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那个抢了帮厨的活把锅个洗干净的厨师鼻子都悔青了,他哪知道自己就这么一抢,竟然就将个可能是属于自己的机会给推了出去呢?要知道,用酒去醉那些活物的法子,还是他传授给帮厨的呀,现在可好,成了别人的悟性了。可想归想,他嘴上却是不敢说的,富来客栈最是容不得抢功劳的行为,对这种同门相互倾轧的行为,有一个那就绝对是开除一个,绝对不含糊的。
帮厨却也光棍,他一听王况说让他去建安跟总厨学两年,连忙道:“小东家,这一招还是公孙师傅教的,要去,也得先公孙师傅去才是,某可不敢居功。”
“依某看哪,你们俩都去算了,一个是肯传授技艺出去的,不藏私,就冲这点,就难得了。另一个嘛,得了技艺也敢用上,就是面对你们的小东家也不犯怵的,嗯,胆色不错,也可以去。”徐国绪大包大缆的就帮王况给应了下来,他心里急呢,二郎你尽扯这么多不着边的干什么,还不赶快的动手哇?
“都去吧,能学多少就算你们的造化,能不能让孙总厨收你们为徒,也看你们的造化,某只是给你们这么个机会,把握得住把握不住,那看你们自己了。”王况点了点头,认可了徐国绪的决定,就是不认可那也得答应,谁让他刚刚还默认了徐国绪说的话就是他说的话呢,这会估计那邝老大早就将这话给散出来了吧,富来客栈的人应该都已经知道。不过,给孙嘉英搞了这么两个去,也是一个机会。
所谓的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这句话,王况不是很认同的,有的人准备了一辈子也没机会,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准备,机会就能从天而降,你说李治小子接了太子之位他准备了么?他是想都不敢去想的,或者说就是想了也不敢行动的,对他来说能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做个安乐王恐怕就是他梦想中的最好结局了,但机会就那么的降到了他的头上。
两人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声,就忙着给王况准备起了配料和工具来,王况见他们准备去拿蒸屉,就制止了他们:“某这是煎,不是蒸也不是煮,有姜片,酒,桂叶,蒜片和蒜泥,花椒就成。”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全都备好了放在一边,随用随取的。两人一听,就放下手中的蒸屉,连忙将王况说的那几样调料给挪到了王况跟前,这些都是放在一边,由帮厨根据每种菜肴和主菜配好了分开放在同一碟里,厨师需要烹煮的时候,就根据自己的手法按顺序的放就成了,这就节省下了厨师的许多时间,烹菜的速度比寻常人家都要快一倍不止。
王况既然说是煎,煎东西富来客栈可没少做,该用什么火侯火工都是知道的,这下也就赶快的将火给撤了一半下去。
王况看了看蒜片和姜片,用手抓了一下,发现是直接切了就放在那的,就将其放到旁观一个烧着滚水的锅里焯了一下,边焯边解释:“这蒜片和姜片因其表面上有汁液,就这么入油容易焦边,也容易沾连在一起,用滚水焯过了就不会了,只要火侯控制住,即使炸得酥脆了也不会焦糊的。”同样的手法,用在花生上也是一个道理,用热水泡过一会儿工夫的花生,入油锅后就可以用比较低的油温慢慢的炸,一直炸到完全脱水,咬起来噶嘣脆了,也不带焦的,不过这个就是富来客栈的油炸花生的不传之秘了,王况当然不会说。虽然是王况不介意把技艺扩散出去,但对这种可以举一反三被人悟出来的技艺,他还是保留了一两个的,总得给富来客栈留几个杀手锏吧?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富来客栈出来的老人们的后代也能凭这么几招不至于饿了肚皮去。
焯了水的蒜片和姜片取出,帮厨就自动的接了过去,用一干净的布帕将其表面的水份吸干,既然小东家说过了是要入油的,他们自然就知道应该是不能带水的了,带水的东西下了油锅,那还不炸了起来,把小东家给烫伤了?
