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邱香,宋时妤自然没有给她。虽然她不计较邱香的闲言碎语,但若再买东西送她,那岂不是自降身份?
不过,她也准备了一些精致有趣的核雕,送给了老太太房里的几个大丫鬟,如春香、珊瑚等。
为了显得自己并未受此事影响,她连董香也送了一份。
这日,珊瑚显得格外神清气爽,神采飞扬。
她本就长得漂亮,又精明能干,见宋时妤在一旁等候,便笑眯眯地走进屋里,拿出一大袋各种坚果来,说道:“拿去吃吧。”这些坚果里有松子、小胡桃等,都已被细心地清洗干净。
宋时妤一眼便认出了这些坚果,心中不禁想起了之前与董香说话的那个高大青年。
她心中暗想,这大概是和珊瑚成亲的那个人送的吧。
见珊瑚眉宇间没有丝毫忧郁,显然与丈夫感情很好,宋时妤才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董香的事会牵连到珊瑚的婚事。
“别客气啦。”珊瑚哼了一声,心情愉悦地拿起新鲜果子去洗,放在水晶盘里送到上房给老太太尝鲜。
她步履轻快,仿佛已经将董香的事与夫家沟通好了。
宋时妤见状,才放心地把坚果拿回自己屋里,然后去老太太的上房磕头请安。
她出门几天回来,老太太见了她,笑眯眯地说道:“好像更俊俏了些。”
宋时妤闻言,心中一阵欢喜。因为出门心情好,她身上自然多了几分轻松惬意,与以前沉默的样子大不相同。
“还记得老太太呢。”
珊瑚在旁边给老太太捶腿笑道,“我听说她还给老太太买了什么东西呢。”
她边说边笑,眼神里满是戏谑。
宋时妤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说道:“老太太什么东西没见过,什么东西没用过?我只是想添点乐趣罢了。”
她一副孩子气的模样,让老太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送给老太太的不过是十二个专门捏制的精致泥人,脸谱各不相同,栩栩如生,看起来十分有趣。
老太太看着这些泥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说道:“这是城南泥人张家的手艺,难得啊。”
“老太太认识?”珊瑚好奇地问道。
“早年我也有一套,但时间久了不知道哪儿去了。现在看见自然能认出来。这一套可不便宜呢。”老太太笑着说道,眼中满是赞赏。
宋时妤听了,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轻声说道:“孝敬老太太,只要能让老太太一笑,就是我的功德了。怎么敢收钱呢?”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真诚与敬意。虽然她年纪小,但心却十分真诚,老太太微微点头,让春香把这些泥人收起来。
“你别说,你一出门,我这儿的针线活都觉得粗糙了。”老太太笑着说道,眼神中满是慈爱。
“老太太这是开玩笑吧?你这两天的针线活都是我做的呢。”珊瑚笑道,边放下手中的美人锤,边哄老太太吃一个新鲜果子。这些美貌的大丫鬟围着老太太说笑,不一会儿就去玩抹骨牌了。
宋时妤从老太太身边退下,回到后头看看有没有针线活可做。她刚拿起一双为老太太做的袜子,就见春香绕过屏风走进来。春香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匣子,对她说:“老太太要赏你。”
“赏我?”宋时妤心中一惊,心想自己无功不受禄,不知道老太太为何要赏她。
“老太太刚才说,你一个小丫鬟,一个月月钱没多少,竟然舍得买这么精致的泥人送她,可见孝心。老太太赏你初次出门就记挂着她,也赏你的真诚。”春香见宋时妤有些不安,那冷淡的脸色和缓了些,解释道,“不过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老太太知道你对她是真心的,自然高兴。只是让你以后出门别想着给她买东西,否则天天念着她,她反而成了你的负担。”
宋时妤听了,心中一阵感动。她轻声说道:“老太太一直对我很好。”
“正因为知道你的心意,老太太才心疼你。”春香把小匣子放在宋时妤手上,继续说道,“你不在的这两天,郡主赏了我们大丫鬟锦缎,单独给了你半匹,现在放在我房里,有空你可以去拿。”见宋时妤点头,她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大屋里放着不方便,放在我房里几天也行。”这话解了宋时妤的急,她连忙感激地答应下来。
见春香让她给老太太做一套里衣,她也记在了心里。她拿起布料,开始细心地裁剪、缝合。她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布料之间,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了她的心血与敬意。
春香见她回来不偷懒,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出去陪老太太了。见春香走了,宋时妤才打开匣子。只见匣子虽小,却精致异常,像是红酸枝木雕琢的,赤红可爱。里面滚着几枚漂亮的宝石戒指,还有两三支小丫鬟也能戴的小簪子,簪子上还坠着银线连着的坠子。如果插在头发上,垂下的坠子摇晃起来,别有一番轻灵可爱的趣味。
宋时妤很喜欢这个红木匣子,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才放在手边。她开始认真地给老太太缝衣服,每一针每一线都透露出她的用心与细致。她知道,做事是否用心,是否偷懒,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穿在身上的人自己最清楚。
等宋时妤的里衣做好了,老太太穿在身上,立刻觉得妙不可言。那柔软的布料贴合着肌肤,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与温暖。她对宋时妤更加满意了,平时也很关照她。而且因为宋时妤年纪小,不让她做其他繁重的活计。即使宋时妤有时候自己编两个花结作为装饰,老太太也不在意。
自从周三爷成亲后,在朝中有兄长提拔,在翰林院也做得风生水起。淮南王府更是气象非凡,合乡郡主又面面俱到,行事从来没人挑剔。淮南王府里一时都说周三爷和合乡郡主是天作之合。合乡郡主感激老太太对自己的慈爱,便投桃报李。她一边谨慎地不在日常孝顺上越过长嫂淮南王夫人,一边对老太太十分关怀。
这事儿啊,明摆着呢,府里的风波总是来得悄无声息,却又波澜壮阔。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地上,给这古朴的宅院添了几分温暖。不一会儿,就瞅见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影慢慢走进来,是个老头儿,年纪挺大了,脸上沟壑纵横,记录着岁月的沧桑。他一脸沉稳,步伐却略显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踏着心事。走到老太太面前,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低沉而诚恳地向老太太道歉。
