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我在这。”萧翼将她抱住,轻拍她的背部。
殷良辰慢慢地冷静下来,意识到刚才自己扑在萧翼怀疑里喊郑韬的名字,她顿时紧张起来。自己抬手胡乱地擦眼泪,努力地笑了笑。“我做噩梦了,梦到郑韬爸爸……”
她不敢说那个字。
萧翼勾了勾嘴角,眉目温柔,大手更是轻柔地揉着她的长发。“我知道。只是一个梦,别去想。”
“嗯。”殷良辰点点头,乖乖地偎依到他怀里寻找安全的庇护芾。
萧翼抱着她安慰了一会儿,就拉着她起床。“起来洗个脸,清醒一下。”
“妈妈在家吗?枞”
“带着良宵和乐乐出去遛弯了。”
殷良辰于是把双手往他脖子上一缠,撒娇道:“那你抱我。”
萧翼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表明什么,于是捏了捏她的鼻子,将人抱起来。
拉开房门的时候,殷良辰先探头出去看看,确定真的没有人才继续窝在他怀里。
萧翼一路将人抱进浴室,放下的时候开玩笑说:“要不要我给你洗脸?”
殷良辰就笑了,伸手去打他,说:“那你给我刷牙好了。”
“你别说,这个爷还真会。一开始乐乐不会刷牙,就是爷给她刷的。让她下巴枕在爷膝盖上,仰起脸来,然后就刷。”
殷良辰想象那个画面里的乐乐换成自己,顿时就笑翻了。“你真把我当你女儿啊?”
“所以你这是嫌爷老了,嗯?”上扬的尾音伴随着顶腰的动作,威胁的意思摆得很明白。
殷良辰顿时跟被烫到一样跳了起来,摇头又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嫌弃你老!谁说你老了?你正值壮年,正是男人最美好的年华,怎么会老呢?真的,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萧翼原本只是逗她玩儿,结果看到她这么紧张顺带还逼出了一串串的恭维之词,顿时就乐了。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别拍马屁了,赶紧刷牙洗脸吧。饿不饿?”
殷良辰摇摇头。“不饿。不过,我想吃水果。”
萧翼就转身出了洗手间,拿了水果来洗。他这人做事认真,洗水果也会洗得特别仔细。那小小的提子,每一个角落都要清洗到,有一点不同的色泽都要用指甲刮一遍又一遍。
殷良辰收拾好自己,凑到他身边,看到他那细致的动作,顿觉幸福感油然而生。主动抱住他的腰,脑袋在他背上拱来拱去。
萧翼无奈地想,这动作可不就像是他女儿么?连乐乐都没她这么黏糊!
水果洗好了,两个人就转战到沙发去吃水果看电视。
萧翼对水果兴趣不大,偶尔吃一颗都算是给面子了。至于电视里正在播放的综艺节目,他更是提不起半点兴趣。他笑点高,所以实在理解不了殷良辰是怎么可以笑得东倒西歪的。
殷良辰也发现他几乎都没笑,于是戳了戳他的腰,说:“我突然觉得,像你这样笑点太高的人也不是好事儿啊,少了很多幸福啊。不都说笑一笑十年少嘛,你这样板着脸,老得快!”
随即她捂住嘴巴,眼睛瞪大。糟糕,她又踩雷区了。
萧翼配合地俯身凑近她,鼻尖都碰到一块儿了。“所以,说到底,你还是嫌弃爷老了?”
“绝对没有!我没说你老,我是说不笑老得快。这也不是我说的,老人家都这么说的啊!”殷良辰紧紧地抱住他的双手,生怕他挠她痒痒。
两个人正闹着呢,门外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殷良辰赶紧正襟危坐,一副“我是乖宝宝”的样子。
萧翼看着她,忍不住笑了。“那是那妈,又不是你老师,怕什么?”
