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和夏帆大吵一事儿,阮懿整整一-夜没有睡,兀自坐在窗边,吸了足足有三盒的女士香烟。
最近发生了很多的事儿,尤其是夏家那边,完全是一种不肯放过要从她身边夺回夏帆的坚定态度,真的要把她逼死了。
“咳咳咳……”
隐忍着眼眶都被呛的通红的难受感,阮懿不停地吸着烟,直到呛得嗓子里都是火辣辣的感觉,她才下意识的捻灭烟蒂,丢在垃圾桶里。
喉管里就好像是有痰一样让她吞吐不得,阮懿站起身,去外面找水喝。
盛夏时节的天,凌晨四点钟,天际就划过了蒙蒙亮的光晕。
借着零零散散的光亮,趿拉着拖鞋,阮懿出了卧室。
穿过客厅那里的时,一眼,她的眸光就落在了沙发中,夏帆那一抹纤柔的小身子的身上。
瞧着在不安的睡梦中,还在颤抖着肩头儿的夏帆,她的心弦“咯噔!”一颤,跟着,连眉头儿都不由得蹙紧。
昨晚和自己的母亲就她出国深造一事儿没有达成协议,夏帆心里难受的厉害,她有几次想要找上自己的母亲问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是话到嘴边以后,她还是无法问出口。
不光光是她知道自己的离开,可能让自己的母亲真真正正的孑然一身,更是因为她母亲最近身体不太好,她不确定自己哪一句话没有和她母亲谈明白,会让她母亲陷入到一种无法挽回的危险境界中。
她也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睡下的,只记得泪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走上前,看着夏帆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淡淡泪痕,阮懿蹙着眉心的抬起手,手指轻轻的拨动,将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的划下。
睡得极度不安稳的夏帆,做着梦,梦里,她穿着一身白裙,身处在一个浓雾弥漫的森林里,在看不见路的森林里,她茫然无措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就在她整个人都要崩溃的时候,不远处隐隐勾勒出来了一抹身影,看出来了那抹身影是谁,她疯了一般的扯开嗓子——
“妈!”
她看到了,离她不远处的地方那里,是她的母亲,站着身子,眸光没有波动,一瞬不瞬的凝着她。
没有见到过自己母亲如此无神的眸光,夏帆心脏不由得颤抖的厉害。
迟迟不见她的母亲回应她一声,她忍不住接着唤道,一边喃喃着,她一边拨开浓厚的雾气,向她妈妈那里走去。
可就是那样近在咫尺的剧烈,却让她根本就无法触及到她的母亲。
“妈,我是帆帆啊,您怎么了吗?您……”
还不等她走上前、把话说完,只听她母亲戚戚然的声音,透着阴冷的传来——
“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不会这样逼我,甚至害死我……你不是我的女儿……不是……”
随着声音渐变的越来越小,到最后,眼前云雾罩罩的霾气,彻底阻隔了夏帆和阮懿两个人……
“不……妈……”
“妈!”
慌神儿的从睡梦中,惊喘的醒来,夏帆单薄的衣衫,被汗水打湿一片。
刚刚的梦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根本就不相信她的母亲居然会说出来那样的话。
顾不上去梳理自己乱糟糟的思绪,一道温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做恶梦了?”
听到夏帆突然从睡梦中惊颤的唤着自己,在一旁的阮懿,关心的问着。
抬起手,她的指,很自然的为夏帆将额角的碎发,微拢的收到而后。
“……妈!”
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了真真实实的母亲,夏帆声线颤抖的伸出手,一下子就搂住了这根像是她救命稻草一样的母亲。
小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母亲,夏帆完全是一副,不愿意松开的样子。
本就干涩的嗓子,被夏帆搂得喘不过气来,阮懿蹙着眉,拍了拍夏帆的后脊背。
从来没有见过夏帆这个样子紧搂着自己,阮懿心脏就像是被挖开了一样的疼着。
任由着自己的女儿把自己紧紧的抱住,良久过后,她才隐忍着心尖儿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一样的疼痛感,喃喃的低语一声——
“帆帆,你……真的很想出国深造吗?”
