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头, 说道:“废太子在福建仍不思悔改, 仍同都城的旧部暗中往来,探听朝中消息, 觊觎着皇位。后来圣上无意中得知他的狼子野心,便终下了决心要将这兄长除之以绝后患。”
“可废太子终还是知道了圣上的意图, 便在福建起兵, 麾下竟招揽了不少人, 甚至还与海上的倭寇勾结, 想要抓住他倒费了我们不少精力。直到去年冬天, 才将他擒住,又将余党清缴,直到前些日子才将一干人等悉数押回都城中。”
心儿这才明白其中原委,便说道:“原来竟是这样,只是这皇长子既被擒了回来, 想必此事便算得上了结了。”
他想了想,说:“如今朝中与福建勾结的官宦已被供出, 圣上钦点了沈大人严查此事,将这些人处置了便才真正是了结了。”说到这里, 他忽想到了什么, 问道,“你可知这首当其冲的是谁?”
心儿想不出, 只轻轻摇了摇头,他便笑了笑,说:“正是宁国侯。”
心儿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原来这宁国侯竟与福建废太子勾结,这可是死罪。她不由得问道:“那宁国侯府会怎样?”
他缓缓说道:“宁国侯罪恶深重,三月问斩,家产已经被查封了,家人流放至西北,很快便出发,而敏月大长公主因年迈,圣上便将她留在都城。”
心儿忽想到杨熙,便对他说道:“明屹,宁国侯府的四奶奶已经有了身孕,你能不能去求了圣上,将她留在敏月大长公主身边?”
他不妨她这么说,隐隐记得似乎这宁国侯家四爷娶得继室便是杨家的大小姐。他忽想到杨墨,只望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这四奶奶正是杨墨的妹妹?”
心儿也望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说道:“当年杨老夫人为了攀附侯府,便将熙儿嫁了去。”
岳明屹轻叹了口气,说道:“杨老夫人真是作茧自缚,如今杨家正因为与侯府往来过多,加之‘香消散’一事,已经被抄了家,杨老爷本打算辞官休养,却也未逃过此劫,被革了职。”
心儿不妨杨家竟逢此变故,她想到了赵嬷嬷,她似乎早料到了杨家会有今日,还说自己离了杨府是件幸事。如今看来,一切竟真应验了,杨家顷刻间便倒了下来,而自己心中竟有些沉重起来。
他瞧着她只呆呆望着外面不开口,想到毕竟也曾在杨家待过,即便离了杨府,想必也不愿瞧到杨府这般光景,便拉了她的手,柔声宽慰道:“杨家也算得上是咎由自取,好在没有殃及驸马爷。至于那侯府的四奶奶,我尽量托人将她留在都城。”
心儿抬眼望着他,忍了半天的泪终落了下来,说道:“杨家老夫人是咎由自取,可却害了旁人。明屹你无论如何也要将熙儿救下来。”
岳明屹紧紧拥了她,柔声道:“说了这么多旁人的事,也该说说我们的事了,今日我便打算同父亲、母亲讲,只请他们替我请了保山,来穆府提亲。若是他们不肯,我便自己请了保山来。”
心儿不妨他这么说,忙离了他的胸口,只望着他,半晌才问道:“你当真要娶我?”
他点了点头,将额头贴了她的额头,说道:“你知道我的心思,除了你,我再不会取旁人为妻。如今我们有了顺儿,他定是要认祖归宗的。”
心儿伸手摩挲着他的脸颊,喃喃说道:“除了你,我也定不会再嫁给旁人了。”
她身上的玉兰花的香气,只冲到他鼻翼中,他忽想到了那夜她也是这样的味道,心中便忽有些难耐起来,只将她贴得更近些,双唇便落在她的唇上。二人的舌在口内纠缠着,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似乎生怕他再离开一般,而他也紧紧拥着她,再不愿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万分不舍地离了她的口,仍拥着她,柔声说道:“你只在府上等着,岳家的保山定会登门。”
心儿抚了抚微微潮红的面颊,望着他,说道:“你若是真要娶我,还要答应我两件事。”
他不妨她竟还有条件,便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你说。”
她深吸了口气,说道:“其一,你知那凤来绣坊是我与嫂嫂一手料理的,我只将这绣坊当自己的孩儿看,即便日后我成了岳家的人,这绣坊我还是要管的。”
他想了想,说道:“你既喜欢这绣坊,只管料理着便是了,父亲、母亲那里,我自会向他们说明。”
