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媚儿虽然听见陆长空训斥顾老刀,但是她可不相信“阴险狡猾,穷凶极恶”的陆长空会好心到放了自己。等服侍丫鬟解开她手上的绳索,林媚儿就像豹子一样跃了起来,一把抓过桌子上的烛台,掰掉了上面的蜡烛,把锥子一样尖锐的烛叉朝下,紧紧地握在手里,一步步向墙角退去……
女人就是这样,有点东西在手里才会有安全感。可是,等丫鬟走了,屋里变得漆黑一片,无声无息的时候,她又抱着烛台小声的哭泣——像是怕引来陆长空那个恶魔,她才压制着哭声,可是那轻轻抽泣却更让人怜惜……
第一天,天亮,天黑,丫鬟又给她点上了蜡烛,林媚儿还怀着深深的戒备。
第三天,她已经可以安安稳稳的睡在床上了,手里也不再抓着烛台。
第四天,林媚儿开始在院子里走动,但是所有人都当做她不存在,甚至连守门的护院看见她之后,也故意扭过头去。
第七天,林媚儿上了次街之后又回来了,她回来的原因是太过好奇。也许女人就是一种好奇的动物,越是弄明白的事情越是要弄个清楚。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丫鬟又来点灯,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们陆老板……有没有……有没有交代过什么?”
“大爷交代说,你留在屋里的时候,让我小心伺候,如果你走出院子,我们就要当做没看见!”丫鬟忽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就当你自己跑了,还不许有人去追。你没瞧见看门的那几个都不看你吗?”
“他真这么说?”林媚儿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
林媚儿糊涂了:“他还说什么了?没说要见我?”
“没有!倒是……”丫鬟忽然不说话了。
“倒是什么?你快说啊!”林媚儿真的急了丫鬟看看左右没人才道:“倒是前几天顾老爷子听说你抱着烛台睡觉,建议大爷给你换一把刀,免得……免得你睡觉累着。结果被大爷臭骂了一顿。”
林媚儿听完差点没找一个地缝钻进去,红着脸道:“我要见你们老板,现在就要见。”
“大爷晚上不在府里!要见也得等明天。”
一个男人夜不归宿,回去做些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刚刚觉得陆长空是个好人的林媚儿又把他跟坏人划上了等号。
没过多久,林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陆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不好!”小丫鬟皱着眉头道:“他人很好,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很好。就是有时做事也太狠了点,他前几天还杀了蝎子帮的老大,当时大厅里全都是血,几个姐妹吓得直打哆嗦。他却跟没事人一样。只是说了一句,把他的头砍下来送回去。”
“别说了。”林媚儿听得全身发冷:“他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刽子手。”
“那人也确实该死。”小丫鬟听到林媚儿贬低陆长空,不满道:“要不是
他糟蹋了府里的姐妹,大爷能灭了他吗?整个繁城的老大里,哪个像大爷一样把我们这些下人当亲人那么护着的。像我们这样的小丫鬟,是死是活还不是全凭爷们高不高兴。以前来府里的爷们看上谁,要怎么样不就一句话吗?人家玩够了拍屁股一走,到头来苦了的还不是我们这些下人。我就觉得大爷挺仗义的,为了这事大爷跟几个龙头都闹翻了!”
林媚儿看着小嘴撅得老高的小丫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不容易才骗他陪自己聊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又哄着她,悄悄的溜进了如意号的正堂。
如意号里,陆长空端坐在太师椅上,几十号黑衣大汉面对面站成了两排,中间的放桌上硕大的香炉里插着三支高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如意号开了香堂。
陆长空看了一眼,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蔡九道:“老刀,说你偷了号上的银子,你承不承认?”
蔡九咬牙道:“我认!”
“好!”陆长空点头道:“我给你一个分辩的机会。”
“谢大爷,坏了规矩的人该怎么处罚,我知道。蔡九认了,求大爷发个慈悲,等我死后捡两根骨头棒子送给家里人,也好有个念想。”
陆长空挑眉道:“你不想再说什么?”
“嗯!”
“大爷!”黑衣大汉里站出来一人道:“大爷,九哥这些年没少为号上办事,身上的伤都是为号里留下的。要是不她娘病重,大夫说得用人参吊着命,他也不会犯了糊涂,你就从轻发落吧?”