整整一晚上,她想了很多事情,夏帆是自己的女儿,自己现在活在这个世界上,为的不就是要让自己的女儿生活的好,过得开心,过得快乐吗?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又要做那些阻止她想要做的事情呢?
缩在自己母亲的怀中,听着这样突然的质问,夏帆心弦颤了颤。
抿了抿唇,她从自己母亲的怀中起身。
没有去否认,她很坦诚的点了点头儿——
“是,我很想出国深造!”
在关于出国深造这件事儿上,她有她的小心思儿,一方面是为了避开方信祁,暂且忘却这些惨痛的遭遇之外,另一方面,她悲哀又深切的知道,依照她现在的学历和身份,根本就配不上年毅南。
她是真的很在意年毅南,以至于她很想完善自身,尽可能的与年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拉低距离,达到可以门当户对的目的。
看着自己女儿眼中的坚定与笃然,阮懿眸底一闪而过复杂的神色。
又一次沉默了好几秒,她才嗫嚅着唇,眸底空洞的应了下来。
“既然这样……妈妈允许你出国,在你想要出国深造这件事儿上,我……不会再有其他的疑议!”
不知道自己鼓足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口这句话,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她整个人的身子明显像是一个皮球一样的泄了下来。
时隔一~夜,听着自己母亲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态度转变,夏帆蹙了下黛眉。
她知道她的母亲在意她,当然她同样也在意着她。
只是,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母亲和夏家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矛盾,以至于造成了今天这样水火不容的地步。
贝齿咬着唇,没有去说关于她出国的事情,她声音压得很低的动着唇——
“妈,您和我爷爷奶奶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真的只是父亲的事情吗?”
不管怎样说,从自己的母亲嫁到夏家以后,也在部队大院那里生活了整整十五年,虽然说不上她和夏家二老儿的关系有多好,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十五年的亲情在这里,再怎么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也不可能出现现在这样简直就是冤家碰头儿局面。
被夏帆质问着,阮懿的脸上保持的很平静,就好像她一早就有预想过夏帆会问她这个问题。
“不然你觉得还会有其他的事情?”
阮懿反问夏帆一句,淡然的脸上,在不经意间滑过一抹哀伤。
“你父亲当年出车祸的事儿,你也知道大致情况是怎么一回事儿!”
说话的同时,记忆再度拉回到了十年前。
想着那次发生的惨绝人寰车祸,阮懿至今心有余悸。
当时的场面真的是太震撼,也太血腥了,以至于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午夜都会被那样鲜血淋漓的梦魇,折磨到失眠。
长吁了一口气,阮懿继续说着——
“就因为我和我大学的一个学长在一起吃了饭,就被指责成了我对宏波不忠,以至于你父亲后来的离世,都被指责成是车祸发生的导火索。”
阮懿堪堪的说着话,她一直都知道红门的生活,比豪门的生活更加难捱,但是她既然嫁到了红门,就会遵照夏家二老儿的要求,做着她本分的事情,从未有过越矩。
只是,世事难料,她阮懿以灰姑娘的身份嫁入了夏家那样的红门世家,终究还是没有顶住那些随时让她窒息的压力,到最后,只得选择净身出户。
看到了自己母亲眼中那惊厥的泪光,夏帆抿紧着唇,终究还是没有痛下心去问自己母亲更深入的问题。
见不得自己母亲本就孱弱的身子,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越发的单薄,她隐忍着酸涩的心头儿,咕哝出声——
“妈,我……不出国了,我要陪着您,我要在您身边陪着您!”
走上前抱住了阮懿,夏帆的眼眶再度湿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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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车子刹车的声音,破碎的在夏帆的公寓楼下响起。
因为车子急速刹车产生的惯性,让穆少言的身子,在车座上弹了弹。
双眼泛着猩红血色的他,整个人的脑海中想到的都是方信祁说出口的话。
他的女人……
身为男人,他很懂方信祁眸光中反射出来的占-有欲。
那种他提到夏帆,眼仁都会冒火的神色,他曾经也有过。
只是方信祁居然会主动承认夏帆是他的女人这件事儿,完全让他始料未及。
一个男人能够承认一个女人是他的女人,要么是为了击碎其他男人的尊严,要么就是真的在意了!