心儿望了他一眼,便接着说道:“其二,若是你娶了我,那日后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再娶旁人,小妾不行,姨娘也不行。”
听她这么说,岳明屹倒吃了一惊,他佯装着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促狭地说道:“这条件未免有些苛刻了,你这三奶奶心眼可小了点。”
心儿不妨他这么打趣自己,只红了脸垂下头不去瞧他,口中说道:“那你是不答应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若是我要娶旁人,早便娶了,如何会等到今日?至于妾室,我本就不喜欢身边人多,日后有了你与顺儿,便足够了。”
心儿望着他的眼睛,柔声说道:“你当我小心眼也好,容不下人也罢,我只是不想你心里再有旁人,心里不能有,身边也不能有。”
他笑了起来,狭长的眼睛闪动着狡黠的光彩,说道:“好,都依你,我这心与这身子便都交给你了。”
心儿红了脸,忙避开他的眼睛,可巧便瞧到绿果牵了顺儿走了进来,心儿忙伸手将他的手指从自己下巴上拿开,迎了出去,只听到身后岳明屹嗤嗤的笑声,她的脸更烫了起来。
岳明屹带着顺儿回到岳家,引得府内上上下下都想来瞧瞧,可瞧到顺儿的模样,便都捂着嘴笑了起来,这顺儿还真是活脱脱的一个岳明屹。
昭勇将军岳景令凝着眉望着顺儿,他似乎并不像明屹小时候那样怕自己,只像模像样地上前磕了头,叫了声“祖父”,然后便仍回到他爹爹身边坐在他的膝盖上,睁大眼睛四处瞧着屋内的众人。
夫人秦氏冲他招了招手,说:“来,到祖母这里来。”他想了想,仍还是从岳明屹的膝头下来,走到秦氏面前,抬头望着她。秦氏瞧着他的眼睛,只觉得鼻子一酸,忙将他抱在怀中,说道:“顺儿乖,这岳家才是顺儿的家,顺儿日后便留在这里了。”
顺儿一听她这么说,有些急起来,转头望着岳明屹,说道:“爹爹,顺儿要找娘亲。”
岳明屹冲他笑了笑,说道:“祖母说的不是今日,是日后,日后等娘亲也来了,顺儿才留在这里。”
秦氏一听,不由得皱起眉来,说道:“明屹,难道你真打算要将穆家四小姐娶入我们岳家?”
岳明屹点了点头,说道:“儿子今日将顺儿带回来了,一面是想顺儿见见祖父、祖母,也是想同父亲、母亲商量儿子与心儿的亲事。”
秦氏瞧了岳景令一眼,说道:“老爷,您听到了,明屹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将那和离之人娶回来。这哪里是来同我们商量,只是来知会我们一声。”
岳景令将目光从顺儿身上收了回来,沉了脸望着岳明屹,说道:“明屹,穆家虽与我们岳家交好,可四小姐是和离之人,我们岳家可从未娶过这样的女人。”
岳明屹瞧着二人的神情,知一时容不下心儿,便说道:“父亲、母亲,心儿虽是和离之人,可如今水落石出,众人都知道此事是杨家老夫人一手谋划,将心儿逐出杨府,心儿她并无半点过错。”
秦氏一面抚着顺儿的脸,一面说道:“她虽无错,可毕竟是嫁过人的,如何能再嫁到我们岳家来。”
岳明屹忙说道:“母亲,儿子也知道心儿并非是您心中中意的媳妇,可如今已有了顺儿,顺儿是我们岳家的后人,自当认祖归宗,难道您忍心他母子二人分开吗?”
秦氏瞧了瞧怀中的顺儿,说道:“若是她娘来也行,你只将她一顶轿子接了来便是了,我们岳家也养得起她。若是她想我们岳家行了六礼将她娶进来,那便是不可能的。”
岳明屹不妨她这么说,起身走到她身边将顺儿抱了下来,接着便缓缓跪在众人面前。顺儿瞧着他跪下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便轻轻拉了他的手,说道:“顺儿,跪下来。”顺儿听他这么说,便也紧挨着他乖乖跪了下来。
秦氏忙说道:“明屹,你这是做什么?即便你父子二人跪着,我们岳家也不能娶这样的女人当三奶奶。”
岳明屹望着她,缓缓说道:“母亲,儿子与心儿两情相悦,若不是造化弄人,心儿她根本不会嫁到杨家去,早便是岳家的三奶奶了。”
屋内众人听他这么说,都不由得倒吸了口气。他便接着说道:“后来她离了杨府,儿子便一心要娶她,只她不肯,儿子才作罢,只等着她何时点头了再说。后来儿子受命南下平乱,祖母生日那夜,我们吃了酒,便有了顺儿。”
他伸手抚了抚顺儿的头,说道:“这些年她受了多少非议,儿子每每想起都心痛不已。如今儿子回来了,顺儿也已会喊‘爹爹’了,可儿子却不能将她八抬大轿娶入岳家,儿子的心该有多苦?母亲,您可曾替儿子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