“回去!我都认了,要你多嘴。”蔡九不领他的情。
陆长空叫过顾老刀耳语几句之后,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他不说话,底下人也不敢乱动,谁都弄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多大功夫,顾老刀用软轿抬进来一个老太太。
“娘!”蔡九狂呼一声道:“大爷,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为难我娘。”
陆长空根本不理他的喊叫,径直走到那老太太身边,手指搭在了她静脉上,闭目片刻之后道:“给我那把刀来。”
“陆阿大……你敢碰我娘一根汗毛,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蔡九暴跳如雷,几乎挣脱了绳索。
“让他闭嘴!”陆长空头也不回的吩咐着,两指轻轻掰断了刀尖,把断开的刀刃夹在手指里,在老太太头顶迅速一点立即抽手,一道血箭在她头顶射了出来。
被堵住嘴的蔡九眼泪止不住的滚了下来,眼中的怨毒化成了熊熊毒火。
陆长空取出手帕轻轻擦去了那乌黑的血迹,又捻起一丸丹药用水化开,一点一点的灌入老太太口中,轻声呼喊道:“大娘,大娘,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陆长空隐身市井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击碧洞宗,以炼丹著称的碧洞宗在世俗界最大的生意就是药品。所以他从隐居的那天开始就玩命研究炼丹和医理,几个月下来倒也小有成就
。懂得医理的修真者想要治凡人的病,还不是小菜一碟。
“谁呀?你是谁啊?”刚才还只剩半口气的人竟坐了起来,伸手摸索着道:“你是谁呀?我这是在哪呀?”
“我是蔡九的朋友,带你来看病的。”
老太太高兴道:“你是九儿的朋友啊?九儿去哪啦?”
“哦!他去办事了,您老先回家吧,回家等他,他晚上就能回去!”陆长空吩咐手下送走了老太太道:“放开他!”
蔡九噗通一声跪倒在陆长空面前,磕头不止:“大爷的大恩大德,蔡九这辈子报答不了,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您大恩。”
陆长空走回座上道:“在座的都是如意号的兄弟,你们为号上卖命,号上也不会亏待各位。谁家有事,跟我陆阿大说一声,能办到的我绝不含糊。但是,不能背着我做犯规矩的事儿。”
“蔡九,你偷号上银子,按规矩就该活埋,最轻要剁了双手。但是,你偷银子事出有因,也情有可原,我只要你一根手指,你可服吗?”
自以为必死无疑蔡九听完,泪流满面的磕头道:“蔡九心服口服,谢大爷不杀之恩。”
顾老刀用方盘托过一把匕首道:“师尊开恩,你就自己来吧。”
蔡九丝毫没有犹豫的取过匕首,将自己左手食指砍了下来,疼得冷汗直流却捂着伤口一声不吭。陆长空示意顾老刀给他敷上了金疮药,又取出一颗丹药道:“这药丸你拿回去,切成三分,以每天一份的量,给你娘连服三天,我保证她能重见光明。”
“谢大爷!”蔡九哭跪在陆长空面前,伏地不起,好半晌才被人拉走。
顾老刀看着陆长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道:“师尊生错了地方啊!”
“怎么说?”王悍被他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
“师尊,手够辣,心却不够狠!当不了枭雄,也做不成名将。如果他不是生在大明,或者不加人锦衣卫,或许能安乐一辈子。可是,现在……唉!”
“你怎么不直接说,他当不了皇帝?”王悍笑道:“这些我早就知道,从他闯校场救屠老大的时候,我就知道。虽然跟着他不能当大官,封爵位,但是,我敢说,锦衣卫的弟兄有一个算一个,让他们为了大哥去死,他们绝没有半点含糊。你跟着东厂倒是有封侯,封官的机会。怎么不见你请调别处?”
顾老刀哈哈一笑:“就是让我跟着师尊要饭,我也心甘情愿。走,走喝酒去!”
放着胡扯的两个人不谈,陆长空没有走出多远就遇见了林媚儿,漫不经心的一眼之后,陆长空像是什么都没看见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陆老板!”林媚儿咬着下唇,她自信与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从小到大重来没有人对他视而不见,偏偏陆长空这么做了。
“有事?”陆长空头也没回。
“我想找你谈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