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思能醒来,说明他心里已经真心实意想跟自己和离了,不论是对自己绝望了,还是怕自己了,只要他不敢再和自己纠缠下去,就是好事。
“郡公醒了?”罗念安笑眯眯的走了过去:“郡公既然醒了,就来谈谈方才我说的事儿吧。”
司马思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也忙不迭点头,生怕罗念安再给他下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他这身子,一起来就觉得浑身无力,他不敢再这么继续下去了,他现在能被皇上看中,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是武将,能保家卫国。若是连这点能力都没了,皇上怎么会养个废人。
他之所以能爬这么高,并不是皇上看重他,而是皇上看好他,皇上在拿高官厚禄吸引他,让他更加卖命的为国效力。他对这一点很清楚,前朝的一批权臣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正是朝廷大换血的时候,这个时候他绝不能因为一个仙府,把自己的前程给赔了进去。
罗念安朝外叫了一声,凌霜便进来了,福了一福没说话,静静的等罗念安吩咐。
“去把咱们的东西都收拾了,但凡是我的,一件都别留下。除了老太太和大姑娘那边伺候的人,其余咱们买回来的,全部带走,那都是我自个嫁妆银子买的,以后我还得孤苦伶仃过一辈子呢,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凌霜应下,看也不看司马思便走了出去。
司马思终于咳完了,他死盯着罗念安不放,眼神如同毒蛇一样,恨不得立刻钻出来咬罗念安一口,让她毒发身亡。
“我提醒郡公一句,任何东西碰到我,我都能给收进仙府里去,进了仙府,可就是我做主了,郡公你敢碰我一下试试,咱们走着瞧。”罗念安笑嘻嘻的说着,在一旁坐下。
司马思有点恍惚,这还是他认识的罗念安吗?他认识的罗念安是个识大体知进退,体贴暖心的女人,这个一脸云淡风轻的说出狠戾的话来的女人,真的是他这一年来的枕边人?他想起自己和罗念安初认识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去了边疆几年,视乎忘了自己的妻子是个连江洋大盗都不怕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温柔写意,怎么会心思纯良?
是他错了,一步错步步错,而罗念安甚至不给他改过的机会。他现在只能和离,不和离就是死。是了,一个把自己外祖家都弄得家破人亡的女人,又怎么会对他心慈手软,是他想太多了。
“我其实……只是想着,仙府献上去,咱们就能加官进爵,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司马思还想解释几句,却在看到罗念安那冰冷的眼神后,无法再开口了。
“不想死,就立刻写和离书,你放心,我不会这么早就对外宣布,至少也会把老太太给打点好了。这跟你没什么关系,所以别对我报什么希望。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这就是我的原则。”
司马思双拳紧握,最后走到书桌边上,拉出纸来,开始写和离书。罗念安坐在原位等着,直到司马思写完了和离书,又拿着到了跟前,她这才接过来看了一眼。
和离书有点像后世的离婚协议书,只不过上头没有财产分配的问题,因为不存在夫妻共有财产,该是谁的,谁拿走。罗念安的嫁妆不会留下,司马家的财产也无法带走。
“挺好,没想到你一个武将,写起东西来也有头有尾。”罗念安这话也不知是夸他还是骂他,自顾自的起身拿了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了手印。
司马思见已经无法挽回了,也只能上前写了名字,按了手印。
“凌雨。”罗念安笑眯眯的拿了和离书,装在一个信封里头。凌雨打外头进来,罗念安便把和离书递了过去:“去送去给顺天府的府尹大人,另外告诉府尹大人,不醉不归的东家其实一直都是我。这事儿若是一天之内就给我办下来,以后不醉不归每个月都送十二瓶露酒,十二瓶果子酒给他。”
司马思怔了一下,叫道:“你这是公然贿赂!”
罗念安微微一笑:“所以呢?你去告我呀?武将果然没什么文化,这和离书是你写的,合理合法,我又不是叫他给我强制办和离,怎么就成了贿赂他了?”
