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的钱不干净?”顾城拧着剑眉,一字一字地问。
苏十月用力地摇摇头,她从来没这样想过。“不,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肯用我的钱?我是你老公。”对顾城而言,钱财的意义其实微乎其微。他创立青峰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钱,钱不过是衍生物而已。所以哪怕苏十月将他所有的财产挥霍一空,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他不能接受苏十月不愿意用他的钱,那无疑是在告诉他,她嫌弃他的钱!
苏十月见他额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吓得不轻。她没想到,顾城的反应会这么大。
“你、你别激动!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着靠自己做点事情,也许不会有多大的成就,可人一辈子总要做点什么才不会虚度此生,对不对?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的心情就像、就像一些想证明自己可以不靠父母去做成一件事的孩子!对,就是这样!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仅此而已!”
顾城没回答,琢磨了一会儿,脸色渐渐地缓了下来。他其实没资格剥夺苏十月去实现她的人生价值,尽管他打心底里希望她依附着他过一辈子。只有那样,一切才不会脱离自己的控制掇。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手里有存款?”
苏十月见他面色好了,偷偷地吐了一口气,然后摇摇头。如果手里有钱,她就不用这么纠结了。不过,办法总会有的!
“我给你出个主意。”顾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他冷硬的心只要碰上苏十月,就会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苏十月双眼一亮,里面像是许多星星在闪耀一般,璀璨至极。因为双手抱着孩子不方便,她索性脑外一歪,在他肩头上蹭了蹭,催促道:“什么主意?你快说!”
“现在的人做投资,一般选择向银行借贷。你也可以使用这个方式。只是,我就是一个现成的银行,你直接向我借贷,怎么样?”
苏十月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其实,这样做跟直接用顾城的钱没什么区别。如果她投资失败了,还不上这笔钱,那还不得欠一辈子?若是这样,那跟直接用他的钱有什么区别?
“我说过,做生意一定要胆子大。如果你自己都没有信心成功,别人还怎么相信你?倘若真的那么不巧失败了,你的人生还那么长,你大不了再做个上班族挣钱还债。”
苏十月琢磨了一下,觉得也是这么回事。“那好吧。”
顾城勾起一抹笑,还特地强调了一句:“你得给我写欠条。”
“好!”闻言,苏十月终于轻松地笑了起来。她那单纯的脑子完全没想过,就算打了欠条,顾城能真的要她还钱吗?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顾城就有心情跟她讨论细节问题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着手准备分店的事情?”
“我明天还得跟静柔商量一下。毕竟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做,肯定得双方意见一致。先说好,你得做我的军师。”只要一想到顾城是她的军师,苏十月的心就安定了许多。听静柔夸顾城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简直神得跟诸葛亮差不多。
顾城见她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嘴角又扬了起来。在青城这片天空,要他指导还要得这么理直气壮且霸气的,也只有这个笨女人了。“你不怕我给你搞砸了?”
苏十月一愣,继而咬着嘴唇笑。“你才不会呢!”那灵动的眼神,得意的小表情,让她看起来像一个青春飞扬的小女孩,耀眼至极。
其实她本来就是个刚长大的女孩,只是因为一直随身带着苏思念,再加上生活的压力,无意中将她的年龄往上加了五六岁。
现在她跟顾城结婚了,相当于有了一株可靠的大树,原本紧绷的神经也就逐渐放松下来了。诚然应了那句话,快乐是最好的护肤品,笑容是最美的妆容!
顾城被她的笑容晃得眼睛都花了,心里跟被人塞进了一团棉花,柔软而温暖。若不是地点不对,他恐怕会忍不住将她拖到怀里来,亲个昏天黑地。“那可说不准,我也不是神。”
“你就是神!我听静柔说了,你是青城的神话。可不就是神吗?”苏十月越说越兴奋。这个神话一样的男人是她的丈夫,纵然她不是那种虚荣的人,也难免会得意。
顾城抬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子,低头亲了她一口。“那我是不是你的神?”