虽然不排除方信祁是为了将自己的尊严凌迟不剩,但是他不觉得方信祁是一个会用女人来打击他的男人。
思来想去,终于是按捺不住心底里想要向夏帆求证事实的冲动,穆少言扯开安全带,下了车,顺势就往楼上走去。
几乎是疾风一样的速度,让他的身体很快就站在了夏帆公寓门的门口那里。
然而就在他伸手去碰门铃那一瞬,指尖儿还是僵硬的搁置在了半空中那里。
“照顾我,你要怎么照顾我?和方信祁拼命吗?”
“穆少言,你连你自己的事情都还处理不好,凭什么管我的事情?”
“和你无关,我说了所有的事情都和你无关!”
夏帆的话,电影画面倒带一般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根本就没有按下门铃的勇气。
这一切,他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的,不是吗?
打从那次重新和华恩签下合约开始,他就知道了夏帆是靠那样的方法儿帮他夺回了合作项目,他一早就知道方信祁那个禽-兽男人,毁了她,那他现在找她来,到底要向她求证什么?他想要求证的,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想着,穆少言在心底里自嘲的笑了笑。
落寞的收回了僵硬到几乎不动的手指,仰着头儿,他看了看白色的天顶,心里苦涩的厉害。
依照他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的状态,他到底还有什么资本来打扰她?就算是找上了她,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他来找她,和她继续有联系,让方信祁知道,无非就是给她带去灾难。
想了又想,他指尖泛凉的长吁了一口气,然后,脚下下意识旋转,跟着,他也一并转身,往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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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夏帆铁定了不再去想出国的事情,只是想一心一意的留在凉城这里,但是阮懿却突然转了性子,坚持让她出国深造。
拗不过自己的母亲,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日子过得平静了下来,碍于不久之后她就要出国,所以她并没有再找工作,而是随着严洁薇去了沈城那里。
一直都对沈城这座有着浓厚历史底蕴的城市有所向往,所以夏帆下了高铁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让她神清气爽。
或许真的是在凉城那里压抑太久了,她在沈城这里,竟然找到了一种惬意的舒适感。
没有去打扰严洁薇家人的打算,夏帆随口编了一个去大学同学家暂住的慌。
在酒店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以后,她简单收拾了一下。
换了一身白色的休闲服以后,绑着马尾儿,她对着镜子,嘴角可人的一笑。
真的是觉得沈城这边有很多喜闻乐见的东西,逛了大半天,她有些疲倦的去了咖啡馆那里休憩。
严洁薇刚刚打了电话过来,说一会儿找她来,让她在这里等她。
放下电话以后,她手捧着咖啡杯杯扣儿,将悠悠的眸光寻着窗外看去。
没有刻意去看哪里,她只是将眸光落在了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只是,她的眸光还是不经意间的扑捉到了一抹让她呼吸可以瞬间凝滞的身影。
一辆黑色的宾利车上停在了咖啡馆的门口,随着车门被打开的瞬间,身着做工精湛的黑色西装的方信祁,迈开修长的腿,下了车。
跟在身后的助理在向他汇报着一些事儿,让冷峻面容的男人下意识的皱了眉。
走在人前,本就有着出挑身高的他,让他在随行的几个人中显得尤为突出。
随着他沿着台阶迈开步子的动作,自然流露出一种卓尔不凡、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气度,让夏帆整个人的大脑,都是一片混沌不清的状态。
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和方信祁在距离凉城足足有十万百千里远的沈城再度相遇。
眼见着方信祁迈开步子就要往咖啡馆这里走来,她下意识的埋低了自己的小脑袋,极尽可能的降低着她的存在感。
当笔挺身姿的男人,线条倨傲的脸上,棱角分明的五官,俊朗又深邃的呈现在咖啡馆中每一个人的眼中的时候,现场立刻就有几个女人,开始惊呼与尖叫。
