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密谷?墓‘穴’新纪元
“夫君!夫君!快跟我走!”也已被鼓声震得满脸是血的里希,从‘混’‘乱’的人群中冲了出来,带着几名亦浑身是伤的人来到了到了伊耆身边。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伊耆从地上扯了起来,将恍惚的他和被尤的‘精’魂附身的重伤守卫抬了起来,急匆匆地向山谷后尤的埋葬之地冲去。
尤的葬身之地位于一片山顶之上,山上有座深潭,尤的墓‘穴’便在这深潭之下。此片深潭,乃是一处人工修造的场地,原本尤打算用作族人战败避难之用。而他战死后,由于没有时间修造墓‘穴’,便只好将他葬在了此处。
潭水虽深,却有法排放干净。成功逃到潭边的人里,有几名尤的部下,他们寻到了机关,将潭水排净,‘露’出了潭底的一条湿滑的通路。
潭底的尽头有一有一上一下的两条通路。下面的通路直通地下河,用于放水与排水,而上面的通路,则通入山体中的一片巨大溶‘洞’,‘洞’内则是尤的那座六棱型密室。上面的通路本有木制的台阶与绳索,但尤下葬后,木质台阶被灌入的潭水冲得不知所踪,只剩了几条绳索。众人忍着伤痛,拉住绳索,沿着湿滑的岩壁,努力向上爬去。
待众人都抵达了安全的密室之内,尤的部下便又扳动‘洞’内的机关,将潭水放满。‘洞’外的鼓声仍震耳‘欲’聋,但有山体阻隔,众人虽能听到沉闷的隆隆声,身体却已不再像之前那般会受伤害,只是鼓声让所有人都心碎不已——如今仍在外面的族人,已不可能有任何生还的希望,只会在这鼓声中,被屠戮殆尽。
“咳……咳……兄长,我族……终是躲不过此劫……那人……已等不及抢先动手了……”躺在地上的重伤守卫,用尤的口气道。
“老师……为何会变得如此?”伊耆此时已回过神,怔怔道:“吾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老师这么做,究竟目的何在?”
“至尊无上的权利……呼风唤雨的权利……将天下尽数握于手中的权利……岂会不让人心动?”尤道。
“可一直以来,老师一直均以族人为重,而想要一手遮天、胡作非为的,乃是那已随舰队进入浩渺星空的元老院罢?!”
“元老院?哼,兄长别忘了,近墨者黑!元老院中那群老朽,为人行事均是如此,又岂会出现另类,且不受排挤?”
“弟弟,此时该原原本本地告诉吾,继父笔记后面几页所记内容,究竟写了些甚么?”伊耆问道:“你又是何时知晓老师便是幕后祸首的?”
“那几页笔记,乃是父亲的绝笔……”尤道:“吾从地下矿场去寻父亲时,他已不在人世。从他的骸骨间,无找到了那本笔记。笔记最后几页记载的,乃是父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所经历的万千苦痛。而吾便是从那时起,才知道不惜代价要对父亲赶尽杀绝的,便是那个道貌岸然老贼!”
“莫非在此先前,你和继父都从未怀疑过老师?”
尤叹了口气道:“……不仅是我们。自吾回家之后,直到新星计划得以顺利实施的数年中,父亲也一直在动用自己暗中积攒的力量,协助寻找有关那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可那老贼将自己的踪迹隐藏得十分巧妙,没有任何破绽,以至于吾还曾一度以为,新星计划乃是他迫于元老院的压力之下,不得不继续进行……直到你我二人逃出地下矿场之后,吾才忽然对他起了疑心,这才着急想要赶回父亲住所,谁料为时已晚……”
“那你又是如何察觉出破绽的?”伊耆追问。
“兄长是否发觉,族长在提出新星计划之前,仅是一个被元老院完全架空,只能得管无权无势学院虚职的元老……而在新星计划提出之后,他的权利开始逐渐有了影响力,竟可以同元老院中的几大家族分庭抗礼的程度……”
伊耆点了点头:“正是这样,在新星带来的灾难无法逆转时,老师才能够一次又一次驳回元老院的各种无理要求。有何疑点?”
“族中一直以来……便规定元老院中各大家族各有职位,个人专司其职,不可擅自越权……族长主管学院,科技方面的事情他‘插’手干预无可厚非,可自我被关入地下矿场的数年之后,他竟可以直接越过专司刑罚的祖氏,随意安排外人同地下矿场内的重刑犯接触问话?”
伊耆一惊,仔细回响了一番:的确在他的印象中,当年他随族长前往地下矿场之时,没有看到任何祖氏家族的相关官员出现。当时他急于同尤当面对质,还以为族长已提前安排妥了一切,此时经尤这样一说,这才反应过来——族中自古有律,凡探望地下矿场内重刑犯,须得由祖氏家族的狱中警卫带领,方可得行!族长‘私’下领自己同尤相见,已坏了族中规矩!
“父亲的笔记中道,那老贼在吾离开之后不久……便排查并捉到了一名父亲的线人。那名线人经不住族长给出的**,将自己同父亲的联络方式供了出来……族长便一直用虚假的消息同父亲联系,终于有一天,将父亲从藏身的渔村中引了出来。”
“引去了什么地方?”