苏十月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她惊愕地瞪着他,好像他头上一下子长出了两只角,然后慢慢地红了脸。
这话把顾城自己也给吓着了,他不敢相信自己会问这种问题。他从来就不是肉麻兮兮的小青年,他也已经过了那个年龄。可这句话就跟自己有意识似的,压根不要经过他的思考就蹦出来了。他的思维原本是一条平坦大道,正四平八稳地往前走呢,突然莫名其妙地拐到了一个扭曲的地方,于是就问了这么个问题。这简直就像一个小青年追着自己喜欢的女孩问“你喜不喜欢我”,幼稚到丢脸的地步。
p于是,两个人难得默契地转头看窗户。一个装作没说过,一个装作没听见。但彼此不自在的表情,都说明这事儿确实发生了。
因为这个插曲,剩下的路程,两个人都没说话,像是哑巴了似的。直到下车的时候,顾城先下车,然后向她伸出手。“把孩子给我。”
苏十月小心地将孩子放到他手上,小声叮嘱他要小心。
顾城本来就不会抱孩子,被她叮嘱了几次,就更加紧张了。他伸着两条手臂,小心翼翼得就像是在托着一个炸弹。
苏十月下车之后,看到这情形,忍不住笑了。笑靥如花的同时,心里暖融融的。若是不在意,又怎么会如此小心翼翼?
“你不用这么紧张,要放松,否则你不舒服,她也难受。小孩子又不说泥鳅,不会一下子从手心里溜走的。”
顾城如临大敌地看着怀里的小东西,觉得她就像一只泥鳅,滑溜溜的,一不小心就会溜走。
苏十月抓住他的手臂,试着帮他调整好姿势,最后发现这根本就是白费力气,顾城的身体还是紧绷得跟一张拉满的弓似的。“算了,还是我来吧。”
“不用。”顾城拒绝了。自己托着苏思念这个炸弹,慢慢地走进了别墅。
宋明炜他们看到这一幕,都抿着嘴笑。
顾城一路将孩子抱上楼去。
苏十月就在身后跟着。她自己抱着孩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放松的。这会儿跟在顾城身后,却紧张到手心都冒汗。
进入卧室之后,苏十月走快两步,将被子挪开。“放这里。小孩子睡着了要放在床的中间,免得她不小心翻到床下。”
顾城终于把炸弹给放下,紧绷的神经也一下子松弛下来。他抬手一抹,额上都渗出汗珠了。婴儿这种小生物对他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苏十月给苏思念盖好被子,见到顾城额头的汗珠,扑哧一声笑了。扯了床头柜上的纸巾,给他擦了擦。“她现在骨骼已经硬朗很多了。刚出生的时候软绵绵的,跟没有骨头似的,连我都不知道怎么办。老人都说,生儿方知父母恩,还真是这么回事。”
顾城的面色顿时复杂起来。苏十月的情况跟母亲很像,可是苏十月遇到了他,母亲却一直是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痛与艰难。她已经无所求了,顾家人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顾城的身体绷紧,手握成拳头,眼里一点一点地浮上血红的颜色。
苏十月一抬头,顿时吓了一跳。继而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吗,着急地探他的额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一双手这里摸那里碰,想要检查出问题根源来。
顾城因为这柔软而温暖的触碰而回到现实中来,他一把将她拖进怀里,低头呼吸着她发间的清香,慢慢的平复下来。
苏十月一动不动地伏在他怀里。她敏感地意识到,顾城可能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他们刚刚聊到了孩子,他肯定想起他的妈妈了吧。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思念母亲,想躲到母亲的怀里去歇一口气。然而,顾城被顾家人如此折磨,却只能一个人咬牙挺住,没有人可以帮他!
苏十月突然意识到作为一个妻子的重任!她要陪着他,关心他,爱护他,在他难过的时候可以在她这里寻到支持,在他疲倦的时候可以在家里歇一口气!
