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撤回伸向身后、阻挡对方的手。
同时,冷月在在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并且慢慢地,站直了自己的身躯,并且希望,那阵子疼痛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自己应该能撑住。
“在下告辞。”
冷月没有回头,深呼吸了一下,又开始迈步。
但对方追了上来,挡在了冷月的面前。
此刻,只要自己多走两步,就可以离开这个军帐的范围了。
“难道,你真的认不出我来吗?”
对方在做最后的一点努力,冷月却在勉力撑住自己,因为新一轮的痛楚已然爆发,而且这一次波及的范围明显比上次更加的大。
冷月将自己正在颤抖着的手别在身后,以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好让自己的话能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意愿。
“恩公姓甚名谁?
对不起我一时疏忽了。”
冷月向前走了一步,又一轮苦楚从那个伤口扩散,这一次冷月不得不发出微微的一声“啊”,而且,汗珠也已经布满了冷月的额头,即使她想要用手去擦,手也已经不听使唤了。
“我叫……”还未等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冷月就已经瘫倒在地,宛若是掉入冰窖一般浑身发抖。
对方连忙抱住冷月,并且焦急地向军帐外呼唤军医。
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刻,冷月也还是在说,“放手,我要离开,离……”
“离开去找南宫奕吗?”
对方的语气,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南宫奕就值得你这么奋不顾身吗?”
“不许你……”冷月本已不想再接收他的帮助,现在一听他的话,就更加地想要挣脱。
“我不许你这样说……”此刻,冷月只剩下一丝意识,全身的力气已然在痛楚的吞噬下,消耗殆尽。
“紫絮!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吗?
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冷月的意识虽然已经渐渐不支,可是,她还是听懂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稍微镇定了下,茫然的表情似乎是在问,你究竟是谁?
同时也在否认,我是冷月。
“紫絮,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军帐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看来军医已然来临了。
冷月似乎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可是,微弱的气息已经她说不出话来了。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种轻飘飘的、宛若孤魂野鬼般的状态。
“我是南宫……”冷月还是没能听清他说得是什么,最后只是记得,眼前忽然多了些人,而后自己就完全沉沦在痛苦和麻木的边缘。
南宫,是南宫奕吗?我深爱的人。
冷月微微一笑,她觉得能死在爱人的怀里,应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吧……
西商国的连日震动似乎已经随着沧太子被废而暂告一段落,作为这场风暴的中心,麓都也在最大程度上恢复如此,京师诸门的警戒力量也降到了皇卫西北两营遭袭之前的水平,百姓也渐渐地将那些惊心动魄的宫廷政变
抛之脑后,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可是,就在麓山祭祖的三天后,就在麓都已然习惯风平浪静之时,忽然这天早晨,照宣门外尘土飞扬大地颤动,远方隐隐有旌旗招展,战马嘶鸣,车轮转动。
城门守将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好一面调遣军士警戒,一面派遣人手前去京城卫戍都尉处禀报敌情。
滚滚风尘随着为首将军的扬鞭立马而停止,登时,一支军容整齐铠甲鲜明的军队业已出现在了昭宣门下,出现在众位守城军士的眼前。
城门守将越过警戒军士,径直来到前面。
一看到是西商国军队的旗帜,一时心中大定。
“请问……”没想到回应城门守将的友善,竟然是对方的一下马鞭,顿时城门守将的头盔都被打掉,面上也留下了斜斜的一条血痕。
“让开,本王要进城。”
“末将没有接到京城卫戍都尉的……”
刚才那一击,城门守将尚且能够泰山崩于前而立于不稳,可是现在,对方胯下骏马嘶鸣一声随即前蹄一踢,城门守将当胸遭受重创,倒在地上吐出了几口鲜血。
“你……”即使是军阶所限,可是对方的做法也已然超出了军法规定的范围,而且城门守将自问自己是按章办事,并没有什么越矩之举。
现在,他的胸口如被烈火灼烧,体内筋骨似乎只要稍一动弹就会分崩离析。
在旁的军士也不敢上前将之扶起,只在一旁提刀警戒着,即使他们知道在这位将军面前,自己的力量只是等同于蝼蚁一般。
“告诉你们的主子,就说征东大元帅、三皇子靖王,率兵入都,勤王靖难。”
他的话,比他的面甲还要森冷三分。
又是清脆的一扬鞭,骏马奔驰,将军威武霸气的身影已然被这漫天招展的旌旗和源源不断入都的军士铠甲掩盖,大地仍在颤动。
“征东,靖王。”
守城军士连忙将守将扶到一旁以免被这鱼贯而入的兵士踩踏,从他们上将的行为来看,这完全是有可能的事。
“是南宫靖!”小声嘀咕了两声,那名城门守将这才反映过来。
“不是说,他明天才……”
众人想要扶他上去城楼处歇息,可是他看着这支如入无人之境的军队,忽然想到,“快去禀报,就说三皇子不遵规定,贸然率兵进都。
快去,别管我……”
最近一次军队大规模地从麓都城中横穿而过,还是废太子之前皇帝南宫典率领一众文武出城狩猎,不过那会人们感受到的只是无上的威仪和天子的荣光。
而这次,三皇子南宫靖率兵进都,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兵锋气势和唯我独尊的霸气,汹涌而来。
一路上,掩藏在面甲之下,南宫靖不断下令让自己的军士接手京师诸城门的守卫,同时自己直指皇城而去。
这一支忽然闯入麓都的军队,在南宫靖的指挥下不断分流,有秩序有节奏地朝各个城门涌去。
等到南宫靖到达皇城之时,麓都诸门的守卫已经牢牢掌控在南宫靖的手中。
“来者何人?”