殷良辰吐了吐舌头,呵呵傻笑两声。然后跳下沙发,迎着门口跑了过去。
“醒来啦?”易秀丽见她脸红扑扑的,以为她刚起来。
“嗯。饭我已经煮上了,现在马上去洗菜。”
易秀丽也没说什么,她舍不得使唤萧翼,但是对自己的女儿自然是不客气的。
萧翼倒没有男人远离庖厨的观念,所以也跟着站起来。“妈,你看一会儿电视吧,我去帮良辰的忙。”
“不用。你陪乐乐玩儿,我去忙。”
萧翼却已经走进厨房,并且把那道玻璃门给拉上了。
易秀丽本想把他拉出来的,可是转念一想,让这两个孩子多点相处的时间也是好的。她记得以前她跟孩子的爸爸在一起,做饭都能做出蜜糖来。于是她笑了笑,转身跟乐乐良宵一块儿看动画片去了。
殷良辰以为是易秀丽,看到是萧翼,还把门给关上了,不解地问:“你进来干什么?”
“帮忙做饭啊。”萧翼低头亲了她一口。
殷良辰于是觉得,帮忙做饭是假的,吃豆腐倒是真的。
其实萧翼的厨艺谈不上好,但是做菜他还是会的,切菜更是利索。在部队的时
n候,碰着野外生存,他总得把东西给做熟了。一直生吃,很容易吃出毛病来!
“你剥蒜瓣吧。”殷良辰把简单的活儿派给他。
萧翼直接拿过她手里的刀。“我来切菜。土豆切片还是切丝?”
“切丝,我要做酸辣土豆胡萝卜丝,再加一点辣椒,三样颜色在一块儿,看着就有食欲。”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道菜。
她话音刚落,干脆利落的刀声就响了起来。
殷良辰转头看着那快得看不清楚的菜刀,愕然地瞪大眼睛,这是不是太快了?不会切到手吗?很快她就有答案了,眨眼间,那个圆滚滚的土豆就变成了一溜儿排列整齐的土豆丝,而且是根根粗细都一样,跟用机器切出来的一样。
其实这不是殷良辰第一次看到他用刀了,但仍觉得十分震撼。
萧翼看到她瞠目结舌的样子,笑着碰了一下她的鼻尖。“爷厨艺不如你,但论刀工,你再练百年也不是爷的对手。”
“你在部队还练习怎么切菜?”殷良辰也笑了。
“我们玩刀。有的东西是相通的,只要你熟练了,干什么都一样。”
殷良辰在脑子里想了一下一帮人站成一排玩刀的画面,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不敢再想了。
对殷良辰来说,花在切菜上的时间是最多的。因为她怕刀,所以动作不免小心翼翼的,免得往里添点人肉就不好了。如今这最耗时的工作让萧翼给接手了,效率一下子就上来了。很快,所有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下锅烹饪。
“剩下的我来就好,你出去陪乐乐吧。”
萧翼从后面搂住她的腰,亲吻她的脸颊。“孩子要陪,老婆也是要陪的。”
殷良辰红了脸儿,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还是硬的。“我又不是小孩儿,不需要人陪。”
“敢情是爷自作多情了?”
殷良辰这自然是玩笑话,但是怕他当真了,急忙转头亲了他一口。“逗你玩儿的。好啦,我要炒菜了,你不许捣乱。”
说起来,殷良辰的厨艺深得易秀丽的真传。再者她做什么事情都用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认真,所以做出来的菜不管是卖相还是味道都很不错。
萧翼看着她认真娴静的侧脸,心里微微s动。
“好啦,开饭咯。乐乐,快去洗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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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乖乖地跑进洗手间,在萧翼的监督下认真地把小手洗了三遍,然后擦干。
易秀丽刚拿起筷子,正要落筷,然后吃惊地问:“今天的土豆丝怎么这么细这么均匀啊?”再看看其他的菜,切得都是大小厚薄完全一致的,就跟拿尺子丈量过似的。
殷良辰吃吃地笑,道:“这是你好女婿的功劳。他玩刀玩得好,切菜自然也切得好。”
“我听说那些大酒店的厨师切菜就跟耍杂技似的,估计萧翼就那个样子吧?”
