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女子的这道声音尤为明显,饶是闻人千绝是个女人,也忍不住被这个声音吸引住了。
她撑着自己的双腿,泼墨般的发丝从耳朵两边垂坠了下来,倾听着那边的声音。
现在这个时间,就算是早上出门卖东西的农妇也只能是刚刚起来吧,听这个声音,似乎对方是个娇美的少女,养尊处优的……
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来?
眸子一顿,闻人千绝扯动唇角,不,是有一种女人会在这个时间出来的,那便是等着吃人心的东西!
她狠狠咬唇,撑着自己失血过后的身体,悄然如豹子,等着接近自己的猎物……
“小娘子这么晚出来,你夫君不疼你么……”男人的声音下流猥琐,说不出的恶心。闻人千绝冷着眉眼从暗处缓慢接近……
一柄红色的油纸伞,比血还艳丽,遮住了那女人的面貌。只能看到油纸伞下一双洁白柔软的小手上,指甲爆涨!黑色尖利的,比闻人千绝见过的任何利器都要凶猛!
女人甜糯的声音带着潮气的娇媚:“他啊,一颗心早不知哪去了,小哥哥,你愿意把你的心给我么?”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了暧昧的喘息。
男人本就有猥琐之心,听到这样的挑逗哪里还忍得住?不管不顾就要往她脸上亲去:“给你,都给你。”
“好啊……”
女人尖利的指甲微微勾起,眼看就要掏挖出了他的心脏,忽然,指甲一痛!
她猛然回头,原来刚刚远处有一枚小石子打来!竟然将她的长指甲打断了一根!
阴森可怖的脸变成模糊的一团,唯有一双眼睛美得惊心动魄,带着阴森怨毒气息,深深地看了闻人千绝一眼。
仿佛是地狱的恶鬼,给她下了诅咒。
闻人千绝散漫地拍了拍手:“该停下了。”
男人骤然被打断,很是不爽,女人依靠着男人的肩膀,已经模糊掉了的脸卡在男人的颈窝里,语气里满是害怕:“小哥哥,她……好凶哦。”
可叹男人搂着这么一具红粉骷髅,还不满地朝着闻人千绝喊道:“哪来的管闲事的,快让开,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
闻人千绝压根没理他,步步走近,凛然的眼眸只看着那模糊掉了的脸:“两条路给你选择,一是现在乖乖束手就擒。二,杀了这个男人再束手就擒。”
她可没那么好心,这种男人死不死的,她无所谓!
如果这个男人被杀会让她更轻易地救出白盛落,她更是乐得看到!
男人觉得不对劲起来,下意识想低头看一下怀里的女人,奈何她的脸深埋在了他的颈窝,根本看不到。
女人吃吃地笑着,娇媚动人,若不是挂着那一张可怖的脸,原本该是香艳的场面。
红色的油纸伞猛然被她抱在怀中,风声呼啸!她从男人的怀里下了地,一头青丝如瀑布披散下来!走起路来脚不沾地,声音越发娇媚:“坏我好事,你……该死!”
尖利的指甲猛然暴涨,闪电般朝着闻人千绝的方向打来!
后面的男人弱弱地叫了一声:“鬼……鬼啊……”就要逃跑,可惜双腿已经软的不能动弹了。
闻人千绝没带任何兵器,用手臂一挡,当时便被划出了几道血迹!她面容上露出了一抹苍白的邪笑,动作如鬼魅,一把掐住了那女人的脖子!
“呃……”没脸的女人在她手中挣扎着,仿佛很痛苦。红色的油纸伞旋转起来,仿佛一只红色的彼岸花,妖娆地盛开。
这时,闻人千绝蓦然发现,自己手腕本来已经不流血了,此刻伤口却又崩裂!鲜血仿佛是有了生命一般,在手臂上蜿蜒出一条小小的河流,朝着红色的伞游去,被吸收殆尽……
而她手下捏住的脖子已经逐渐没有了感觉,仿佛捏的是一团虚幻。
该死!
她暗骂了一句,刀锋般的眸子里窜上了一抹可怕的戾气,再想冲到前边去的时候,女人已经从她的手下挣脱了出来,红色的油纸伞一撑,人如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般,娇笑着飘远了。
临走时,利爪猛挥!
将那男人的命取走了……男人的身体晃动了两下,轰然倒下。
空气中,只留下她格格的笑声,一把红色的油纸伞飘摇,人影消失不见了。
闻人千绝立于当地,妩媚的大卷发披散了下来,唯有一双眸子冷然若雪。
刚刚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怨灵?不像是。
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她冷然走到了死去男人的旁边,怕是这个男人刚刚看到了她的真面目,所以临走前要杀了他。
只不过……这次那东西没来得及毁尸灭迹。
闻人千绝冷然走到了最近的青楼门前,敲了敲门。
“谁啊……”
龟奴不耐烦地出来开门,见到闻人千绝一个手臂上满是鲜血,邪气的容颜上却是冷然的气质,她淡淡道:“你,去报官。”
龟奴朝着她身后看了一眼,瞬间吓得说不出话了!
