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姜宥到是回了一趟宜睿院,只是他双目泛冷,急行虎步,明显是带着极大的火气,像是兴师问罪一般,下人们战战兢兢,是没一个人敢上前行礼问安的。
当然了,这人确实是回来问罪的,见了宜儿的面,就直接沉声问道:“你给那狗屁窦小姐下了帖子了?”
宜儿起了身,含了笑,迎上前去,道:“爷,我是想,窦小姐……”
“你少跟爷扯东扯西的,爷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给她下帖子了?”
宜儿吸了一口气,便不再开口,只默默的点了点头。
姜宥双手握紧了拳,身子颤了几颤,眼中尤自带了最后的一点希翼,道:“是母亲逼你这么做的么?”
宜儿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道:“没有人逼我,我是爷的世子妃,我有责任和义务替爷做这个主,况且……”
姜宥双目赤红,几欲喷火,冷笑了两声,连续说了三声“好”,转身便再度摔门而去。
宜儿心头有些泛冷,强压着夺眶而出的泪珠,咬了咬唇,回身又坐了下去。
自那之后,连续几晚,别说是回宜睿院了,就是回国公府的外院,姜宥也是很晚才到家,宜儿知道这人气性还没过,每日里只嘱咐小厨房,送了吃食点心过去。
宜睿院这边的变化,早惊动了宁国公姜沛,华阳郡主自然知道这小两口因何生的矛盾,心头唏嘘的同时,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给姜沛讲了,姜沛也是沉默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道:“如此,还真是难为宛茗那孩子了!”
三日过后,窦苒过府,宜儿将人接进了主屋,双方见了礼,分了宾主而坐,寒暄了几句之后,宜儿便道:“说来姐姐也不是外人,有事我便不藏着掖着了,我听母亲说,姐姐一直云英未嫁,是因为……是因为我家爷的缘故?”
窦苒到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只是宜儿说得直接,不自然间,她还是红了脸,道:“我也不瞒世子妃,当初世子爷从三槐庵抱着我回京之后,我便……我便……我便生了誓言,今生除了……”
宜儿淡淡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道:“就是为妾,姐姐也愿意?”
窦苒咬了咬牙,道:“世子爷是我大辉的少年战神,英雄盖世,若能与他为妾,已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有一瞬间,宜儿只觉得荒唐,她如今竟是平心静气的坐在这里,和昔日的一个姐妹在讨论给她的丈夫纳妾的尴尬事,她忽然便有些意兴阑珊,厌厌的不想再开口了。
再看了窦苒一眼,宜儿道:“当日里姐姐舍命救了我家爷,说起来我还没正式同姐姐道声谢呢。其实一直以来,母亲对姐姐,都是赞赏有加,甚是喜欢,也是起了心要抬姐姐入府的。我今儿也就是想亲口问问姐姐的意思,姐姐既然愿意,那改日我便同母亲上门,向姐姐提了这门亲事。”
窦苒大喜过望,眼中泛了悦色,红着脸垂了头,小声道:“一切
但凭世子妃做主便是。”
宜儿浑身有些乏力,没精力再应酬窦苒,便道:“既如此,今日我就不留姐姐了,姐姐先回去准备一番,毕竟是姐姐一生的大事,姐姐还是先同窦大人好好商量一下吧,只是这事做得再风光,到底还是委屈了姐姐。”
窦苒连忙摇头,道:“我是一点也没觉得委屈的。”顿了一下,脸上的羞意更浓,又道,“将来……将来那个,名分上可不能马虎了,世子妃切莫再以姐姐相称了,按规矩,到是窦苒该称世子妃一声姐姐了。”
窦苒这话,多少是有些俏皮的成分在里面,只是宜儿听了,就觉得神思恍惚,心里烦闷,是越发的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打发走了窦苒的第三天,宜儿便同华阳郡主商量了,备了彩礼,上窦府的门,去提了这门亲事。
那太仆寺卿窦章熬不过女儿,而且宁国公府是什么门楣,能搭上宁国公府,对他的官运仕途有什么影响,窦章即便是再迂腐,也理得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所以这事自然是一拍即合。照华阳郡主的意思,虽只是国公府纳妾,可是窦苒家世清白又才貌不凡,跟姜宥又有颇多牵扯,加上这又是姜宥纳的第一房妾室,自然不能随便马虎了事,于是郑重的过了彩礼,并与窦章约好了十月初八的好日子过来抬人。
窦章原想着女儿是与人做妾,终归是低人一等,见华阳郡主这边甚是重视,心里才稍稍舒服了一些。
这事翻来覆去历了几番波折,终于是这般定了下来,宜儿心头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反正有几许烦闷,是挥之不尽。
接下来姜宥是再没回过宜睿院,就是那日回来拿换洗的衣物也是差了青瓦回来的,最初他还是每晚能回外院歇息,到后来竟是夜不归宿,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过夜?
