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况其实也没说实话,换了别人,这么大老远的送来土笋冻,那是所耗巨大,但是王况却知道保温的要点是什么,散热方式嘛,不外就是辐射加传导加对流了,所以只要针对这三点作出防范就行。
东治富来分号送来的土笋冻,其实只要在上路的时候用一点冰,然后到建安补充多一点,毕竟东治的冬天可是没冰的,冰比较贵。最后从饶州走,中间只要再补充一到两次的冰就够了,而且用量也不大,全程下来,一斤的土笋冻,顶了天的用到十斤冰就够了,消耗的差不多就是一天半斤冰,而且土笋冻的损耗率也没王况说的那么夸张,十斤里最少有七八斤是完好的,剩下的两三斤里,大部分也只是化了,却是没坏,用冰一镇就又能成型。一个一贯,里面最少有九成是利润。
如果换做以前,王况并不介意少赚点,但这次东治之行,突然的多了许多事情要做,王况就开始吝啬起来了,在这时候想要造出一个远超当前科技的东西,其成本是惊人的,就如同一个工厂,造一辆车可能只要几万的成本,很短的时间,但对一个没有任何工具,没有任何现成材料的人来说,可能就是几十万丢下去也不带冒一下泡的。
一件两件的投入,朝廷或许能负担得起,但要十件八件的投,或者甚至更多,那就不一定了,李世民支持王况,朝中大佬支持王况。那也是建立在投入不是很高,都在大家可以接受的前提下的,可真要投入高了起来,就算李世民愿意支持,那也架不住朝野上下的一片嘘声呀。
不是这些人没有长远目光,而是这些人远没有王况所熟知的知识架构,王况知道铁可以飞上天。知道铁可以浮在水面上,无非就是改变形状,改变运动方式罢了。可别人知道么?不知道,所以王况想要做出点什么,就只能先拿出成绩来。摆给他们看,才能说动他们,才能让他们同意投入更多以获得更大的产出,但这之前,恐怕一切的费用,大部分都得要王况自己来负担了。
被王况这么一解释,长孙冲想想觉得还真有道理,从东治来长安,最快要二十多天,还要那么多冰。恐怕王二郎卖给他一贯一个还真的是亏本了,于是不无感激的道:“得咧,某这两天都呆在家里,哪也不去,就等二郎相召了。”合着他还成了应召女郎了。召之即来?若要是徐国绪这会在旁边,肯定要跳脚了,因为在东治的时候,大家可是给他作过评估的,他那一身肉,合起来也不过一贯钱而已。可就那么一口就下去的土笋冻,竟然也要一贯,还有没天理了?
两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主要还是长孙冲这个有点长舌妇潜质的家伙在说着这月余长安各大纨绔中的一些趣事,哪家的小郎子在文会上独占鳌头了,哪家的小郎子在街上耍酷,非要学什么飞檐走壁结果摔了个狗啃泥了等等,一直到日头已经累得渐渐的往西沉了,也没见长孙家的哪个家人跑来说长乐公主有动身的意思。
长乐公主没动身的意思,那就是说武媚娘还是赖着不走,王况无奈,只好让家人唤来高三,吩咐了下去:“让厨里煮一锅桂元红枣汤给前厅送去,就说早间给皇后吃的就是这个。”高三应了,却是不走。
王况看了看高三,这个家伙在隐密的做着手势,这才想起来,小六子应该已经回来了,估计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说,就又叫来黄泽楷:“你去,把徐大郎给我找来,让他带上他的拿手肉绒,别藏着掖着的,给人吃一口又学不了他的技艺去。”
“肉绒,肉绒怕又是二郎你整出来的新吃食?某可是听说了,这次在东治,二郎可是一连整出了许多好吃的,可惜某没能同行,要早知如此,某当初就该跟你跑一遭,哪怕这个宗人府少卿不做也成呀。”一听有吃的,长孙冲就两眼放光,没办法,王况能整吃的,这已经是公认的事实,甚至有传言说,只要王况愿意,一碗水也能整得让人喝得欲罢不能,只是谁也没见过罢了,但信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食、色性也。吃是人的本性,但凡家中有点底子的,都会想方设法的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只不过像徐国绪这样把吃放到了绝对高的地位的不是那么多罢了。身为长孙家的长房长子,长孙冲自然也是对吃的情有独钟。对于王况真的准备把桂元红枣汤透露出去,这个家伙是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他可是听出来了,之前王况让小六子回宫里去交代的是桂元红枣苟杞汤,而现在说的,是桂元红枣汤,少了一味,效果可就要差不少呢。