在花街的拐角处。
没有脸的女人收起红色的油纸伞,停留在了迷情苑的附近,靠在墙
壁上大口喘息着,终于,一张脸上的面容慢慢浮现出了五官,化作了月迷情的样子。
“出事了?”黑暗中,一个人慢慢地走了出来,淡然的衫子散发着孤高的气魄,黑发散漫地披散下来,容色堪绝,一双唇淡到了极致。正是琴师叶秦风。
月迷情咳嗽了两声,将红伞收在了自己的身边,像是一泓鲜血。她抬起了自己千娇百媚的脸蛋,绝色的容光焕发:“被一个女人发现了,幸好她没有看到我的脸。”
叶秦风冷然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脖子上。
上面有几枚紫青色的淤痕分外醒目!看来刚刚差点被人掐死……
“女人,有这么大的手劲?”叶秦风抬起了手,抚摸到了她的脖颈上,手指抚摸过的地方,她脖子上的淤痕全部消失了,重新光洁如雪。
“是个女人,还是你见过女人。”她纤细的手指一寸寸地抚摸过那些淤痕出现的地方,勾魂摄魄的眸子里浮现出了阴毒的痕迹:“斗舞大赛上,访烟阁派出的那个。”
“……是她。”叶秦风的唇边缓慢地浮现了一丝深意:“她,叫闻人千绝。”
清晨的风卷起了两人的衣摆,相视一望,都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笑意,阴毒,又意味深长。
月迷情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上楼,手里端了一碗甜汤推开门,裴远歌在里面睡得正熟,她一伸手,在裴远歌面前一摆,裴远歌慢慢地醒了过来,只看到面前坐着个妙人儿,软语道:“裴公子,起来吃东西了……”
当天,两个消息轰动京城。
一是七殿下在花街当众宣布,闻人千绝是七皇子妃。二是挖心的事件再度出现了,一时间男人们惶恐不已。
刑部的人来检查过尸体,刑部张大人挥挥手:“行了,拖下去吧。”
闻人千绝淡淡地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下,一言不发,见他们检查的差不多了,才慵懒地走上前去:“张大人,挖心的凶手再度出现,白盛落总可以沉冤昭雪了吧?”
张大人捏着一张帕子,不时给自己扇风两下,轻蔑的眼神看着她:“你是谁啊?本大人告诉你,这件案子呢,你也逃脱不了嫌疑。谁看到凶手了?只有你一个人在场。”
“我是谁不重要。”闻人千绝扯动嘴角,冷然的笑意仍然在唇边,她在意的是,白盛落能不能快点放出来。
只要白盛落还在那里一天,自己便一天不放心。
“张大人,不管是谁做的,哪怕是我,也不可能是白盛落,她还在监牢里面关着。人,到底什么时候放出来?”闻人千绝步步紧逼,不给他一点松懈的机会。
张大人退后一步,嫌恶地看着她:“风尘女子也敢这么跟本大人说话,来人啊,把这个女人也给本大人拖到刑部去!大人我要好好调教调教她!”
“你敢!”
闻人千绝面目冷到了极致,刀锋般的眼眸仿佛一柄尖刀,割着他的面颊!
那一刻,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狂傲,让张大人一颤……
“张大人。她……你怕是不能带走了。”如暖泉般的嗓音流淌过每个人的心头,烦躁的情绪像是一刹那被安抚了。
欧阳君诺长衫落拓,悠然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腰间的紫金小算盘沉甸甸的,低调奢华。
张大人立刻换了一副笑脸:“欧阳少主怎么有空出来了?”欧阳家便是财富的招牌,活祖宗、财神爷!得罪了谁也不要得罪欧阳家啊!
见是他来了,闻人千绝微微敛眸,拳……握紧了。
昨晚的事情她不想再回忆起了,可这满身源源不绝的力量似乎又提醒着她:你的天才之身,是那人牺牲了自己换来的!
“你可能现在不认识她,不过,你很快会认识的。”欧阳君诺满身贵公子的气息,温润如玉,走到闻人千绝的身边:“她叫闻人千绝。”
张大人愣了愣,猛然回想起早上听到的传闻,七殿下当众宣布这个女人是他的正妃了……他刚刚,居然还敢开口说她是风尘女子……这……
眼见张大人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闻人千绝的眸子越发冷了,她不想凭借任何人的威势,更不想……利用那个人。她冷淡地挑出一抹笑:“张大人听到那个传闻了吧?假的。我闻人千绝孤身而立,无家亦无人撑腰,我只问你,白盛落,何时能放?”
在她身边,欧阳君诺眸子一淡。
她现在就要撇清跟百里夙夜的关系了么……事情比他想象得还要容易,似乎不用他再去接近她,赢得她的心了……
心里蓦然有点不太舒服,欧阳君诺的手指动了动,仍然站到了她的身后。
张大人满头大汗,就算背后没有七殿下,光是这个女人,已经很难对付了好不好?
“白盛落是在监牢里不假,可白家尚有余孽在外,这件事情不是白盛落做的,很有可能是白家余孽为了救她出来而做下的,目的、目的是……掩人耳目。”
“白家余孽……”闻人千绝目眦欲裂!
她一把扯下自己已经破破烂烂的袖子,将手臂上的伤口展示给他看:“肌肉翻卷,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这能是人留下的伤口?张大人,你白长了一双大眼睛,原来是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