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嬷嬷手里顺利的拿到了一支老参,秀儿是眉开眼笑,高兴得不得了,对着宜儿是又叩又拜又谢的,宜儿就笑着道:“起来吧,四妹妹既让你讨参,她人去了哪里?”
秀儿愣了一下,偷眼朝宜儿望去,小声道:“小姐她…她……她……”
这丫头是老实得过了头,显然有些不敢说出实情却又不想对宜儿说谎,所以一时支支吾吾的,却拖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出来。
绿芙就道:“你这小丫头浑没个正理,要不是我家小姐出面,你手里的参上哪去要去?我家小姐不过是随口问你个问题,你就支支吾吾的想搪塞过去不成?”
秀儿被绿芙抢白了几句,面有愧色,垂了头下去,不敢应声。
宜儿柔声道:“你放心,我是没有恶意的。我之前听你说起,这参是要为三少爷煲汤用的,这无缘无故的,三少爷为何要用上百年的老参来煲汤呢?四妹妹年纪还小,有些东西听来的只怕并不清楚,这参虽是好东西,但是也要因人的体质来看,并不是什么人都适合服用的。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免得将来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秀儿思虑再三,咬了咬牙,道:“奴婢不是不信世子妃,只是我家小姐先前说了,不让将此事告诉任何人的。奴婢想了下,小姐的年纪确实太小了点,这么大的事她一个人怕也担不下来,所以奴婢想求求世子妃,希望世子妃能帮帮我家小姐。”
宜儿道:“四妹妹究竟出了什么事?”
秀儿摇头道:“不是我家小姐,是三少爷。今年大考,三少爷落了榜,回来之后就颓废自弃,终日喝得酩酊大醉,是人事不醒。白姨娘和我家小姐都劝了他无数次了,可是三少爷他根本听不进去,就在昨日,跟着三少爷的小幺子行健,慌里慌张的跑进玉锦阁来寻小姐,说是三少爷他,他竟在酒醉之后割了腕……”
“什么?”宜儿愕然,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双亲犹在,自残身体可是忤逆不孝的重罪,宜儿是真没想到,这位三少爷姜立华竟能有如此的胆子,会干出这般荒唐的事来!
秀儿道:“我家小姐不敢声张,只能带了药膏去了前院,替三少爷包扎止血,还开了药补的方子,只是中间缺一味老参,府外的药铺不好买,所以……”
宜儿一怔,道:“药补的方子?谁开的药补的方子?”
秀儿道:“是我家小姐开的,世子妃可能不知道,我家小姐特别喜欢岐黄医理,府里的藏书楼关于这方面的书籍不过寥寥数本,早被小姐翻到滚瓜烂熟了,有时候得了外出的机会,小姐都会想尽办法去买几本医书回来,她还说,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开一间医馆药铺,悬壶济世呢。”
宜儿有些恍惚,很难将秀儿口中这位爱医几成痴的小姐和她记忆中那位畏首畏尾的姜禹真联系在一起。
三少爷姜立华已经满了十四岁,早已搬去了外院独居,他所居的院子叫秋白,临城中
隐溪,虽有些偏僻,却宁静清凉,到是个读书的好去处。
宜儿领着秀儿等人进了秋白院的时候,小幺子行健正焦急的在门口来回的走动观望,见秀儿回来了,自是大喜,可他并不认得宜儿,不过溅泪有一回出府办事的时候,他远远的看到过一次,问了旁人才知道溅泪是宜睿院的丫头,当下见了眼前的阵仗,心里虽吃不准宜儿的身份,但到底有了顾忌,也不敢出言相询。
秀儿也来不及跟他细说,只确认了姜禹真仍在屋内守着姜立华,便急步上前去叩了叩门。
对宜儿的忽然到来,不只是四小姐姜禹真,就连已经止了血,虽是虚弱,但已苏醒过来的姜立华也是吓了一跳,慌忙中要从床上爬起来施礼,宜儿便沉声道:“躺好,不要乱动。”
姜立华也不知为什么,宜儿这话虽是平声发出,却有一种不能质疑的威严,他似乎有些身不由己,乖乖的便躺了回去。
姜禹真被吓得不轻,垂了头,有些手足无措,轻轻的唤了一声“嫂嫂”。
秀儿道:“奴婢去找唐嬷嬷讨参,可她死活不肯给奴婢,幸亏那时候遇上了世子妃,要不然,奴婢就不能完成小姐交给奴婢的差事了。”
姜禹真兄妹呀然,都是吃惊的朝宜儿看去。
宜儿皱着眉头,上前直接掀开了盖在姜立华身上的被子,抓了他的手,抬起来看。
姜立华一怔,面上就有些泛红,道:“嫂嫂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
宜儿啐道:“才多大点个人,就跟我掉书袋子来了?我是你嫂嫂,自然便是你的家人,抓了你的手,有什么礼说不清的?”见他左手手腕处已包扎好了,只是尤自有血痕渗出,不由得回头问道,“四妹妹,你在为三弟包扎的时候,可有上了药?”