王况这边将那两只醉得已经不能再醉的青蟳取了过来,背朝下放在案板上,从中间一刀两半的切了开来,果然不出王况所料,青蟳很费,肉多黄多,而且可能因为浸过酒的原因还是因为快到了季节了,黄是整团的凝固在一起的,并不像那些没到季节的蟹一样,一切就成液状流得整个案板都是。徐国绪一见,连忙叫道:“给某家留一只,某家要亲自下刀,报那一钳之仇。”
王况笑着将刀递给了徐国绪,徐国绪一手拿刀把,一手按刀背,狠狠的按了下去,一边按还一边嘟哝着:“让你钳,某家让你钳,你能啊,你有能耐再来呀”结果,那被徐国绪切了一半还没完全切开的青蟳也不知道是条件反射还是听到了徐国绪的话,真个的抡起了大螯,给徐国绪又来了一下,不过这会钳到的是徐国绪那包扎的厚厚的拇指,加上酒醉了也没力气,徐国绪并没感觉到疼,他哈哈大笑,“好嘛,钳不动了罢?”说完狠狠的用手一拍刀背,就听得喀嚓一声,螃蟹应声成了两瓣,那钳着徐国绪的大螯也无力的松开,耷拉了下去。
帮厨那边已经将姜片和蒜片面上的水吸干放好,又把四瓣蟹给接了过去,将肚脐撕了下来,虽然他是里里外外的都刷洗过了,但脐上有蟹的泄肠,里面有脏物,尤其是被那一刀一按下去,就连肚里的脏物都挤到了泄肠里,黑黑的不清除掉看起来很是渗人。
锅五成热,倒入少许的油(油量不用多,蟹不吃油,而且这煎蟹也不是油煎,其实应该是酒煎),放入焯好的蒜片,姜片,煸到蒜片表面成淡淡的金黄色了,再洒入少许花椒和捏碎了的桂叶,煸出香味后,将四瓣的蟹切面朝下进锅里,煎了大约十几息的时间,大约就是一分钟左右的样子,已经能闻到蟹黄煎熟的香味了,就加了小半碗的酒下去,盖上锅盖,拍拍手道:“成了,等酒干了后,滴几滴的麻油下去再加一点点火侯,闷一会到焦香味出来就可以起锅,煎蟹千万要记得,不能用豚油鸡油等这些活物的油脂,最好是用茶油菜籽油等这些味道不重的油类才不至于窜了味。”
果然是简单,旁观的厨师们将王况的动作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不明白的,人家也都说的明明白白了,为什么蒜片要焯水的原因都讲了出来,如果这样自己还不能做到的话,不如按小东家经常说的,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
煎蟹并没有什么定式,不爱吃花椒的就不放花椒,喜欢吃胡椒的可以加几粒胡椒粒,也可以加辣椒,也可以加葱,也可以加其他自己喜欢的调味香料。蟹这东西有个特点,那就是只要不是用的汤水煮,味道一般不会渗得太深,煎蟹的好吃就在于其切面被煎得焦香,火侯掌握好了,入口酥脆,尤其是带黄的蟹煎起来,那一粒粒颗粒微小的蟹黄带着独有的焦,香,糯,软,弹,在舌尖齿缝上散发出阵阵让人回味无穷的美妙感觉出来,可以让吃过的人是欲罢不能。
而内里没接触到油的蟹肉吃起来鲜,嫩,滑,甜;没煎到的蟹黄少了焦香味,但却是保留了蟹黄最原始的香味和口感;煎的蟹在触锅的那一截,牙口好的甚至可以嚼碎了咽下肚里去,也是别有一番味道。可以说,煎蟹就是一样食材,随着吃进去的深度,味道也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外面是煎的味道,里面是被水汽给蒸熟的味道,这是两个不同的极端完美的结合在一起,难怪可以成为每个到鹭岛的人必点的菜肴,没吃过煎蟹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去过鹭岛的;同样的,不会做煎蟹的鹭岛家庭主妇也不大好意思说自己会做鹭岛的特色菜。
半碗的酒水蒸腾很快,尤其是王况并没有将锅盖的缝隙用湿布给堵上,因此不大一会工夫,一阵阵浓郁的香味就从锅盖的缝隙里飘散了出来,随着风往更远端飘去。坐在外围的春老他们虽然是不知道这一堆人围着做的什么烹食,但在闻到这个味道之后,个个连声的夸赞起许老来:“还是许老想得周到,某等要不是将桌椅给挪了过来,想必也不知道竟然有如此的美味,既然是美味,等要轮到某等吃到口里,怕也是要等宴快散了才行。得,许老,记你一功。”
许老头得意洋洋的用手捋着颌下的山羊胡子:“那可说好了,既然记某一功,等下有吃的,某先来,你们靠后。”这一句话顿时引起一阵嘘声:“哪有现在报的道理,要也是记着以后来。”
很快的,王况就在众位厨师的注视下,掀起锅盖,滴了几滴麻油到锅里,又盖上了,火工先就听说过王况说的,加油后要加一分的火侯,就往灶膛里加了把柴火,才燃起来,王况就将煎蟹起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