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枕黄粱

叙完关中局势,再说刘秀的发家之地——河北。建武二年(公元二十六年)正月,也就是刘盆子跪在赤眉军众首领面前,哭着喊着不肯再当皇帝之时,而在河北,却有一个人上赶着要当皇帝。

这个人就是真定王刘扬。

刘秀定都洛阳之后,其精锐部队悉数调出河北,全力进取中原。刘扬眼见河北空虚,一时头脑发热,仗着自己还有数万兵马,也想趁机捡个皇帝当当。

刘扬患有瘿病,脖子上长有许多囊状的瘤子,即现在俗称的大脖子病。刘扬非但不赶紧去看医生,反而沾沾自喜,以为这是一种特殊的体征,表示他将会有一番大命运,于是自造谶文,四处散播,开始为自己称帝制造舆论。

其谶文曰:“赤九之后,瘿扬为主。”意为:汉朝江山,从汉高祖刘邦开始,传到第九代之后,便该轮到一位患有瘿病而名字又带有“扬”字的刘氏后裔当皇帝了。既患瘿病而名字中又有“扬”字的,当然非他刘扬莫属。

消息传入刘秀耳中,刘秀将信将疑,遣使者前往真定,征刘扬入洛阳,当面向他解释。刘扬心中有鬼,哪里肯入洛阳,紧闭城门,让朝廷使者吃了个闭门羹。

刘扬如此一来,形同不打自招,必须趁其未反,铲除于萌芽状态。刘秀于是公开降诏,遣耿纯持节,代表刘秀本人亲临,行赦令于幽、冀二州,一路劳慰王侯。耿纯临行,刘秀密告耿纯道:“刘扬若见,趁机杀之。”

耿纯一点即通,领命而去。刘秀所谓的诏书,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耿纯缓缓而行,一路颁行赦令,劳慰王侯,尽忠使命,唯恐引起刘扬的疑心。耿纯行至真定,宿于城外传舍,遣使召见刘扬。刘扬心虚,答复耿纯道,见面没问题,但地点必须选在他的王府。

耿纯一口回绝,回书道:“奉使见王侯牧守,不得先诣,如欲面会,宜出传舍。”

耿纯态度越是坚决,刘扬反而越感安心。耿纯一路见王侯、行赦令,可见并非专门为他而来,之所以要见他,也只是走走过场,代表刘秀向他表达一下朝廷的关爱之情。况且,耿纯一行只有数百骑兵,而他却坐拥数万之众,弟弟刘让和从兄刘细也各拥兵万余人,又是在他的地盘真定,谅耿纯也不敢有丝毫歹心。再者,耿纯又是他的外甥,哪里有外甥敢害舅舅的道理?

刘扬左右盘算,觉得见耿纯一面应该问题不大。上次朝廷派来使者,他拒而不见,这次耿纯来到真定,他要是再不见,刘秀就算是傻瓜,也会猜到他心怀不轨了。刘扬主意已定,率官属前来传舍,诣见耿纯,又命其弟刘让和从兄刘细领轻兵守在门外,以防不测。

耿纯见刘扬,殷勤有加,又献厚礼,又送高帽,很快便将刘扬彻底麻痹。耿纯设宴,不断向刘扬敬酒,又道:“还有两位舅舅站在外面喝西北风,我这个做外甥的,无论如何,不能如此失礼。”刘扬酒兴正浓,不疑有他,命人传入刘让、刘细。二人入内,耿纯亲迎入席,奉为上座,亲为二人斟酒。耿纯举杯,笑容可掬地祝酒道:“愿诸舅此去黄泉,一路好走!”

刘扬等人面色大变,正要突围,传舍门闭,埋伏的甲士一拥而起,当场将刘扬兄弟三人格杀。耿纯手提刘扬人头,勒兵而出,刘扬余众震怖,无敢动者。耿纯于是尽收刘扬之兵,真定就此平定。

刘扬既死,刘秀因其虽有谋反之心,终究没有既成事实,而且又是郭圣通的亲舅舅,自己儿子的亲舅姥爷,先前又有功于自己,心中不免怜悯伤感,续封刘扬之子为真定王。

按下葫芦起来瓢。刘扬这边刚消停,接着又有渔阳太守彭宠作乱。

刘秀之所以能荡平河北,扫灭王郎,渔阳太守彭宠可谓居功至伟,不仅遣兵送将,助刘秀征战,而且转运粮草,前后不绝。

刘秀称帝之后,彭宠却并未得到应有的提升,官爵还是原来的大将军、建忠侯。而当年他手下的吴汉、王梁二人,却已经分别贵为大司马和大司空,官位反而跃居在他之上。彭宠心中自然难以平衡,不免时常抱怨:“我功当为王!陛下忘我邪?”