殷良辰用筷子的另一端碰了碰萧翼的手背。“一会儿你耍一个给你丈母娘看,她爱看杂耍。”
萧翼见她表情调皮,手痒痒想捏一捏,但是有别人在,只好忍了。听她这么说,倒是认真地点点头。“妈,我一会儿给你表演一个。”
“辰辰逗你玩儿呢!刀枪无眼,可不能随便玩。”易秀丽也乐了。玩杂技的人是经过千百次练习的,所以她爱看。换了萧翼,她恐怕真不敢看,就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伤着自己了。
萧翼但笑不语。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刀枪是保命的东西,玩得好是必须的。当然,这话不能跟她们说,免得吓坏了。
话题很快就从这个转移到电视节目上去了,然后又开始说起过年这事儿。
“小时候就盼着过年,一天一天掰着手指头,恨不得明天一睁眼就是除夕夜。那个时候其实没什么钱,添置的新衣服也是地摊货,甚至没有很多的大鱼大肉,可就是觉得过年好。除夕夜欢天喜地贴对联,放鞭炮;大年初一欢天喜地接红包,穿着新衣服四处炫耀;大年初二开始就到处串门,等着收红包收糖果……好像什么事儿都能乐翻天。如今长大了,好像再也没有那个味道了。”
殷良辰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伤感。当真是长大了,快乐就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易秀丽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那是因为你小,脑子里不想事儿,要求也不多,自然容易快乐。长大了,脑子里装的东西多了,自然烦恼也就多了。小时候给你一颗棒棒糖,你就能乐好几天。现在给你一车子的棒棒糖,你还得愁着怎么把它弄到垃圾桶去!”
“是啊。所以说,长大了就这点不好。”殷良辰转过头去看乐乐,摸摸她的小脑袋。“所以乐乐你不要急着长大,慢慢地长。你长大了,爸妈就老了。所以你还是慢点长吧,啊?”
乐乐不太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只是用大大的眼睛盯着她看。
易秀丽哭笑不得。“你这傻孩子。长得快长得慢,还能轮到乐乐选择啊?你现在是日子好,要是日子艰难,你还巴不
得孩子快点长大,好分担一点压力呢。”
殷良辰想想也是。“我果然是吃饱了撑的。”
易秀丽跟萧翼都笑了。乐乐不明所以,也跟着傻笑。
殷良辰眼珠子一转,伸手摸了摸乐乐的脸蛋儿,问:“乐乐,你知道外婆跟爸爸笑什么吗?”
“笑妈妈!”
“笑妈妈什么?”
乐乐眼里浮上疑惑,过了一会儿老实地摇摇头。
于是,三个大人都乐了,感慨:果然是家有孩子欢乐多啊!
……
夜里躺在床上,萧翼搂着殷良辰耳鬓厮磨。因为昨晚和下午都折腾了一番,所以他今晚倒是安分了。
殷良辰下午睡了一觉,这会儿还没什么睡意,于是趴在她怀里像一只慵懒的小动物,怎么看怎么可爱。
萧翼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长发,心底一片平和。
殷良辰突然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一下子就要过年了。总觉得好像昨天才在餐厅里见到你似的,怎么一下子就半年多过去了呢?”
萧翼低笑,亲着她的耳朵说:“爷昨天可没有在餐厅见到你,爷记得你昨天可是在爷的床上,难不成你还会分身术?”
“我跟你说认真的!”殷良辰气得猛掐了几下他的腰。结果发现没什么肉可掐,又转移到他的大腿去拧了两下。
萧翼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压低了嗓音道:“别玩火!”
殷良辰马上乖乖地把手给缩了回来,并且果断地想离他远点。
萧翼低笑,又把她搂了回来。“今天怎么这么多感慨?”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快过年了,又或者是因为……知道郑韬的爸爸得了重病吧。我其实是个特别怕死的人,轻易不敢去想这个问题。但是身边总有很多的事情提醒着我,人生苦短,说不定哪天就翘辫子了。”
“傻瓜。”萧翼心疼地敲她的脑袋。“我看你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想这些问题干什么?过去的无法改变,将来的无法预计,多想无益。你要想的是怎么过好每一天,活在当下才是对的。”
“我知道啊,可就是控制不住嘛。”
“女人果然没事儿就喜欢胡思乱想。”
殷良辰嘴巴一撅。“那是。谁像你男人一样,没心没肺!”
