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送给你的,方……先生,这个,是给陶姐姐的。
苏柔遥递给方倾墨的是一枚精致的袖扣,而给陶麦的,却是一颗衬衫上的扣子。这枚扣子不同于其他的扣子,它是圆形的,中间刻着繁复的花纹,花纹组成五角星的形状。
她和林启辉成婚三年,衣橱里挂着他各种各样的衬衫,她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他所有衬衫上的纽扣都是这一种,上面的花纹颜色或有变化,花纹也会有所改变,但最终都会组成五角星的形状,这可能是林启辉的某种偏爱。
而现在,苏柔遥把这枚扣子递给她,无疑是在说:我在某种情况下,和他有过亲密之举。
什么样的亲密之举,令人无限想象。陶麦捏着这一枚扣子,觉得自己的心口闷得慌,她转念一想,把手松开,把扣子还给苏柔遥,“你自己留着吧,送给你未来的丈夫,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喜欢这种扣子。柘”
苏柔遥眉目一动,接了扣子笑了出来,“谢谢陶姐姐。”
方倾墨看着她们,虽不明就里,可他能看出陶麦似乎有些不高兴,遂说道:“我有些累了,苏小姐,你要是没事的话,和林先生早点儿离开吧。”
苏柔遥脸上的笑一僵,曾经他多么亲密地喊自己遥遥,他抱她,亲她,在她耳边说爱她的话,然而,没过多久,他却称呼她陌生的‘苏小姐’,眉目间温柔不再,只有数不尽的疏离和冷淡。她心中骤然发痛,怔怔看着他,却是说不出话,也不起身离开熬。
林启辉擦干手进来时,觉得病房里的气氛莫名的僵凝,陶麦斜倚在沙发上,惫懒地低着头,好似在想着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想。
“你的手还没完全恢复,我看最近这几天你最好不要碰水。”林启辉径直坐到陶麦边上,眸光深深沉沉看着陶麦的脸,陶麦慢慢地抬眼看他,转开脸的同时说:“有劳林先生费心了。”
她有意学了方倾墨的口气,把那疏离和冷淡学了个通透,一句话,说的林启辉浑身发僵,好半晌只能干坐着。
“哎哟……”一屋子古怪的气氛中,方倾墨忽然哎哟了一声,陶麦连忙看向他,问:“你怎么了?”
“这里有一点痒,快来帮我挠挠。”方倾墨指了指自己的后肩,一脸促狭的忍耐。
陶麦忙上前,歪着头问,“哪里哪里?”
方倾墨把背对着她,伸手指着左边的肩膀下,“这边。”
“哦——”陶麦挠了几下方倾墨都说不对,方倾墨扭着腰,好似被痒意折磨的很辛苦。
陶麦一下子摁住他不准他再乱动,伸手仔细掠过他左肩的每一个点,“这里?这里?”
“嗯,嗯,就是那里,嗯,右边一点,啊好舒服,嗯,嗯,再左边一点,啊,就是那里,再左边一点,麦子,你抓得我好舒服……”方倾墨夸张地大呼小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干嘛呢。
苏柔遥见他们这副模样,浑身不自在,她调转目光看向林启辉,他大概和她一样,嘴角紧抿,额头青筋若隐若现,整个身体呈一种奇怪的姿势,仿佛豹子蓄势待发,只要他有所动作,毫无疑问,下一秒,陶麦就会和方倾墨分开。
一方面,她不想看到陶麦和方倾墨这么亲密,可另一方面,她也不希望启辉哥为了陶麦而动怒,因为这代表他在乎她。
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好矛盾,好纠结,想留在这里多看心上人一眼,又怕面对这份难分难解的心情,一时之间,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让她徒受折磨。她觉得应该找一点话题聊一聊,脑里忽地灵光一闪,抬头,眸光晶亮地看向方倾墨说:“我记得你最喜欢滑雪,我们什么时候抽个空一起去滑雪怎么样?”
叫他一声方先生,她心中已然疼痛不已,再叫,却是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
陶麦明显感觉到方倾墨愣了一下,她曾听甘霖姐说过,方倾墨非常爱好滑雪,每年冬天都会抽出时间到各大滑雪场,然今年冬天似乎还没有去滑过雪。
方倾墨静了一下,抬头看向停下动作的陶麦,轻声问:“你想去吗?”
陶麦蹙眉,方倾墨这么问,明显是他动心了,这段时间他躺在病床上也够辛苦的,遂点了点头,“好,等你的伤口恢复了的。”
方倾墨勾唇一笑,看向林启辉,“林先生,你会滑雪吗?要不要一起去?”