彭宠抱怨归抱怨,但还不至于到了必须谋反的程度。彭宠之谋反,完全是被幽州牧朱浮逼上梁山。

朱浮属于典型的政治多动症患者,二十二岁便为幽州牧,少年得志,难免得意轻狂,上任伊始,便广开幕府,招揽四方文人名士多达数百人。而为了留住这些人才,朱浮也是不惜血本,供养优厚,大量征调幽州各郡仓谷,禀赡此辈士人及其家属。

朱浮征调令一出,幽州各郡皆乖乖从命,只有渔阳郡不肯买账。彭宠回复朱浮道:“天下未定,正是用兵之时。如有粮谷,也当优先供应前方将士。此辈名士文人,百无一用,供养何益!”

朱浮年轻气盛,仗着自己是刘秀身边的红人,根本不把彭宠这样的革命老同志放在眼里,见彭宠拒不从命,当即回书彭宠,加以恫吓辱骂。彭宠也不示弱,立即回书对骂。

朱浮官居幽州牧,名义上乃是彭宠的上司,遭到彭宠如此顶撞,顿感颜面全无,当即向刘秀连上数道秘密奏章,掀彭宠的老底。先检举彭宠不孝,做了渔阳太守之后,派人回老家南阳,只接老婆来快活,不接老妈来享福;又揭发彭宠不仁,彭宠旧友赵宽病死,其妻子家属投奔彭宠,赵宽的仇人赵伯以美奴贿赂彭宠,彭宠贪图美奴,尽杀赵宽全家;最后则图穷匕见,直指彭宠聚兵蓄谷,意在谋反!

刘秀接到朱浮的密报,置之一笑,不予理会。水至清则无鱼,彭宠封疆大吏,即便不孝不仁,私德有亏,眼下用人之际,也不可轻废,至于说彭宠谋反,查无实据,纯属猜测而已。

尽管如此,为求防患于未然,刘秀故意泄露朱浮的密报,使彭宠听闻,以为警告敲打。彭宠闻讯之后,越发恨朱浮入骨。

本年二月,刘秀诏命彭宠入洛阳述职。彭宠接诏,大为惊惧,以为刘秀听了朱浮的谗言,已经不再信任自己,这一去洛阳,只怕有去无回。彭宠义愤难平,上书刘秀,坚决要求和朱浮同入洛阳,在刘秀跟前当面对质。彭宠又致书吴汉、王梁、盖延等昔日旧部,备述朱浮污蔑而自己冤枉,托他们在刘秀面前替他说项。

信息不对称,人心隔肚皮。君臣之关系,有时候好比情侣。幸福的情侣,总是有着相似的信任;不幸的情侣,则各有各的猜疑。彭宠坚持要和朱浮一起来洛阳,在彭宠这边,是因为心中委屈,而在刘秀看来,则是彭宠心中发虚,有意找借口而已。刘秀于是再遣使者,驳回彭宠的请求,坚持要彭宠单独上路。

事后看来,刘秀的这一决定,实在是一个重大失误。好在此时的刘秀,已经有足够的资本犯一些错误。

彭宠见刘秀一味催促,心里越发没底,越发觉得刘秀之所以要让他入京师述职,就是要像对付刘扬那样,趁他尚未谋反,先来个杀之而后快。彭宠有惧内之癖,其妻性情刚毅,每有大事,总是由她替彭宠拿主意。其妻见彭宠唉声叹气,骂道:“天下未定,四方各自为雄。渔阳大郡,兵马最精,就因为区区朱浮,你就要放弃这份来之不易的大好基业?”

彭宠犹豫不决,再和部下亲信商议,亲信无不痛骂朱浮,都劝彭宠不要受诏。直至此时,彭宠依然对刘秀抱有一线希望,上书刘秀,重申道,只要朱浮同行,他马上即可动身来洛阳。

刘秀早年在长安做生意,号称“不二价”,其后和王郎、赤眉军谈判投降,刘秀同样也是一口价,决不妥协。刘秀如今贵为天子,自然更加不能容忍手下讨价还价,于是再遣彭宠堂弟子后兰卿为使者,催促彭宠即刻起程。

当初刘秀还是大司马之时,追击铜马,北至蓟城,彭宠特地从渔阳前往拜谒,刘秀待其恩宠有加,以自己的佩剑相送,拜托他当好北道主人。二人促膝并坐,用乡音交谈,恍如多年老友,宾主尽欢。如今刘秀当了皇帝,只顾死催,对他的处境却毫不体谅,彭宠终于彻底绝了望,对其妻叹道:“可惜,我得到了一个皇上,却失去了一个朋友。”言下怆然,反意遂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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