本就出色长相的男人,再加上黑色西装下的躯干,勾勒出来的有型的脊背,还有完美的轮廓,简直比那些男明星和模特儿都惊艳到没有词语可以形容的地步。
瞧着那些蜂拥而至的女人,就像是没有见过男人的要冲上前来,立刻就随行人员将那些个女人拦截在外。
无视那些女人的存在,方信祁迈着快而不乱的步子,让颓废缩在咖啡馆一角的容霆琛那里走去。
听到容霆琛的助理打电话来说容霆琛窝在咖啡馆里整整一天,方信祁放下手中的工作,连夜飞到沈城这里。
因为两个人之间比亲兄弟都要好的关系,方信祁根本就见不得容霆琛这样一副自甘*的样子。
伸出手,抓住松散着领口的容霆琛,方信祁抬起手,一计漂亮的右勾拳,干净利落的砸到了容霆琛冒着青茬儿的脸上——
“容霆琛,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事情都过去了三年,看着他一副还在为女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恨不得把执迷不悟的他,给打醒。
对方信祁打了自己一拳,丝毫感觉不到疼,容霆琛任由嘴角流着血儿,眸光呆滞的看向他对面的座椅那里。
“这里,她曾在这里喝过咖啡!”
今天是他第一次与郁晚歌见面的日子,三年前,他和她在郁氏见了面儿,自此,两个人之间生死笃定,一眼万年……
听着容霆琛喃喃自语的说着话,方信祁脸上阴厉的气息,更加沉郁。
他真的很想再给这个颓废男人一拳,只是他知道,就算他再给他一百拳,也打不醒他!
“容霆琛,世上的女人又没死绝儿,因为你仇人的女儿,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你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
从来都是一副哪怕是杀人也不会有动怒神情的方信祁,因为容霆琛,他真的是又气又心疼。
“你不懂!”
容霆琛依旧是无力的喃喃着,对于方信祁这种不懂爱的男人,他根本就不懂他。
他以前也不曾深刻体会什么叫爱,只是在三年前,郁晚歌彻底离开了他以后,他才忽的发现,他在这一路行走颠簸中,丢了一个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他的心。
从昨天开始,他整个人都缩在咖啡馆这里,不怕外人的耻笑,也不怕外人的异样眼光,就那样包下了咖啡馆的一角,一边喝着烈酒,一边想着他和郁晚歌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甚至当他想到暴雨夜里,郁晚歌和孩子以决然的放肆一并离开他的场景时,他竟然掉落了泪水。
不想自己这样的痛苦,他不停地给自己灌烈酒,以此来麻痹自己的思绪,就在方信祁来找上自己之前,他已经喝下了整整十二瓶烈酒。
“我是不需要懂,你的破事儿我也不想懂!”
言语中掺杂着一丝不屑,方信祁好整以暇的整理了自己的领口,俄而,他摆手儿,示意手下将行尸走肉一样的容霆琛给拉走,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被四个黑衣人走上前扯着,容霆琛呜呜囔囔的想要继续再待下去。
只是酒劲儿太大,一个劲儿的在他的胃里折腾翻涌,让想要挣扎,也没有挣扎的力气。
容霆琛被随从扯上了车,方信祁吩咐助理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以后,转身,也准备出咖啡馆。
然后就在他步伐刚刚准备迈出去的那一瞬间,一种不明所以牵绊住他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
动了动眸光,他四下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如愿的看到什么足可以羁绊住他的人。
想想,可能死自己的错觉,他随手插-入裤兜中,继续向外面走去。
面容寡淡的男人,只是不经意间的往咖啡馆里巡视了一圈,却让在场的几个女人,顷刻间心花怒放。
误以为这样的极品的男人在看着自己,几个女人争先恐后的要走上前去。
你推我搡间,一个身着抹-胸短裙的女人,被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一双手,猛地向窗边,那个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夏帆那里推去。
“啊!”
随着短裙女人的一声尖叫,她打翻了桌案上的咖啡杯,对着夏帆白色的运动装,直接就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