林启辉淡笑,“当然会,到时候一起去。”
滑雪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再过不久,他们就可以再见面了。苏柔遥走在林启辉的身后,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远远看着,便有一股活力四射的青春,照的人心神荡漾。
一直守在医院的广恩美见到苏柔遥如此光彩照人,猜她刚刚看到了方倾墨,心里一定高兴,所以才这么喜形于色。心里不免酸涩又嫉妒,她可以见方倾墨,而她,却只能偷偷地守在这里,像个傻瓜。
苏柔遥在外奔波了一天,最近她认识了娱乐圈几位有名的设计师,正在向他们学习,大牌的,大多整日繁忙,她为了谦虚学习,很多时间都守在一边甘愿打下手。
今天晚上,苏柔遥回家比平时晚了些,开门进屋时发现苏父坐在沙发上居然还没睡,“爸,您怎么还不休息?”
“遥遥,你回来了。”苏父站起来,儒雅的脸上竟带着一丝局促不安,苏柔遥不明所以,拿着包边去开自己的卧室门,边问,“怎么了爸?”
不等苏父回答,她卧室的门忽地自里面开了,广恩美穿着睡衣打着哈欠出现在她面前,见了她,呵呵一笑。
“遥妹妹,你回来啦。”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柔遥不敢置信地问,回头去看苏父,苏父一脸的莫可奈何。
广恩美理所当然去走到冰箱边拿水喝,“我是你的姐姐,以后我就和你一起住了。”
苏柔遥瞪大眼,极快地走进自己的卧室,发现她的床铺上放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有几个超大的行李箱放在衣橱边,衣柜门有一边打开了,她的衣服被扯的乱七八糟地扔在下面,衣架上全都挂上了陌生的衣服。她深呼吸,再深呼吸,这才压下满心的愤怒,父亲站在门口,唤她,“遥遥——”
语气里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歉意,纵然满心愤怒,面对苏父的这一声唤,苏柔遥便不好发作,她只觉得心里难受的紧,卧室被人占了,衣橱被人占了,大床被人占了,甚至爸爸也成了别人的了,广恩美叫她遥妹妹,可她却这么欺负她?!!
“你睡我的床,那我睡哪?”等广恩美进来,苏柔遥对苏父挤出一抹笑,叫他去休息关上门之后,站在门边看着好似在自己家的广恩美问。
广恩美大咧咧地躺下,指了指床铺的另一边,“你睡边上。”
苏柔遥呼吸一窒,重重看一眼广恩美,拿了被子到外面的小客厅沙发上睡。刚躺下,广恩美开门走了出来,“遥妹妹,是你自己要睡沙发的,你可别说我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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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苏柔遥抖开被子,裹好自己,闭起眼冷冷地说。
广恩美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卧室。
半夜的时候,苏柔遥觉得身上好冷,忽然就被冻醒了,迷糊间睁开眼却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她身边,她吓得一愣,仔细一看才看清是苏父,“爸爸,您怎么还不睡?”
苏父摇摇头,掖了掖苏柔遥身上往下掉的被子,“爸爸,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苏柔遥立刻摇头,“没有,爸,广……姐姐,她以前在养父母家一定过得不快乐才会想要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我不会介意的。”
苏父沉默,半天才叹息着说:“你早点和启辉结婚吧,结了婚离开这个家,就好了。”
苏柔遥心中一跳,其他的话一概说不出,只慢慢地吐出一个字,“好。”可是,启辉哥正在追陶麦,而她也答应给他一年时间,叫她怎么快一点嫁给他?
“爸,您去休息吧,身体要紧。”
苏父哎了一声起身进房去了。
苏柔遥躺在生硬的沙发上,闭着眼睛想如果还有一间卧室就好了,这样广恩美就不至于把她挤的没地方睡。
从此,广恩美和苏柔遥住到了一个屋檐下,苏柔遥每天早早起来准备早餐,广恩美踩着点出来,对她的早餐挑三拣四,苏柔遥一概只当没看见没听见,继续每天早出晚归,而广恩美也是每天早出晚归,不同的是,苏柔遥是在追求自己的梦想,而广恩美整天是守在医院以期待能看见方倾墨一眼。
方倾墨后背的伤终于恢复的差不多了,当然无法跟原来光滑平坦的肌肤相比,陶麦见了,惋惜不已,不禁对他说:“方倾墨,不如你植皮吧,把这难看的疤痕去掉。”
方倾墨给了她一个无聊的眼神,充分告诉她她的提议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陶麦不死心,再接再厉地说:“这样有损你的完美,我觉得还是做个植皮手术比较好。”
“你没听说过残缺美吗?维纳斯不正是如此吗?”方倾墨反驳,陶麦顿时无语。
两人正就这个话题争执不下,病房门忽地开了,苏柔遥轻移莲步走了进来,陶麦凝眸一看,乖乖,这一次,林启辉又和她一起出现了,这两人搞得什么鬼?
