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况突然想要离开,禇遂良就咦了一声:“王二郎你这莫不是要临阵脱逃罢?真个怕我们百来号人把你吃穷了?”他这话调侃意味颇浓,若王二郎真的是想要跑帐的话,这是绝对没人会信的,王况历来很大方,大方到了如今内宫的黄门都可以光明正大的,面不改色的接下王况给的赏。这可是特例,别的官员要给赏都要偷偷摸摸的,不能被圣人发现了,也不能被别人发现了。惟独王况给的赏,那些个寺人宫女当了圣人的面都敢笑嘻嘻的接了,然后高唱一声:谢建安侯赏。这一切,都缘自圣人的一句玩笑话:既然建安侯给赏,那就接了罢,反正他钱花不完,你们都帮着他花点。
给赏算不算贿赂,李世民自有他自己的一本账,如果这给出的赏对其来说,连其日常花费的零头都算不上,而且是所有人都给而且是当着他的面给的话,那就不算贿赂了;但要是一个人,他收入不高,给赏的钱要占了他收入的很大一部分,而且偷偷摸摸的,那就是贿赂了。当然,这是李世民公开的意思,但真正的原因,却还是在徐国绪和小六子身上,王况有这两个家伙在内宫里,想要什么消息还不是轻易得很?还用得着去找那些个寺人宫女么?给寺人宫女们赏,原因就只是这个家伙大方而已,没什么其他的意思。
禇遂良挑头调侃王况,其他人也哈哈着附和起来。徐国绪本来是跟在王况身后的,这时候上前一步,有意无意的将偏院和堂前的门挡了,笑道:“就禇相公您话多,到了这地头,您还怕二郎跑帐呀?放心,这楼子里。某也有份子的,想吃什么,大家可劲点就是。”
“唔。如此说来,咱们大家伙今儿个可真真是吃两家了,既吃了王二郎家的。还吃了徐太监家的,不成不成,这不就被他们逃过一次么?还得再挑时间来吃一次才是。”魏老头一听徐国绪也有份子在建林酒楼,就不干了,非要再来一次不可。
徐国绪有份子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大家只知道这酒楼里三驾马车都有份,没想到徐国绪竟然也有份子在里面,按理,寺人是不得与外官联合做营生的。现在徐国绪竟然敢说出来,那么这事恐怕圣人必定是知道的了,而且也默许的了,这王二郎也真真妖,什么禁忌放到他的身上。就几乎都不成禁忌了。
徐国绪之所以敢这时候说出来自己在建林有份子,主要是因为明年春他就将出海,这一去就是五六年,就是按王况说的,如果顺利,那也至少要个两三年的时间。等他回来,还不知道会被安排在什么位置上去呢,如此的话,那么他就也没了那么多的顾忌了。而且这时候公布出来,等他人不在的时候,万一有谁要跳脚说他哪来的钱养那么的孩子,大家自然也就会一笑而过,开玩笑,有建林酒楼的份子在,还愁没钱?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时候,他要站出来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来,好让王况轻松的脱身,因为建林酒楼的堂前,有个人正坐在那里,刚才就是那人作出了一个手势,这个手势徐国绪认得,那是王况的护卫们经常做的手势之一,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意思,但徐国绪却知道,这是不想让人认出他来。
果然大家就都被徐国绪在这酒楼有份子的新消息吸引了,都开始讨论起来,要怎么好好的宰一宰这个家伙,竟然隐瞒了这么些年,嗯,不要多,就算半年请一次客吧,隐瞒的就加倍,那么算下来,这么些年里,怎么地也凑出二十几场,这可就吃得过瘾了哦,二十几场,每次大朝结束后来一场,那就是可以一直吃到明年夏呢。
来建林酒楼吃酒,对这些个官员来说其实不是负担,他们的薪俸,如果只是一妻两三个妾,再加上够用的家人,那么,就是把建林酒楼当做自家的饭厅也是很轻松的了,而且,如果他们愿意放下身段,将自己融入到寻常的长安百姓中去不那么讲究的话,那么来建林酒楼的花费至少还可以降一半下来,因此,他们并不是说自己舍不得掏钱来吃,而是基于一个心理,有白吃的,不吃白不吃。