华阳郡主到很是担心,但也知道她的话姜宥根本听不进去,同姜沛说了,姜沛只道:“这孩子少年老成,性子虽冷,却从来在大事上都极有分寸,如今他心思有火气,由得他去荒唐几日吧。”
姜沛的话,华阳郡主自然是不赞同的,不就是为他纳了一个妾室么,能有什么散不去的火气?他一个人在外边,这又是冷着了饿着了,可怎生得了?只是姜沛不管事,她这里空有心,也没着落啊。想了想,又去找了宜儿,只是宜儿身子不爽,懒洋洋的,就连杨奕和杜昱,也很少去过问,气色更是极为不好,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叫宜儿出去寻人的,只能悻悻的又回去了。
这般的日子自然有些烦闷,不过反到也平静,转瞬之间,便到了九月底,宜儿寻思着荨东山的红叶怕是已快要开始凋零了吧,她原还想着,在这金秋时节,要和姜宥一道去荨东山瞧瞧云平长公主,顺便再欣赏一下东山上的红叶的,只是如今,她成日里是连姜宥的人都见不到,这自然,便成了一抹痴想了。
离抬窦苒入府尚有十来日的时间,宜儿左右无事,只能靠写
写字,照看两个小孩子来打发时间。
这日黄昏的时候,她正在屋内练字,青漓端了参茶进来,递了上去,道:“小姐已经练了半个多时辰了,歇一歇,喝口茶水润润口吧。”
宜儿“嗯”了一声,道:“先放那吧,我再写会儿。”
青漓将参茶放在几上,就抱怨道:“小姐也太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了,这几日的饭量是越来越少,奴婢听伍儿说,晚饭的时候小姐就喝了几口疙瘩汤,这般下去,哪里成的?”
宜儿笑道:“伍儿是越来越夸张了,这状都告到你那去了。下午的时候我不是才吃了回糕点么,这到晚饭的时候哪里还吃得下去别的。你也是,别听伍儿那丫头胡说,疙瘩汤也挺饱肚子的。”
青漓有些无语,道:“小姐还好意思说,下午让奴婢上了糕点,小姐就捻了一小块桂花糕吃了,这会到拿这小块桂花糕来说事了。”
宜儿写完了一篇字,无奈的放了笔,道:“行了行了,我看我今天不喝了这盅参茶,你这丫头就能一直在我耳边念叨个没完,端过来吧。”
青漓忙着端了参茶递了过去,道:“最近小姐胃口不好,都足足的瘦了一圈了。小姐是没看着,伍儿那丫头可是都快急坏了,成日里是变着法儿捣鼓着新鲜吃食,可好多时候,小姐是连尝都不愿多尝一下,奴婢看再这么下去,伍儿那丫头怕是连头发都要愁白了。”
宜儿喝了参茶,笑道:“哪里有你说的这般严重?”
青漓接过了空盅,道:“是不是有奴婢说的这般严重,反正小姐自个心里清楚。”
宜儿深吸了口气,道:“得了,我原以为将绿芙嫁了出去,这耳根子该是清净了,不曾想,绿芙走了,你这丫头,又来吵过不停的。”
青漓瘪了瘪嘴,道:“小姐嫌奴婢们刮躁,那小姐更应该自觉一点,每日里饭食多吃一点,那样奴婢也不用巴巴的上来讨小姐的嫌了。”
宜儿伸手在青漓的小脸上捏了一把,道:“我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你还急眼了,行了行了,小姐我错了,保证下次多吃一点,争取几个月下来,就吃成个大胖子,这下行了吧。”
青漓是有些哭笑不得,索性在宜儿面前跪了,道:“小姐有说胡话了,小姐是主子,奴婢哪能跟小姐急眼?这些日子,小姐心里的苦,奴婢都知道,奴婢只恨自己无用,不能替小姐分担一二,可是见小姐日见憔悴,奴婢和宜睿院里所有的下人丫头都很是担忧,小姐,你就是为了奴婢们,也无论如何要保重了自个的身体才行啊。”
宜儿呆了一下,慢慢的走近软榻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只是这段日子有些犯困,过段时间就好了,你们也不要太担心。”
青漓应了一声,还要再说什么,却见门口溅泪晃了进来,给宜儿施了礼后,道:“门房传了话进来,说是京兆府尹乔川乔大人在府外求见小姐,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