“方先生,你的伤好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去滑雪?”苏柔遥走进来,视线掠过陶麦,眉间带着盈盈笑意问向方倾墨。
方倾墨眉目一挑,上下活动了一下筋骨,站起来说:“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陶麦皱眉,犹豫着,“医生叫你…….”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方倾墨挥手阻止了,他脸上带着迫不及待的期待,“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没想到方倾墨这么急着去滑雪,一刻也不想再等,陶麦无奈,只得同意。
四个人走出病房,林启辉提议,“不如方少坐我的车,也省些力气。”
方倾墨很不屑地瞟他一眼,拉着陶麦就走,“你坐我的车,我自己开。”
陶麦眼角余光看见林启辉微僵的神色,而后坐上了方倾墨的车,方倾墨依旧是那辆嚣张的红色莲花,听说他今天出院,甘霖姐早叫人把车送来给他了。
一路上,方倾墨有意和林启辉较量,一辆跑车,一辆越野车,疾驶在路上,在平坦的公路上时,只觉快的不可思议,可依旧感觉四平八稳,当靠近山南时,便越觉颠簸,陶麦看向方倾墨,“慢点,危险。”
可方倾墨恍若未闻,依旧把车开的飞快,而林启辉把他的路虎直开到一百八的速度,离奇的与方倾墨不离左右,两人暗暗较劲。
陶麦满脸黑线,外面已经是一望无垠的雪山,像他们这样不要命的开下去,说不定一个滑坡小命都没了。
“方倾墨,我晕车,你慢点,否则,我吐在你车里。”陶麦大喊。
方倾墨竟果真减了速,转头看着陶麦,“你晕车怎么不早说?”见她一脸苍白,顿时有些自责。
林启辉见方倾墨减速,自己也慢了下来,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苏柔遥早已脸色苍白,见终于慢了下来,心口不禁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再看林启辉,他神色竟一点没变。
两辆车很快到了山南滑雪场,由于他们的车招摇,一进来便引来不少目光,有经理模样的人早朝着停车场奔了过来。
一见方倾墨便恭敬的道:“方先生您来了,今年来的比往年晚了些。”
方倾墨扶着陶麦下车,朝经理点了点头,“还是老样子,一共四个人。”
经理看到林启辉和苏柔遥一起下了车,瞧着他们四个男的俊女的靓,方先生又是这么个身份,想必同来的人也不简单,经理当即笑呵呵的点头,“好。”
林启辉看方倾墨熟门熟路,这才知道原来他往年都来这里,是这里的老主顾。
经理亲自引着他们走向滑雪场自备的酒店,一边走一边说他们的房间都给他们预留了,陶麦觑一眼方倾墨,原来这家伙一声不响把什么都准备好了。
经理带他们乘坐专用电梯,电梯停在了九楼。经理交出了房卡,便躬身走了。
“我们先进去换上滑雪服,等一下在大厅集合。”方倾墨递一张房卡给林启辉,而后拉着陶麦就走。
陶麦眼睛一闪,这意思,竟是林启辉和苏柔遥共处一室,而她和方倾墨共处一室?下意识回头去看,果然看见林启辉脸色难看,额角青筋时隐时现,啊,最近林启辉被方倾墨着实气的不轻。
“我没说要和你用一间房啊,你怎么也不说一声?”陶麦看着方倾墨开门,出声抱怨,她总觉得方倾墨是故意的,在医院的时候,故意让她挠痒,在这里又故意这么安排,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情人和别的男人一起,心里不难受吗?