苏十月用力地抱住他,竭力抚摸他的背部。因为手短,这个动作她做来很艰难,可她依然没有放弃。
顾城终于冷静了,微微推开她,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哄小孩儿呢!”
苏十月没有反驳,看到他眼里的血红褪去了,暗暗松一口气。她绕到他身后,双手推在他背部。“忙了一天也累了,快去洗澡!”
顾城也不挣扎,由着她一路将他推回卧室。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拖到身前来,再一把扛进了浴室。
“哇——你干嘛啊?快放我下来!”
“你不是想跟我一起洗澡吗?”
苏十月马上红了脸,大叫道:“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顾城将她放下来,下巴指了指浴缸。“赶紧放水。”那表情,就跟等着小女仆伺候的大爷似的。
“才不要!你自己搞定!”苏十月逮着机会就想往外跑,却马上又被顾城给逮了回来。
一番闹腾之后,苏十月还是被顾城丢进了浴缸里。
……
夜凉如水。
苏十月坐在落地窗前,背靠着一个天然的火炉,源源不断的热气传递过来,让她浑身都暖烘烘的。
在苏十月少女的梦里,这样的一幕是出现过的。大抵,每一个女孩的爱情梦里都有一个宽厚坚实的胸膛,它可以驱寒取暖,也可以遮风挡雨。
可是,苏十月一直在想洗澡前,顾城那种像要发疯似的状态。她感觉得到,顾城当时就像一个炸弹,随时都会爆炸。那样的状态,肯定不只是思念,应该还有仇恨。
对于顾城所经受的苦难,她虽然听到了不少,却依然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煎熬。她只能凭着自己的生活经验去放大,无限地放大,直到自己都无法承受的地步。最后就像一个惜命的人想象死亡的那一刻,想得满心恐惧,呼吸困难。
夫妻本是一体。顾城的胸膛很宽厚,可以为她遮风挡雨。可他有需要的时候,她能帮得上忙吗?
听静柔说,顾家人依然想置顾城于死地。如果不是顾城强大起来了,他现在也许已经不在了。可顾城真的已经强大到可以躲过顾家的明枪暗箭吗?
苏十月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想。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他。相反,她和苏思念还有可能是他的拖累。这种明知道对方身处险境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糟糕到了极点。
顾城察觉到苏十月的情绪变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在想什么?”
苏十月对上他满含关切的眼眸,然后陷进那片深邃的海洋里。“我听季静柔说,顾家的人现在仍在费尽心思除掉你。”
“那又如何?十年前他们奈何不了我,十年后他们更别指望。我肯放过他们,他们就该偷笑了。”可惜,他没有那样的慈悲心肠。血债就该血偿,慈悲不是给顾家这些杂毛的!
苏十月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他说得也合情合理,可并不能彻底消除她的担忧。真正关心一个人,总希望他一辈子无病无痛,平安到老。
“那你还是要小心。我听静柔说,他们很阴险,让人防不胜防。”
顾城突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带了一股得意劲说:“你关心我?”
“我当然关心你!我们可是结了婚的,我可不想做那啥——总之,我们都要好好的!钱多钱少都没关系,最重要是人好。只要人在,其他的都会有的,对吧?”
顾城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笑着将她的脸按回胸膛。细细体会她话里的真意,细细品尝有个人与自己如此亲近的幸福,体会那种血脉相连的滋味儿。
过去十年,顾城不怕死,他只怕死在顾家人之前。如果可以与顾家人同归于尽,他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事实上,如果这不是一个法治时代,如果不是季家势大力大,在刚从监狱出来的时候,他恐怕已经一个个地将季家人都屠杀了。
顾城以为,自己的人生在锒铛入狱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毁了,所以他从来没想过未来,不管是现实还是梦里,他想的都只有报仇。
顾城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的结局,每次都是一样的画面:他把顾家的人都杀了,然后自杀。他知道,当他大仇已报,他将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时,扣下扳机的动作绝不会有片刻的迟疑。
生无可恋,又何必苟活?