有了徐国绪的掩护,王况很是轻巧的来到了建林酒楼那个专门为王家人和林家人设的小包间里,随后,门一开,一个人也在掌柜的带领下闪了进来,王况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来者是苗九,他刚才做的手势表明的就是他自己的身份,苗五传给他的伪装术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竟然连徐国绪都没将他认了出来。王况也没好到哪去,要是苗九不做手势,隔那么远,他也断断认不出来的,得要坐到当面了,才有可能认出来。这个世上,并没有高明到了连亲近之人都能瞒得住的易容术,那只不过是在传奇志怪中的虚构罢了。
本来苗九这个时候应该是陪着李世民在建东的,但是他却出现在了这里,所以王况才要那么急着抽身过来,可以想见,苗九甚至连去颐政坊都不敢,因为只要有心人去查,就能查得出来这个突然出现在颐政坊的门口的人是来自何方,然后顺藤摸瓜的追下去,皇帝的下落就很清楚了,王况可不敢保证如今手握重兵的人中,还有潜伏着的太子或是魏王的忠心之人。
“小东家,一切顺利。”苗九知道小东家关心的是什么,所以第一句话就说了这几个字,很是明确的传达了一个信息,他来不是报忧的。
王况这才放心下来,示意苗九坐下,道:“你且这里等着,详细的情况,让掌柜的把高三叫来后,你说与他听就行。”他不能离开众大臣太久,离开太久的话,大多数人不会有想法,但像是长孙无忌和房老头杜老头他们可能就会想七想八的,这几个老家伙都是年老成精,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能得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信息,不然的话,也不会有房谋杜断这样的说法了。
回到偏院里,果然房老头很是狐疑的看了王况一眼,也不知道是王况自己心中有鬼还是房老头真个发现了什么。王况却是不管他,向众人告了罪,道:“刚去厨房安排了下,有几样是某在去东治的这一趟新做的,担心他们不熟悉,就去瞧了瞧。”
一听又有新的菜式,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房老头也笑了笑,转头自去和杜老头高谈阔论起来,也不再管王况。,这总算是让王况舒了一口气,王况不担心别的,就担心李世民的安危,如今太子位还没有换人,李世民一出事,必定是李承乾上位没跑,到时候他王家的苦难日子就来了,搞个不好,王况就真的要浪迹天涯,连中原之地都不敢踏上一步,更别提房山了。
朝会结束,下午又没什么事情,皇帝不在,大家也就少了些个拘谨,虽然工作还是要做,但相对于上午这个朝会一下就确立了一个诺大的目标,所以大家的兴致都很高,能不高么?按王况的说法,若是能赶在圣人回京之前,将高句丽这条北方一直对大唐流着口水的恶狗给打残了,那么圣人铁定会高兴,这一高兴,那自然就是大加封赏,功劳最大的,必定是王况这个始作俑者,那么王况离封王又能更进一步了。
惟有王况封王之事成真,那么不封异姓王的惯常就会打破,到时候,只要大家都加把劲,也立下几个大功劳,封王就变得简单多了,想想看,如今还有什么蛮夷之国能阻挡得了大唐的脚步呢?如今的天下,正是他们大展拳脚的天下,在他们辅佐当今成就千古一帝的威名之时,也是他们自己功成名就的时刻呢。
所以,大家全都放开了肚皮猛吃猛喝,这个时刻,就是他们提前给庆功酒暖身的时刻,当然了,由于没有定下来由谁主帅,虽然秦老头的机会很大,但也不代表别人没机会呀,比如说张亮,比如说侯君集等等这些第二代的常胜将军,也是呼声很高的,至少在年青将领中的支持率就比较高。所以这酒宴也渐渐的演变成各方势力进行谈判的聚会,朝堂上不好说,但酒桌上就好说话呀。
自问有能力有机会和秦琼争一争主帅位的,自然是不相让,只有一步步的边攻边守,才有希望,最不济的,至少一个先锋官或者是一翼主将总归要拿下来吧?这就好比说你想找人借钱,你心里面想着的是能借到百贯便好,但你开口的时候是不能说想借百贯的,而是要狮子大张口借个千贯万贯的,然后在一点一点的降,降到几百贯或者百来贯的时候,对方也就基本上肯借了,而若是你一开口就说借百贯,搞个不好,最后只能拿到个二三十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