她刚刚可是看见苏柔遥的脸色都白了,那湿漉漉的大眼,看了说不出的心软。
方倾墨不理陶麦的抱怨,陶麦进到房间才发现是一个套房,有主卧和次卧两间卧室,客厅富丽堂皇,卧室奢华舒服,还有一间房,陶麦起初以为是附设的大浴室,走进去一看,顿时呆了,正中央居然是一个小型游泳池,里面的水汩汩冒着白烟,游泳池周边铺满了鹅卵石,里面好像也是。
“这是温泉?”陶麦伸手掬起一汪水,暖烘烘的舒服极了,不由疑惑。
方倾墨斜斜走了过来,看见陶麦蹲在池边,脸上已经被热气熏出了红晕,粉嫩粉嫩的,他心中一动,轻声回答:“是温泉。”
陶麦瞬地转头看向方倾墨,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忽而大声说:“方倾墨,你丫的太会享受了。”
方倾墨见陶麦很有些义愤填膺的意思,呵呵直笑,挑眉痞痞的说道:“如果你喜欢,跟着我一辈子,自然也会享受一辈子。”
他脸上的神情邪魅惑人,语气清扬却透着认真,陶麦不由心中一紧,立刻站了起来,“呵呵,我没那个命,不强求,不强求。”
她说着,就要绕过方倾墨走出这间烟雾缭绕的房间,可方倾墨却忽地堵住她,认真地看着她,“为什么?机会就在你的面前,你却百般退缩?世上哪有你这样不懂追求的女人?”
眼前明明布满烟雾,可方倾墨的眸子却闪着亮光毫无障碍地直视着她,陶麦微微敛眸,“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一碗饭,两个人吃,一张床,两个人睡,一个家,两个人支撑。我不要金汤勺,也不要梦幻的玫瑰床,也不要多大的房子,我只要那个对的人,和我一起,一辈子,就这么简单。”
“如果没有那个人,再好的享受恐怕也会失了美感。”陶麦叹着气,脸上是一种无奈。
方倾墨久久无法出声,他仿佛没听过这么简单的爱情,没有旖旎的美感,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有真真实实的两个人,相守,有一种深入人心的相濡以沫之感,有一份不离不弃的期盼。
他呆了一会,复又低低重复地自言自语,“如果没有那个人,再好的享受恐怕也会失了美感。”
不知为何,他忽然之间就觉得有些萧索,回神时,陶麦已经出了温泉房,他走到了大厅,看见了林启辉和苏柔遥已经换好衣服在等他们了。
“方先生……”换好滑雪服的苏柔遥看向方倾墨,不知为何他脸色微红,而刚刚陶麦出来时也是,他们在里面做什么?他为什么安排自己和启辉哥一间房?是故意责问她吗?
方倾墨看向陶麦,“我们也去换衣服吧。”
陶麦点头,她刚刚看到次卧室里有一套女式滑雪服,应该是给她的。陶麦抬脚走向次卧室,谁知方倾墨却叫住了她,“这边……”
陶麦拧眉,他还要做戏?好吧,她也承认自己看见林启辉额头冒青筋觉得心中畅快,既然如此,她就继续配合吧。
陶麦走向了主卧室,和方倾墨一前一后进去了,房门随即被关上,陶麦余光中看见林启辉铁青的脸色,嘴角不禁一勾,可心中却是茫茫然一片,好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一样,这样做,有意义吗?
陶麦还在发呆,方倾墨已经脱了外衣拿起滑雪服往身上套了,也不知怎的,扯痛了后背的伤,疼得他嘶嘶吸气,陶麦听了瞬间回神,忙上前帮他,“你这样还能去滑雪吗?我看还是不要了。”
方倾墨摇头,“没事,”顿了一下他又问:“你会滑雪吗?”
陶麦立刻摇摇头,一脸诚实地回答:“不会。”
方倾墨呵呵一笑,“不会好,我可以教你。”
陶麦一阵无语,方倾墨穿好滑雪服,转身出去,“你等一下。”
陶麦等了片刻,见方倾墨把她的滑雪服拿了过来,不禁翻翻白眼,这样气林启辉很好玩吗?
“你快换衣服,外面那两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方倾墨催促。
陶麦指了指门口,“你去那边站着,背对着我。”
方倾墨一阵好笑,但还是走过去站在那了,陶麦边换衣服边和方倾墨说话:“他们的房间格局也和我们的一样吗?”
方倾墨静了几秒才回答:“不一样,他们的只有一间大卧室,不过也有温泉,可以一起洗温泉鸳鸯浴。”
陶麦换衣服的动作猛然僵住,只有一间大卧室吗?那他们换衣服时也是在同一个房间?苏柔遥的身材很好吧,确实可以一起洗鸳鸯浴。
“你在想什么?”陶麦正自出神,不知什么时候方倾墨忽然转到了她的面前,她脸上一阵尴尬,心中也是不好受,忙低了头摆弄了几下拉链,“这拉链好像坏了,拉不上。”
“是吗?我看看。”方倾墨低头,伸手握住了拉链,仿佛看不清似的,他弯下了身子,仔细地拼接拉链,然后轻轻地拉了上去,他的身子也随着他的动作站直,唇角忽然有意无意滑过了陶麦的。
“砰——”房门被人大力推开,有人按捺不住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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