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和她说凤邪会愿意做一个丫环,叶朝歌定定是不信的。
看他平时那傲慢的样子,对别人冷冷的样子,他怎么可能会愿意屈居在一个女人的样子,听那个女人的话?
能办到这一步的女人,定是不同反响。
但偏偏,她现在的确是办到了。
叶朝歌带着“小蝶”停到了寺门口,心情莫名地停在了山寺口,“到了。”
抬眼望去,便是他们的目的地,卯时出发,巳时到达,可以说是跋山涉水,路途遥远。
“明觉寺……”凤邪念了念这山寺门板上的名字,“你怎么找到的这地方?”
这寺院,并不算大,离京城距离遥远,又位于两座山之间,要到达非常不易,叶朝歌虽然爱跑爱闹,但她本身看起来便不是信佛之人,再加上能在这种地方发现这种寺庙,不可谓不奇妙。
“凭直觉。”叶朝歌轻轻一笑,抬脚跨进这寺门,心里却是闪过熟悉感。
这里是她生前那段经历中最后的温暖点。
回京城途中,她因意外来到这里,与这里的明觉大师相谈甚欢,更在这里交到了朋友。
如今已是来世,大师并不会记得她,朋友也不一定还在这里,但在她遇到挫折、想要躲避时,这里是她脑袋中闪现的第一归宿。
堪堪踏入寺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随风飘摆的柳枝。明觉寺的一大特色,便是有空地,非是供奉神佛的地方,一定种着柳树,而如今这漫天飘着的柳絮,也是当初吸引叶朝歌进入明觉寺的原因。
现在正是柳树抽絮的时间,现在的时间,正是太阳升起的时间,不算猛烈地照耀,给整片寺庙都罩上了一层美丽的光辉,配合着柳絮的飞扬,这间寺庙,基本上整个都笼罩在这片曚昽之中,更显美丽。
“七九八九,沿河看柳,没想到这寺庙里也有这情景。”凤邪吟诵着乡间小歌,倒也是对此刻的情景有些动情,“就是不知,这负责打扫的小沙弥,会有多痛苦。”
瞎操心。
叶朝歌白了身后人一眼,两脚正式跨进了寺庙。由于明觉寺的香火本来就不旺,现在又太早,寺里可以说是空无一人,两人找了一会儿,才在一个角落拉住了一个小沙弥,“明觉大师在吗?”
小沙弥见到两人,还在新奇,听到叶朝歌的问题,也是有些云里雾里,“施主在说什么?我们这里并没有法号明觉的啊。”
……
没有?
门匾上的寺名、地方都没有错,却唯独少了一个人。
叶朝歌想了想,该是现在的明觉大师还没有出现,虽然遗憾见不到故人,却仍是定了定神,继续问道,“那请问,你们这里的住持叫什么啊?”
“慧空大师……”说到这里,小沙弥的眼里竟然有些泪光,“不过他最近生了场大病,现在还在修养。”
“那,小沙弥,我和我的丫环想来你们这里斋戒,住上几天,我们也愿意多添点香油钱,能不能通融一下?”