老太太还糊涂着呢,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串佛珠,轻轻地拨动着,眼神里满是疑惑。她想着这老头儿,李庄头,平时在庄子里可是威风凛凛,管着大小事务,怎么今日却如此低三下四?她赶紧关心地问:“道歉?这是为啥啊?”话音未落,李庄头就沉默了好一会儿,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似乎在挣扎,又似乎在决断。
终于,他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愧疚:“都是因为我家里那不争气的儿子,喜欢上了邻镇的一个姑娘,没法娶府里的董香了。让您失望了,也辜负了您对董香的好意和她的青春,所以我特地来道歉。”说完,他就跪在地上,头深深地低下去,仿佛要磕到地面上,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宋时妤坐在屋里的一角,手里拿着一块绣布,针线在她指间穿梭,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在后屋坐着,没出去看热闹,只是偶尔抬头,透过窗缝,瞥见外面发生的一切。她想,看啥看啊,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老太太也没说话,这事儿啊,真是不好说啥。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针线穿过绣布的声音,和外面偶尔传来的鸟鸣,交织成一首无声的曲子。
“你的意思,是董香的婚事,你不愿意了?”老太太慢慢地问,声音里带着几分审视。李庄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老太太就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遗憾。
然后,她就叫董香过来。宋时妤听见董香低低的哭声,那声音细碎而哀伤,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在森林里无助地呼唤。她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毕竟董香也是她曾经的玩伴,虽然平时不怎么亲近,但此刻的遭遇,却让她有些同情。
老太太没怎么责怪李庄头,只是温和地安慰了他几句,就把他送出门了。她知道,这事儿怪不得李庄头,只能怪缘分太浅,造化弄人。还没来得及细问董香呢,老太太就想起了之前跟董香定亲的那个小伙子,对董香可好了,不像是会变心的人。再说,李庄头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啊,怎么会明知道老太太不高兴,还拒绝董香的婚事呢?
这时候,合乡郡主在一旁笑着插话了:“这婚事啊,我看退了也好,董香确实是受委屈了。”她穿着华丽的衣裳,头戴珠翠,妆容精致,笑容里却藏着几分深意。她看见董香跪在老太太面前,默默地流泪,就跟老太太笑着说:“他们俩大概是没缘分吧,既然没缘分,那就算了,老太太您觉得呢?”说完,她就亲手端了杯茶给老太太,那茶香袅袅,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老太太皱着眉头,接过茶杯,却没喝,只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她转头看了看低头不敢抬眼的董香,又看了看合乡郡主,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她猛地看向董香,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和痛心。
“你们俩小夫妻刚结婚不久,不知道彼此的喜好也是正常的。时间长了,夫妻之间磨合磨合,自然就了解了,哪里需要丫鬟来插手呢?而且董香虽然给老三做了几件衣服,但平时主要还是服侍我的,老三身边的事情,她也未必能胜任。”老太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和不满,她万万没想到,身边竟然会出现董香这样的差错!她从来没想过要把身边的大丫鬟给自己的儿子做妾,更不喜欢丫鬟跟府里的爷们勾搭。
合乡郡主却仿佛没看出老太太的不满,依然笑着说:“老太太,您就疼疼我吧。何况董香自己也愿意,对不对?”她长得漂亮,声音也温和,但宋时妤却能从她的笑容里看出几分算计和狡黠。她不用看合乡郡主的脸,都知道她肯定是一脸和气,但心里却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一想到合乡郡主刚送走李庄头就要董香,明摆着告诉老太太董香勾引周三爷,老太太平时那么慈爱,却最恨这种事,宋时妤心里就一阵发凉。这合乡郡主啊,真是杀人不见血啊。她现在要让董香亲口承认愿意去周三爷房里……宋时妤以前对董香和周三爷的事情还有点意见,但是那天看见董香在她定亲的未婚夫面前哭得那么伤心,现在对董香实在是同情不起来了。
她不用想都知道董香会怎么回答,于是就拿起针线,继续做她的绣活。一来这事儿跟她没关系,二来她觉得董香这么做确实不妥……周三爷和合乡郡主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董香非要掺和进来,就算她跟周三爷先定情了,但人家现在是正经夫妻啊,董香这么做……宋时妤不想说太难听的话,只是心里对董香的行为感到不耻。
放着正经人家的娘子不做,偏偏要做妾,还把错推到前未婚夫身上,自以为很清白。她一边做针线,一边果然听见董香弱弱地哭着说:“奴婢愿意去服侍郡主。”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决绝,仿佛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屋外面,阳光依旧明媚,但老太太的心里却阴沉沉的。她失望地看着董香,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包含了太多的复杂情绪。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董香就不再是她身边的那个单纯善良的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