“地下……矿场!”尤说到此处,不由得双目垂泪:“族长领你去矿场的第二天,便要将吾秘密处以死刑……这个消息,你不知,吾不知,世人皆不知,可那老贼,唯独将此事通过那个线人透‘露’给了父亲!父亲为了救我,才会着了那老贼的道!”
伊耆也不禁垂泪,续又问道:“既然族长要将你处死?那他又为何要让吾去同你详谈?”
“吾在地下矿场内,仍能组织并对新星上的生态圈进行破坏,这让他感到很慌张……担心吾还会有后续的行动,而新星则是他此生野心最大的计划。你对他仍有用处,他让你来见吾,一是为了探探吾的口风,将吾在外面的接应一网打尽;二是为了收买人心,让你断了心中犹豫,好继续协助他进行自己的计划。可惜他没有算到,新星带来的灾难,爆发得远比他预计的早得多,这才得以给……吾机会……从地下矿场中脱身……咳咳……”
尤说着,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口中呕出了一大滩鲜血。
“莫再说话,吾这便想法替你疗伤。”伊耆忙扶过自己的这个胞弟。
可尤却一把拨开了他:“此时不说……吾不会瞑目!”
伊耆只好让尤继续说下去。他喘息了片刻,继续道:“……吾赶回渔村,这才发现父亲早已不在村中,生死未卜……而整个渔村,也已被付之一炬……
几经辗转,吾村中幸存之人手中,得到了这本笔记,方才知晓了这些事……吾一直幻想他尚未遭那老贼的毒手,便开始疯狂地四处打听父亲的下落……
可待翻到笔记的最后数页,吾却发觉父亲竟在临行前,特地给我留了一番话。这番话竟让吾一时之间打消了报复的念头,对那老贼开始了一味的躲避……”
“继父……对你说了些甚么?”
“……岁月苍茫,云胡不忘?兴亡徊桓,复归‘混’沌……”尤又念出了这段含义不明的句子:“在笔记中,父亲说此乃他在世数百年,在前去地下矿场之前,对人世的顿悟……世间万物,均有生死,无人可违此力……所有明争暗斗,所有恩怨情仇,所有聚散离合,终归会随生命消弭……一切自有定数,又何必苦苦挣扎……可吾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父亲为何会甘心放弃抵抗,放任那老贼继续造成无法挽回的恶果……”
“所以你才会开始领人夺取方舟?”
尤点了点头:“夺取方舟之时,吾还因父亲的这番话一直犹豫,是否要牺牲跟随吾的族人,向那老贼展开报复……可谁料,吾一味的忍让、躲藏,却让那老贼更加嚣张……”
“族长这么做,莫非元老院均毫不知情?”
“……元老院?莫非兄长忘记了,在你同里希在地上辛苦善后之时,元老院便早已被族长设计陷害,放弃了重返地球的机会!”所经历过的一切,此时经尤一点,前因后果便如拨云见日般清晰起来,伊耆不由得悲痛异常。
“只可惜,吾未曾想到,那老贼禀‘性’多疑,不将吾赶尽杀绝,不会罢休这才导致今日惨败……”尤已气若游丝,靠在伊耆怀中痛苦道。
伊耆眼中满是泪水,悲泣道:“胞弟还有何心愿,吾愿替你完成。”
“喝哈哈哈哈——”尤竟忽然狂笑起来:“想不到兄长竟也开始同情吾了……只可惜……唯今,只有亲手得复此愁,方能解吾心头之恨……吾……吾不甘心!”尤又呕出了几口鲜血,看来他的五脏六腑,此时均已被夔鼓震碎,命不久矣。
“复仇?如今你族人已被尽数屠灭,你须得靠他人身体,尚能将此真相同吾等道来。又如何能复仇?让吾先想法替你保命,之后再从长计议也不迟……”伊耆叹道。
尤却一把拉住了伊耆的领口,将脸凑近他道:“兄长,吾求兄长替吾完成一桩心愿……”
“你要我替你做甚么?”
“……当年,吾被‘逼’无奈,带领族人进入这莽莽丛林,却忽然对父亲那番话,有了新的理解——世间所有恶行,争权也好,夺利也罢,所有祸端均由人而起,所有痛苦,均是由你、由吾、由世间这亿万所谓自由的意识咎由自取!
……这般看来,父亲当年留下的那句话,乃是让吾替他将这世间所有人,连同他们的罪恶、痛苦一起,尽数毁去啊……
……尤……只求兄长将身体借给尤一用……再给尤一次机会东山再起。尤将用你的身体,最终寻到方法,将这些所谓的‘人’,将这些自‘私’的‘人’,将这些负了我们的‘人’,统统杀灭,一个不留!”
伊耆听尤口中说出如此丧心病狂之语,不由得心惊胆颤。未想到自己的弟弟,让仇恨取代了理智,竟会提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要求来。
“抱歉……吾,无法答应……”伊耆摇了摇头:“即便族长对不起你,对不起继父,对不起天下所有人,外面那些无辜的族人,却并未做错任何事!”
“你……‘混’账!你同那些人一样,你们统统该死!”尤的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状的表情,就仿佛恶魔附身一般:“无辜?世上可有一人,敢发誓自己从未因一己‘私’利,做过违背良心之事?所有的人均有罪,有罪者,杀——无——赦!”尤几乎咆哮起来,从口鼻中喷出几股鲜血,登时毙命当场。尤喷出的鲜血沾了伊耆一身,‘精’魂也立刻被重新收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