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空最终还是没有经受住催命的鼓惑,留下气得鼓着腮帮子的小远子,从聚仙码头的传送阵跑去剑奴山庄。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剑奴山庄的迎宾使竟然会躲在一座水上画舫当中。陆长空看着映在画舫纱帘上的倩影,脸色古怪的问道:“大哥,你不会是带我来嫖妓的吧?”
催命坏笑道:“如果兄弟需要,哥哥可以给你安排,来剑奴山庄的修真者想吃这口儿的还真不少哩!”
“不用,不用,如果需要你自便吧!”
催命嘿嘿一笑,以凡人无法听到的“真元传音”道:“我等慕名拜访剑奴山庄,请迎宾使现身一见。”
不多时画舫中驶出一只小舟,操舟的妙龄少女盈盈一拜道:“小婢仅代旎春舫姐妹欢迎两位公子,请两位公子上船。”
催命客气的点了点头,陆长空却对她视而不见,直接走上船板。等上画舫陆长空才发现,他并非旎春唯一的客人,在他之前舱内早有三位座上嘉宾。
见他进舱左首上银衫公子抬起头来,俊逸中带着煞气的脸庞满是不屑的扭向了别处。他对面中年儒生,淡淡的撩了陆长空一眼便又是闭目不语。陆长空也是冷冷一笑坐了下来,刚好与两人形成了一个对峙的角度,眼角余光也同时落到了第三个人的身上。
船舱右下那人也是书生打扮,只是一席灰布长衫洗得显出了白斑,他眼眶透着一股子疲乏的意味而略显内陷,嘴唇四周胡茬子青得有些像是涂上去的颜料,显得落拓潦倒,神情间又满是期待。不久,船舱的前方忽然降下一层鹅黄色的薄纱,将大厅隔出了三尺见方的空间。
薄纱后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从一旁的小屋踏入厅内,款款走向放置着玉筝的长桌,青葱玉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了几下。薄纱后传来了清脆温柔的嗓音:“诸位,紫鹃献丑了!”
“紫鹃?”陆长空暗忖:“看轮廓她也该是美人中上上之选……不过,暗室珠帘后面的那个人应当比她更美?”
其余三人顿时被纱帐内的柔美女声勾去了注意,顷刻间,沉醉在那只应天上有的音色之中,久久不能回神……只有陆长空的嘴角,掀起了一丝冷笑。
一曲结束,紫鹃缓缓放下双手,满室中似乎还缭绕着娴娴余音,让人不忍发出赞叹。
“好!”银衫公子先回过神,鼓掌赞叹。
紫鹃站起柔若无骨的身子掀开了帘幕,向众人一福道:“感谢诸位不嫌弃紫鹃拙劣的琴艺。”
“听闻紫鹃姑娘琴艺已是独步京畿,今晚听了紫鹃姑娘一曲,果然名不虚传。”中年儒生笑道:“难怪我这敬风贤侄,对姑娘念念不忘。”
紫鹃淡淡一笑正要离去,却听落拓书生结结巴巴的道:“紫……紫鹃……姑娘……何不多……多留片刻……”
“这……”
“今天日子特殊,紫鹃妹妹就多留一会吧!”从偏庭的珠帘后面走出的女子,话声虽柔却不允许有人有一丝反对。她那双带着水波的眸子,进对应退虽无可挑剔,却隐隐的带着疏离。与一般的风尘女子截然不同。
向众人轻轻一福道:“怡然见过诸位公子。”
“怡然?嗯,不错。”陆长空已经看出怡然是个元婴期的修真者,冷厉的目光彷佛刺进了怡然灵魂的深处,没来由的让她心跳停滞了一下。
“正是贱妾。”怡然表面上保持
的平静,却似不经意的躲过了他的目光,“请教公子大名?”
“陆长空。”
银衫公子冷哼一声道:“好个无礼野人,就不怕唐突佳人吗?”
陆长空睨视对方一眼傲然转身,桀骜不驯,气傲苍天的神态直气得银衫公子银牙紧咬。
怡然忙道:“想必诸位还不认识,待怡然为各位引见。这位银衫公子是华岳掌门洛大侠的闭门弟子,武林后起之秀——郭敬风郭公子,那位先生则是他的师叔高莫离,高先生。另一位……”
落拓书生抢先开口道:“在下贱名羞于见人,还请姑娘……”
“连名字都不敢报,也配称男子汉,大丈夫!”高莫离本以为对方会羞愧得无地自容,却见那落拓书生恍若未闻的注视着保持沉默的紫鹃。几近挖苦的讽刺,并没给落拓书生多少难堪,反倒将自己弄得尴尬万分。
紫鹃终于启口道:“四位先生觉得紫鹃琴技如何?可否点凭一二?”她见陆长空给了郭敬风一个难堪,有心为对方找回面子,先问道:“陆公子能否指点一下贱妾的琴技?”
“你刚才那一曲不过是应景而已,无所谓好坏!不过,曲中之意,却俗不可耐。”
他一句话挑起了怡然的兴趣:“公子懂得音律?”
“不懂!”陆长空朗声道:“我见过一种叫鸣狐的野兽,这种畜生雄多雌少。等到发情的时候,雄狐自然会摆出种种风度,引逗异性。雌狐选择其一自然无可厚非,可是这种畜生最最恶心的地方,却是雌狐在择偶之前,都要对失败者作出种种矫情,肉麻之举,以表示自己的多情善感。譬如,依依不舍的鸣叫数声!”