姜禹真知道宜儿只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了解清楚了,遂轻声道:“上了的,是我自己配的金疮药。”
宜儿有些无语,招手唤了惊心上前,仔细的将姜立华腕上的纱布慢慢拆开,果见上面上了淡黄色的药膏,惊心凑近去闻了闻,微微有些诧异,向着宜儿点了点头,然后从身上掏出伤药,也不做清洗,直接又上了一道药,重新拿了纱布,再细心的为其包扎妥当。
惊心虽不能说话,但她的表情动作宜儿却看得明白,她没有再替姜立华清洗伤口,也就意味着姜禹真为姜立华上的药并没有什么不妥,那药若真是姜禹真自己配的,到真是让宜儿意外了。
宜儿道:“四妹妹要的老参秀儿已经带回来了,我让惊心跟着去打打下手,早点煲制出来给三弟服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姜禹真知道宜儿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才让惊心跟着过去过过眼,当下也不多说,福身应了,带着秀儿和惊心就出去煲汤熬药去了。
宜儿这才回头看向姜立华,也不说话,就这般直直的盯着,姜立华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红着脸垂了头,小声道:“嫂嫂放心,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不会了
。”
“真知道错了?”
姜立华道:“我也不瞒嫂嫂,之前我确实是心灰意懒,不想再活下去了,可是经了这次的事,整个人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后,我是真的没有勇气再去经历一回这样的事了。况且小妹说得对,我这么做,当真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让所有关心我,爱护我的人都倍感失望,痛心疾首,我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小妹和姨娘好好的活下去的。”
宜儿道:“话是说得不错,可你明白,什么才是好好的活下去么?”
姜立华愕然,有些狐疑的抬头望向宜儿。
宜儿道:“你是国公府尊贵的少爷公子,你的命,由来便远比别人金贵,岂是你能拿来儿戏的?”
姜立华眼底有一丝落寞,隔了半响才道:“我只是庶出的少爷,原就比不得大哥……”
“说什么傻话呢?你大哥是国公府的公子,难道你就不是了?你虽是庶出,难道就不是父亲的亲生骨肉了?你觉得你自己低人了一等,可你看看这府里的下人,你都要自怨自艾的话,那他们还要不要再活下去了?你还埋怨自己是庶出,可是府外不知有多少人,做梦都在羡慕你能生在国公府这等的富贵氏族之中。三弟我告诉你,这个世上没人有资格看不起你,可是若连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话,那你让别人还能来怎么看你?”
姜立华呆了一呆,看向宜儿的眼中多了一丝光彩。
宜儿继续道:“你可知道,从你生下来开始,便受到了太多人的瞩目关心,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无时不刻不在接受着别人的评断指点,你的作为,早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它关联的是整个宁国公府。”
姜立华摇了摇头,黯然道:“我知道这次春闱大考,我让父亲母亲以及太多的人失望了,外面不知还有多少人在看我们宁国公府的笑话,我……”
宜儿道:“你错了三弟,一次春闱而已,值当个什么事?这个世上,又哪里有人能一直成功,从不经历失败的?一次失败,并不可怕,可就因一次的失败,就认定自己是个失败者,那才是真正的可怕。昔日楚汉争霸,高祖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而最后垓下一战,扭转乾坤,从而成就了千秋霸业,这才是真男儿,真性情。三弟才满十四,还如此年轻,不过是输了一次春闱大考,有什么打紧的,有什么笑话可看的,只要三弟振作起来,卷土重来,他日金榜题名时,不也是祖上的无限荣光?可要是三弟再这般自怨自艾,就为这小小的挫败就一蹶不振的话,那才是我宁国公府天大的笑话。”
姜立华眼中有泪花闪过,亮晶晶的,盯着宜儿是哽咽出声:“嫂嫂,我真的还能再来么?”
“我都说了,你才十四岁,那些考了一辈子,四五十岁却连秀才都没考上的大有人在,你已是成绩斐然了,哪里还需要为此自怨自艾?”
“可是我听说姐姐身边有个丫头叫银谷,她的弟弟才十一岁,今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