“可以,你们住吧。”听到叶朝歌要到这里住,小沙弥虽然吃惊,却没有拒绝。毕竟这个寺庙的香火也比较稀,除了来这山里游玩的客人无意间撞到这间寺庙的时候会进来给点香油钱,其余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人。
更何况,现在叶朝歌说出要补贴他们,寺里正是用钱的时候,小沙弥当然求之不得了,但大概又怕出意外,还是要去找人拿拿主意,“我去问问大师兄,你们稍等。”
叶朝歌等了一会儿,便见小沙弥开心地跑了过来,“大师兄说,你们可以住,不过这香油钱,还是看你们的心意,佛祖必然不会强留,但我寺里现在有些残破……”
小沙弥欲言又止,分明是在等着下一句,叶朝歌身后的“小蝶”一点即通,“我和小姐会再出一笔钱装置贵寺。”
“谢谢施主。”小沙弥毫不客气,轻轻鞠躬,再抬头时,脸上红彤彤的晕显示出他的开心,“施主请随我入厢房。”
两人回了一个礼,跟着小沙弥走在道上,心里却是万千思绪。
这位小沙弥口中的大师兄可不简单,只是换了一个说法要钱,却解了自己的手脚。
香油钱,是给佛祖的,不好乱碰,这赞助寺里的钱,就不一样了,可以给老住持看病的,这样就秉持着身为僧人的原则,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生路。
只是一般的僧人,唯恐这样会惹得佛祖不高兴,更有违自己修行的本分,这大师兄,却完全不在意,功利背后,更有一份叶朝歌欣赏的豁达。
“有机会,倒是想一见这位大师兄。”身后凤邪凑了上来,用着小沙弥听不到的声音附耳对她说。
叶朝歌瞪了他一眼,好让他离她远点,一面,又点了点头,第一次对凤邪的想法表示了赞同。
明觉寺很小,平时没什么香火,房间也少,幸好同样也养不起太多的僧人,还有房间够叶朝歌和凤邪住。两人被安排在了隔壁的房间,方便照应,只是这凤邪倒是赖在了她的房里,不肯回去,倒是在她的房间里面敲敲打打好不热闹。
“你在看什么?”终于忍受不了他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转悠,叶朝歌忍不住问道。
“看机关。”
……
果然是江湖人的习惯。
这个凤邪,虽然平常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打打闹闹,行为放浪,这该有的警戒,却也没落。
只是,他未免搞错对象了吧?
“你的房间,可在隔壁。”在她的房间里敲敲打打个什么劲?
“那房里很久没住人,怕是很久尘。”
……
叶朝歌那天和凤邪一起呆了几天,倒是发现了凤邪的另外一个特点……特别爱干净,已经到了爱干净到变态的地步。这本来也不关她的事,只是……
“你该不会要睡我房间吧?”
“你这房间是小沙弥的房间,总归好些。”
无赖。
叶朝歌想着,到时候把凤邪从房间里面踢出去,应该是个办法,倒也没有强求,心安理得地在房里呆着,端着一个腮,在那里盯着茶壶发呆,就被端着壶茶进来的小沙弥打破了她的胡思乱想,“施主,请用茶。”
“谢谢。”叶朝歌看着小沙弥,问了一句,“小师傅,怎么称呼?”
“我叫慧戒。”
“慧戒师傅,请问这个寺,为什么要叫明觉寺啊?”她原本以为,这寺是明觉大师所创,但如今这位大师还没有来到这个寺里,证明一切非她所想。
“啊?这个,我也不清楚。”小沙弥摸了摸头,对自己的浅薄也有些害羞,“打从我有记忆以来,我们这里就叫明觉寺啦,大师兄也没和我讲过道理,我也没问过。”
自古,和尚为了寺名改了法号的,倒也是少。以明觉大师的智慧,会为了这所寺改了法号,必然是因为这寺有所玄机。
“施主若是很想知道,我替你问问大师兄。”见叶朝歌苦恼,慧戒也是非常不忍心,急忙请缨道。
“听慧戒师傅这么推崇自己的师兄,想必是个很厉害的大师吧?”
“当然了!”一讲到自家大师兄,慧戒可谓是滔滔玄河,恨不得把自家大师兄的英勇事迹全部讲完,一个时辰后,叶朝歌望着慧戒依然精神奕奕的脸,有些后悔怎么开了这个话茬。
她虽然对这个大师兄感兴趣,但也饶不过这冗长、仔细以及重点缺失的叙事描述。
“啊,天色差不多了,我要去做饭了,施主,慢慢。”好在慧戒心中还有个主持和大师兄,不能太过忘形,才让叶朝歌好早早解放。
几乎是将慧戒恭请出去,叶朝歌累得恨不得在床上趴下,绕过有些诡异的屏风,便见床上竟是躺着一个美人。
美人虽是躺着,身下的床单和被子已然换成华丽的锦被,繁复美丽的花纹配合着身上虽是半躺却仍然服帖的白衣,微散的头发披在枕上,煞是好看。
但这引人的画面,却是半点都没引起叶朝歌的色心,反而是揉了揉皱起的眉头,毫不怜惜地抬掌就要往床上美人的脸上扫去。
“趁人不备。”凤邪自然不会中掌,衣角都未飘起便已坐直了身子,躲过了那一计,身未吃痛嘴上却是不饶人,眉微挑,眼却仍是紧闭着,那模样惹得叶朝歌又想扇去一掌,但自知自己又是空白使力,终是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