“这肉绒还真不是某搞出来的,是徐国绪那家伙搞出来的,某只教会了他做肉松的法子,他却搞出了更高级的肉绒来,这一点,徐国绪比某强,某可揉不出肉绒,没那本事。”王况苦笑了一下,不过自己做不出什么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相反,或许可以通过这件事,让听者认识到这么一个事实:王建安也不是万能的。
“没想到徐监丞也有这本事,某还从未听说过他有动手烹食的,被二郎这么一说,某到是对那你称为你都搞不出来的肉绒期待起来了呢。”长孙冲简直不敢相信,原本一直在跟王况说话的时候不停的动着的手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挽兰花,是个不进则退的手法,长时间不挽,可能原本可以挽出个一轮满月照清波的,最后只能挽个一弯残月冷清清;原本可以出个菊花渐次绽放的,最后就成了鸡爪朝天乱抓了。所以,对于长孙冲这些个豪门子来说,兰花,那是要随时随地的挽着的,一得空就要练习,如此才能有精进,才能在以后的酒会上夺人眼球,说不得,几个小娘的媚眼也会因此而多抛给你几下。
“你也可以的。”王况不耐看这家伙那手一动一动的在挽着一个又一个花样,几乎都不带重样的,这也欺人太甚了罢?明知道我挽不出来,你还卖弄?但心知这家伙就是这么个习惯,所以只能心中暗骂:还是程处默这帮家伙好,不喜欢酒会,自然也就对挽兰花没那么多的兴致。文人呐,就是麻烦。
“真的可以?”文才不高不等于这个家伙的情商不高,不然也不会娶得长乐公主这个娇娘归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也只是针对普通小娘而言,对于长乐公主这样又美丽又贤惠温柔深受皇帝皇后甚至朝中众大臣宠爱的公主来说,那就不是一个障碍。
长孙家和皇家已经有了长孙皇后这个纽带维系着,没有必要在第二代再来个亲上加亲,而且从长乐公主的封号长乐来看,李世民当然是希望她真的“长乐”的,因此挑选细郎,总归是要长乐公主自己愿意才行,若要是长乐公主不愿意而强迫于她,怕是朝中众臣都要一个个上谏了,而且,李世民的女儿多的是,不受宠的绝对不止一掌之数,那些都是偏妃所出,想要搞什么政治联姻,大可以随便找个貌美的给长孙冲就是了,没必要牺牲长乐公主。
可见,长孙冲把妹还是有一手的,知道如何讨得美娇娘的欢心,这吃的就绝对是一个方面,因此,当王况说他也可以,这下兴致就起来了,连个兰花指都彻底的丢了不挽了,连声央王况:“既然二郎说某也可以,那咱们去试试?”若要是能学得一招半式的,回去后,二人独处,闺房之乐之余,突然的捧出一碟菜,在娘子吃的津津乐道的时候,突然告诉她这是自己亲手做的,那接下来的旖旎还用得着猜么?此法大好,甚好,绝妙呀!
“你保证以后不在某面前挽你那什么兰花,某就教你。”王况得寸进尺,适时的提出了条件。
“要得,要得,别说不在你面前挽兰花,某保证,以后只要一进你府门,就绝对不挽兰花,在外面,只要远远的瞧见二郎你家的人,也不挽兰花。”长孙冲这时候胸脯是拍的砰砰响,不就是不挽兰花么?这有什么,大不了咱回去后搞个宽袖袍穿上,以后就只穿宽袖袍服,手藏在里面挽就是了,最多再搞个类似套马嘴的笼箍,将自己的手固定住了就是。
“既然如此,且随某来。”王况带了长孙冲到厨房里,厨房里的人都在忙着,王况招呼他们自己忙自己的,只要给他让出一口锅就成。
青白菜等等食材调料,这些都是现成的,王况很简单的锅烧红,入油,白菜和蒜泥同时入锅,翻炒两下,洒酒再翻几下,再滴几右增亮色再翻两下,起锅。
“这就得了?”见王况手脚骂利,三两下就一碟青翠透亮,引人食指大动的菜就好了,很是怀疑王况没有尽心的教他。
“就两个要领,一个是锅气,锅热就有锅气,锅气是几乎每一道菜都必须具备的先决条件;另一个就是热油洒酒,这个跟你说不明白,你也不用理解,只要记得就成。掌握这两条,再加上自己肯去钻,不要被菜谱规定的所桎梏了,那么,你也能烹得一手好菜,若是有这悟性,成为名厨也不是不可能。好了,这么多菜,你就在这里练习,不懂的,问问这些人就成。”王况拍了拍手,一步三摇的走了,丢下长孙冲在那呆楞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