如果不是华伦,也许这两个人同那个倒霉鬼一样会被压到车轮下。
很快跑开的马车被另外一架马车在路上拦阻住了。
“我爸爸是雷根斯堡伯爵!”被拦住的马车上跳下一个青年,指着正围上来的人高喊了一声。
站的远远的华伦对这带着十足底气的一声吼无比熟悉,这是特权阶层标志性的口号,同“我爸是李钢、我爸是李双江!”如出一辙,号称依法治国、为民治国的红色时代都无可奈何的事情,不知道在这贵族当道的年代会怎样。
果然听到这一声叫嚷后,人们都停了下来。华伦看着那青年得意而且漫不经心的嘴脸,忍不住也喊了一句在现代常见的问题,“那你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个东西!”青年迅速的回了一句,接着才感觉这回答有些谬误,“我是个贵族,一群土包子!”
青年的回答更让众人鄙视,可在负责处理这事件的主事人到来前,对这青年又无可奈何。贵族享有特权,如果动他一根汗毛,那就有大麻烦,贵族可以杀死冒犯自己的平民而不被追责。
“你把东西同高贵的贵族在一起相比,这似乎背离主的旨意,也许大家会很乐意传播雷根斯堡伯爵大人,东西一样高贵的儿子的言论!”在人群里,华伦学着戏剧中夸张诵读的话,换来一阵叫好声。
两次被同一个人戏耍,青年暗暗恼火,开始四下寻找刚刚说话的人,当目光落到华伦的脸上时,明显的愣了一下。
“刚刚说话的是你?真正玷污贵族荣誉的是你,你这个波西米亚小偷,你以为用那蹩脚的巴伐利亚口音伪装,我就不知道是你吗?”
“他认识我?哦,是认识那个死去的华伦!”华伦虽然不知道波西米亚小偷具体是指什么,但是能肯定的是这个青年认识死去的华伦,而且似乎还有些过节。
“贵族?哈哈,你眼睛瞎了吗?这不过是个再等生意的佣兵!”有人举着刚刚还在华伦手中找工作的木牌,替华伦回答了这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
面对青年看向自己的目光,华伦很蔑视的轻笑了一下,这种纨绔子弟,在什么时候、什么时代都是被普通人所嘲笑和蔑视的。
“下贱人!”青年明显被华伦的笑容激怒了,咬着牙说出了一个群情激奋的词语。
“你这个从羊蛋子里出来的家伙!”
“伯爵和猪的儿子!”
“……”
各种难听的声音和词语被围观的人们叫骂了出来,皱眉的青年狠狠的瞪了一眼华伦后,一声不吭的回了马车的车厢。
不多会,有人带着马车夫行会的负责人来到现场,青年再次介绍了自己的身份,马车夫行会的负责人连忙脱帽行礼,这换来了一阵嘘声。
很快协商有了结果,青年交出了一个钱袋,在上车前再次看向华伦,“波西米亚小偷,那可是笔不小的财富!”
反复被说成小偷,华伦也有点恼火,在贵族的信条中,荣誉既生命,按照传统,自己可以向这个青年提出决斗的要求。
“你们才是小偷!偷走我们的土地、抢走我们的田产、诈取我们的收入、奴役我们的子女!背弃基督教诲的人!大家说是不是!”华伦想起土地革命时的对地主的定性,这时的大贵族大都拥有田产,同地主的差别并不大。
果然华伦的话马上引起连串的反应,群情再次激昂起来,有人开始捡起路边的石头向载着青年的马车扔去,连串的嘭嘭响起,原本光滑的马车外壁,被砸出一个个凹陷的小坑来。
在连串的咒骂声和石头雨中,青年的马车再次奔驰而去,被撞的车夫在得到五十个古尔盾后,由人带着去找城里的医生,人群很快散开了。
“再次感谢您,善良的佣兵!你最好是先找个佣兵队加进去才好!现在不是太平时候,没有商人会只雇佣一个佣兵就上路的!”被华伦救下的马车夫再次道谢,还给华伦了一点指点。
“谢谢,我会试试看!”华伦也对马车夫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