或许正如有人所说,人生的精彩之处在于前路的未知。
顾城从来没想过,他会遇到一个女孩,然后跟她的命运紧紧地连在一起。这个叫苏十月的女人是他生命里最大的变数,他却甘之如饴。
如今,他已经开始惜命。他怕自己死了,别人会欺负这个笨得要死的女人。他怕死了,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她傻兮兮的样子。所以无论如何,他得活着,好好地活着。
良久之后,久到苏十月以为他不会回答,他却突然开口了。
“我不会死。你这么笨,我要是死了,别人欺负你,谁来给你讨回公道?”这般情意绵绵的话,他说来仍旧是硬邦邦的。
苏十月却不跟他计较。她已经慢慢懂得,这个男人喜欢用冷硬的外壳将他那颗柔软的心给包裹起来,让他看起来坚不可摧。
“你知道就好。反正我这辈子也别指望能够变得聪明绝顶,所以就靠你了。”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
“那又如何?我要是不笨点,哪里能够彰显你的英明神武,对吧?”苏十月扬着小下巴,斜着看他的黑眼眸里闪着调皮的光亮。企图用诙谐的语言掩盖自己的害羞,却掩盖不住话里那份珍重的关怀。
顾城捏住她神气的下巴,低头,一点一点地含住她的唇瓣。他从来不知道,女人的嘴唇可以这样柔软,这样让人欲罢不能。他总觉得自己就像一匹饿了一个冬天的狼,而她的嘴唇是一块香喷喷的鲜肉,他只要一见到就想要叼住,然后咕噜一声吞下去。
苏十月仍旧不习惯这样的亲密,仍旧笨拙的不会回应,可已经不会再挣扎着推开他。意乱情迷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脖子,手臂收得紧紧的。然后,就会换来他更加迅猛的攻势。
两个人分开之后,额头低着额头喘息,她总有种两个人的心跳都步调一致的亲密。仿佛两个人会一直这样紧紧地靠在一起,在很多年之后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永不分离。
苏十月想起几天前,自己还严肃认真地告诉顾城,她不喜欢他!可此时此刻,在两个人如此亲密地连在一起的时候,她突然又觉得自己心里满满的都是这个人!到底是她太善变,还是身体的亲密带来的错觉?
被顾城一把抱起的
时候,苏十月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纠结,几分迷茫。但很快,这些情绪都消散在顾城的热情里。
……
“你说什么?”季静姝激动得突然将声音提高了八度,尖锐刺耳。“她跟顾城走得很近?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这么多年,顾城身边从来没出现过女人。即便之前有传言他看上了某个女人,他也只是将人当宠物似的养在别墅,好吃好喝伺候着,却从来不去看她们,更从来没有带到澜苑。但是,这个叫苏十月的女人就住在澜苑。而且,每天顾城都会亲自送她去上班,晚上再把她接回去。这种种迹象表明,顾城很有可能在跟她谈恋爱。”
季静姝面上的表情堪比见鬼,她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路边随便抓一个女人都比苏十月好看,顾城怎么会看上她?”
顾凯看上了苏半夏,顾城就看上了苏十月,这两人可真是好兄弟!
“那个苏十月的孩子呢?”
“她一直带在身边,顾城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大有给他当爹的意思。”
季静柔修剪完美的指甲狠狠地插.进了掌心,瞳孔不停地放大,美丽的眼眸骤然变得阴鸷可怕。一出轻松的喜剧,生生变成了恐怖片!“我知道了,你走吧。”
报告的人抖了抖身子,飞快地跑了。
“啪——”门刚关上,季静姝就将桌上的一个花瓶给扫到地上,顷刻间成了一地碎片。
如果顾城知道那个贱种是顾凯的种,他还会给她当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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