怡然听完微微皱眉,紫鹃却是满脸通红。其他三人无一不是脸色铁青,尤其那落拓书生脸色苍白中更带着无限震撼。
陆长空却不依不饶道:“想必紫鹃姑娘与在座的两位朋友都有一段情义吧?”
落拓书生满怀期望的道:“紫鹃你……”
紫鹃垂首道:“管公子,贱妾能得公子垂爱,心中感激不已。但郭公子前晚已为贱妾赎身……我们这些流落红尘的苦命女子,哪个不想有个好归属……请公子原谅我……”
“这……这是为什么……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能打造出一把傲世神兵,就与我远走高飞……”
“才子不得佳人顾,弃笔焚书铸青虹!这首歪诗说的是你管奇侠吧?”高莫离尖酸刻薄道:“当年你才高八斗却不得佳人眷恋,一怒之下焚书铸剑。可惜二十年来,你却铸坏了自己的脑子!你以为一把兵刃就能博得美人一笑?你错了,俗话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看看你这一身烂衣,满嘴酸气,像哪种丈夫?又有哪一点能比得上我这贤侄?实话告诉你,若不是紫鹃姑娘想为郭贤侄求得一把神兵,也不会对你这穷酸书生多看一眼!”
郭敬风笑道:“在下也曾读过几年圣贤之书,什么颜如玉,什么黄金屋都是拿来骗人的东西。真正实用的东西就是剑与钱!”
“你用三年锻造宝剑,不过是想换些银子给紫鹃赎身。而我不用一盏茶的时间就能令紫鹃重获自由。”郭敬风掏出一叠银票,扔在地上道:“你手中的剑本该归紫鹃所有,她人是我的,剑自然也是我的。不过,除了这把剑,你身上抖不出一两银子吧?才高八斗的管奇侠总不能因为没钱而饿死,把你的兵刃留
下,拿上这十万两银票滚吧!”
“你……你们……紫鹃……”
紫鹃带着复杂的目光深深望了管奇侠一眼别过头去。
郭敬风却不耐道:“实话告诉你,当紫鹃姑娘答应你,铸成名剑,就以身相许时。我也答应她,得剑之后纳她为妾。”
管奇侠狂怒道:“紫鹃,我对你一片真心,你怎能如此待我?你……”
一直冷眼旁观的陆长空冷笑道:“朋友,你要是有几分骨气,就转身离开这里,离开这只会虚情假意的女人。出去闯一番天地。如果你对这女人的矫情做作念念不忘,嘿嘿……外面的河里不怕多你一个水鬼!”
管奇侠一咬牙,捡起地上的银票,又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搁在桌上道:“这把剑我卖了!但是你们给我记住——今日对在下之辱,他日管奇侠将百倍奉还。”
“好!”陆长空赞道:“这才是大丈夫之举,”
“高某拭目以待!”高莫离冷笑道:“还有你,姓陆的小辈!就凭你这张狂,老夫也要替你师长教训……”
高莫离话未说完,口中鲜血激喷,一双眼睛也随着突了出来,咕咚一声倒地气绝。
“这就是轻视我的代价。”陆长空轻轻弹了两下手指冷然道:“郭敬风,你两次藐视陆某,本来该死有余。但是我要将你留给那位朋友,我敢用人头打赌,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挥马扬刀,杀上什么华岳派,用你们的尸体垫他的脚,用你们的血洗刷今日的耻辱。”
陆长空冷声道:“现在你们两个滚出去,别留在这碍我的眼。”
郭敬风一抱拳道:“青山不改……”
“滚!”催命一手一个拎起两人衣领,扬手丢进了河里。
“快准备小舟……”怡然吓得脸色发白,急忙吩咐道:“快点,把他们两个送上岸去。”
管奇侠低声道:“陆兄,你杀了凡人就不怕修真纠察使找你麻烦吗?”
“杀个把人不算什么!”陆长空淡然道:“管兄也是修真者,虽然还没练成金丹但是想杀几个凡人绰绰有余,为什么要平白受人侮辱?”
管奇侠神色黯然道:“陆兄真不知道管某吗?”
陆长空一怔,望向催命。
催命笑道:“管奇侠也是修真界的一个异数,绰号‘四不成’,炼丹不成,炼器不成,凝丹不成,拜师不成。所以,一直在修真者与凡人之间晃荡。”
“拜师不成?”陆长空皱眉道:“我看管兄资质不错,怎么会拜师不成?”
“资质岂止不错,倒退四十年简直就是为了修真而生的人。”催命道:“当年各大门派争相要收他为弟子,不知羡煞多少少年。可是,他偏偏自视才高,口出狂言,说自己不用人教也能悟道。结果,他悟了几十年一无所得,错过了修真的最佳时机,再想拜师时,已经没有人愿意收他了。可气的是,当时几个要收纳他的名门正派硬是联名把他算成了修真者。按照修真界的约定,他不能长时间生活在世俗界,也不能出手伤了凡人。所以嘛,管奇侠这个本可以在世俗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不但过得无比潦倒,还成了修真界最大的笑料。”
催命一番话说得管奇侠脸色阵红阵白,尴尬的拱手道:“多谢陆兄出言相助,在下告辞了。”说完,管奇侠转身要走。
陆长空却忽然叫道:“管兄留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