司马思一赌气,回床上躺下去了。罗念安本想叫他起来,因为这屋子是她的,可再一想,她倒是无所谓了。“想躺你就躺着吧,我忙着呢,不过让你起来的时候你可得起来,这床上褥子铺盖可都是我的呢。”
接下来的日子,就轻松多了,罗念安的和离书,果然没有费任何功夫,当天天黑前就判下来了。不但入好档了,连官府的大印都盖好了。家里头开始忙碌了起来,而这些忙碌着的下人视乎不知疲倦似的,夜以继日的收拾着东西,有时候看着明明很疲倦了,突然不知到哪去躲了一两个小时,又一脸精神奕奕的忙乎了起来。
司马茹和老太太那边都没惊动,反而是前院和其他院子的东西,都快给搬空了,而与此同时,太医回去复明第二天,宫里就下旨,让司马思率西北军驻守羌国边疆。司马思还没来得及进宫跟皇上解释,就被这圣旨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公公稍候!”宣旨后,司马思从地上爬了起来,抓着那太监的衣襟不放,吓得那太监往后缩了缩,一脸胆怯的看着他。
“承德郡公还有什么吩咐?杂家还要回宫复命呢。”太监可是早就耳闻了司马思犯病的情形,生怕司马思现在犯病把自己砍了,或是拉着自己一起唱昆曲什么的。
“公公可否帮我带句话,我想觐见皇上。”司马思一脸希翼的看着太监,却看到太监脸上一闪而过的鄙夷之色。
“这……杂家倒是可以帮承德郡公带个话,可见还是不见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公公有劳,公公辛苦了!”司马思一把抓住了太监的手,就那一瞬间,太监的手心里多了样东西。
太监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对司马思安抚道:“承德郡公太客气了,这是杂家应该的,就是带个话,不费什么劲。”
太监走后,司马思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笑容,和离?没那么简单!和离是可以和离,可只要他能进宫见到皇上,他就能说服皇上把罗念安留下。如今罗念安反正也翻脸了,他就是死也要拉罗念安一起下马。怎么可能让她独善其身,走着瞧!
谁知他转回了书房,过了一会儿罗念安竟主动找了过来。司马思看着罗念安走近书房,突然笑了起来,看来她还是懂的,明白这天下都是皇帝的,她就算想逃,也逃不出皇帝的手掌心。自己已经叫太监带话进去了,这个时候罗念安若是敢把自己怎么样,那就是坐实了她想欲盖弥彰,皇帝可不会放过她。
“郡公还记得这个么?”罗念安笑眯眯的拿出一块玉佩来,放在了桌上。司马思一看,笑容淡了下来。是他母亲的那块传家玉佩,当初还是他成亲前巴巴送到罗家去的。当时他看到罗念安收下来时,明明那么高兴,为什么现在都变了。
司马思鬼使神差一伸手,把玉佩从桌上拿了起来,一股暖暖的气息从玉佩中传来,那气息仿佛会流动一般,从他手心里进入,绕着他身体走了一拳,又仍重回到玉佩里去。
“我来,是想问问郡公,这东西能留给我么?”罗念安笑着问道,她仔细的看着司马思的脸,似乎不想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司马思怔了怔,不知怎么回了句:“你想要就拿去吧。”说完,又把玉佩放回了原处。
罗念安收起玉佩,竟然对司马思福了一福,她对司马思说了最后一句话:“虽然你背叛了我,可你仍给了我不少好的回忆,还是谢谢你这些日子来的照顾了。”
司马思心里微微一痛,看着前妻走出去的身影,不自觉的伸了伸手,像是要去抓住她。可最后那只手仍是无力的垂了下来,现在大概说什么都晚了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自己若是不……
等等,他怎么有点想不起来了,当初他是因为什么跟罗念安闹翻的来着?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跟罗念安已经到达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却丝毫记不起两人之间为什么会出现这个问题?
司马思愣在房中,努力的回想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罗念安为什么会跟自己和离,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直到宫里来人宣他进宫,他都没想起来这其中的缘由。
进了宫后,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求见皇上了,只能胡乱表了一通忠心,表示一下自己会好好驻守边疆的决心,接着便匆匆退下回家了。
回到家里,司马思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看着满园的花草,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梦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