“爷没心没肺,嗯?”萧翼翻身把她压下,五指山落在她的腰侧,随时准备略施惩罚。
“哇——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萧翼象征性地挠了两下,又抱着她靠在床头。“说说你小时候过年的事情吧。”
“吃晚饭的时候已经说了,就是贴对联,放鞭炮,收红包,穿着新衣服到处炫耀。不过我们那还有个习惯,一到过年就要开赌。当然啦,不是那种可怕的赌博,就是小赌消遣那种。一毛钱都可以下注,所以小孩儿也扎堆去投注。不过我爸爸在这方面很严厉,不仅不让我下注,连看都不行。好在那时候小,什么事情都可以玩得很开心。你呢?你小时候过年好玩吗?”
萧翼挑了挑眉。“说实话,我们过年不像你们那么丰富多彩。就是串门应酬,顺带炫耀一下身份地位。相比之下,我倒觉得你们那种气氛不错。”
“那在家里呢?你爸妈不会给你买好玩的,然后陪你玩儿吗?”
萧翼在心里苦笑。“他们很忙,没那个时间。”
殷良辰敏感地感觉到了什么,愣了一下,马上想办法转移话题。“没事儿啦,都是过去的事了。哎,我跟你说,我们过年有个习俗,就是除夕那天得把所有的家当都清洗干净,鸡鸭要先杀了放着,各种蔬菜也要清洗了等着过年使用。还有要用柚子叶熬水来洗澡,说是驱邪的。我记得那时候的冬天特别的冷,一家人早早地洗了澡,每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柚子味道,就跟几个柚子在屋子里跑来跑去似的,别提多好玩了……”
萧翼听得入了神,那是他所没体会过的平凡生活。别人羡慕他含着金汤勺出生,却不知他更加羡慕平凡人家的和乐。所以说,人永远都是互相羡慕的,于是就容易忘记自己拥有什么。
“殷良辰,你想不想去见见我父母?”萧翼突然觉得,就算他们再不济,那也是他的父母,总要让他们见见自己的儿媳妇。
殷良辰一愣,然后有点不确定的问:“你想带我去见他们吗?如果你想我去,我就去。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我都听你的。”
萧翼摸着她的脑袋,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明天我带你到青城去看看吧。没有别人,就我们两个。”
“好。”殷良辰本想问为什么不带乐乐的,可是想到乐乐的问题,隐约猜到这或许跟萧翼家里的人有关系。
“时间不早了,睡吧。”
……
第二天一早,萧翼就带着殷良辰直奔机场。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呢!”殷良辰想到要见公婆,心里还是很忐忑的。不过一
到机场,看到停在外面的飞机,她突然又兴奋了。
萧翼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眸,想到她以前的艰难,心里一软。伸手搂住她的腰,拉开大衣将她裹进怀里来。
殷良辰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四周,却发现他的大衣把她整个包裹住了,视线都被挡住了。想了想,反正丢人的是他,不管了。而且,她好喜欢这种被他裹在怀里暖融融又安全的感觉。
“你知道吗,我爸一直有个愿望,就是有一天可以试试坐飞机的感觉。可惜他没等到,就去世了。”
萧翼捏着她软乎乎的小手,说:“等爷下次休假,咱们一家人到外地去旅游吧,坐飞机去。你可以抽空看一看旅游杂志,想一想要去什么地方。”
“我想去大理,还有西藏。他们说那里的天都是瓦蓝瓦蓝的,真的就跟天堂一样,我可好奇了。在阳城这些年,看多了这片灰蒙蒙的天,格外怀念小时候的蓝天白云。现在也就在那些边远的山区还能见到那样干净的天空了,想想人类还挺可悲的。”
萧翼低笑。“小笨蛋,怎么又感慨上了?”
殷良辰吐吐舌头。“真的,等你有空,我们去大理去西藏吧。不过我听说去大理的机票很贵,最好是坐火车到昆明,再转大理。去西藏的话,他们说要自驾游才有意思。”
“那你得去考个驾照,到时候帮爷分担一点压力。”
“好!”
萧翼低头亲了她一下。
上了飞机,殷良辰好奇地四处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跟坐火车差不多嘛。不过,这座位要舒服一些。”
萧翼心道,那是因为你坐的是商务舱。
今天是个好天气,蓝天白云很漂亮。
殷良辰扑在窗口那,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不时的就要低声惊呼一下。那样子,看着跟个好奇的小孩儿似的。
萧翼被她整得心里软软的,直想把她搂过来啃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