看到这位将军,几名皇城卫队立即交叠刀戟阻挡。
但是这根本就无法阻挡南宫靖骄傲的步伐,只见南宫靖看都不看这些皇卫一眼,提马一跃,凌空跨过了这些守卫的头上,马蹄落地,转眼间南宫靖就已然奔驰在皇城大道上,嗒嗒的马蹄声在这略显空旷的皇城中,书写着令人不可置信的传奇。
如此胆大妄为、目无王法、单骑入皇城的举动,西商国建国以来还是第一次。
一时间,接报的皇城卫队从宫中各门涌出,同时试图关闭宫中各殿的宫门。
可没等皇卫杀到,南宫靖的骏马已经驾临了勤政大殿外的校场之上。
面临不断增多的、试图阻止自己前行的皇卫军士,南宫靖只是顿了顿,然后一鞭顿挫,势如破竹般连连撞倒提刀皇卫,一跃,落入大殿。
这还不是南宫靖最终的目的,因为他不但不减速,反而一挥鞭,骏马便发疯般疾驰,径直闯入了后殿,跑出勤政大殿的后门,来到深宫,最后一路狂飙目中无人,来到了皇帝卧榻的,元乾宫。
如今,皇卫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住这狂妄至极的人,却被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所摄,根本无人敢上前直掠其锋。
南宫靖从容下马,摘下面甲,大踏步地朝宫门走去,就在迎面走来的一名太监张口要说“大胆”之时,南宫靖就是当胸一脚,踢得那名宦官即刻倒地不起。
“父皇,父皇!”南宫靖跪倒在皇帝南宫典的床榻前,看着自己已然病入膏肓的父亲。
“你是,”南宫典单臂撑起自己沉乏的身躯,仔细辨认着。
“靖儿?”南宫靖连连点头,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儿臣不孝,儿臣来迟了。”
说着,南宫靖伏身下跪,连连磕头。
这会,皇卫们虽然已经靠近这元乾宫,可是皇帝的规定,让他们无法近身。
最后,当易深厦赶来后了解了情况,才下令让他们撤退,依旧守在各自的岗位。
“如果你早来的话,早就已经成为太子的刀下亡魂了。”
这会,易深厦躬身入内,参见陛下。在沧太子被废、皇帝病重期间,易深厦、右相国和南宫奕三人主持朝政,同时,也只有他们三人能在不通报的情况下,进入元乾宫。
“启禀陛下,刚才三皇子……”其实就在易深厦看到南宫典时,从他脸上的喜悦之情,就已然可以判断结果了。
果然,南宫典摆了摆手说,“无罪。
从现在起,除了皇城的守卫仍由你易深厦掌控外,麓都的安全,就全部交给靖王。”
易深厦只是微抬眼看了下皇帝,而后“诺”的一声,徐徐退下。
元乾宫中,除了南宫靖外,宫娥宦官一律退下,当人们想要搀扶着那位挨踢太监退下时,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气绝身亡了。
当时,在勤政大殿之西的偏殿处理政事的南宫奕,听完易深厦的报告之后,面无表情,只是简单地说了声,
知道了。下面诸部门的堂官一逢着南宫奕的眼睛,就又立马低下头去,处理起政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