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丰园这边,是早就来了不少的夫人小姐,宜儿一路过来,见这许多的人,有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同她颔首示意,宜儿放慢了脚步,一一微微福身回礼。
青湘侯府那边,自也有人过来,宜儿放眼看去,一下就看见了李氏,站在人群中,正有些紧张的朝自己望来,搀扶着她臂膀的,是个着粉裙的小姐,宜儿对这位小姐自然还有印象,算起来,她毕竟顶着别人身份过了这三年,遂含了笑,友好的向杜飞鸢点了点头。
杜飞鸢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奇怪,半响方稍稍颔了颔首,算是回了礼。
不过小杜昱没有跟着来,宜儿微微有些失望,不过想来也是,那小东西一见她就要飞扑过来,还“姐姐姐姐”的喊个不停,在这种场合终是不妥,李氏怕也是顾忌这个,所以才并没有带他一起过来。
侯府里的几房中,除了长房李氏之外,只有三房三夫人钟氏带了杜沁文杜沁雅两姐妹来了。宜儿福身行礼,杜沁文杜沁雅同时回礼,口里称了声“邬小姐。”
宜儿对这“邬小姐”的新称谓,总觉得有些不习惯,不过也明白习惯这个东西,慢慢的慢慢的习以为常了,也自然就习惯了!
一位小姐见宜儿过来了,老远就喊道:“姐姐。”
宜儿看去,却是钟泞,这小妮子笑得灿烂明媚,上前来拉了宜儿的手,左看看右看看,道:“才几个月的时间,姐姐怎地越发好看了?”
宜儿今日是特地打扮了一番的。头上梳了垂鬟分肖髻,只是惊心手巧,那扎的辫花极为好看,发辫间只简单的佩了支霞红梅花钿,简单又不失大方,娇俏却不丢稳重,身上穿的是一条淡粉色樱花飘飞锦纱裙,整个人显得很是精神,面上擦了淡粉胭脂,细腻的肤色晶莹剔透,五官精致,更有种英姿飒爽的风韵。
如今听得钟泞夸赞打趣,宜儿就笑道:“我们小泞儿才是越来越美丽动人,越来越有大姑娘的样子了。我还听说,我们小泞儿已经和朱大人订了婚期了,可是有这回事啊?”
钟泞嘻嘻的笑,道:“有便是有了,这又不是什么不能给人讲的事情,反正到时候姐姐这份人亲礼金是跑不了的,我还想着,到时候让姐姐来给我添个箱,就我及笄礼上那样的金菊屏风,我就欢喜得很,到那时再麻烦姐姐给我再绣一副……”
钟泞话没说完,头上已被人重重的敲了一记,钟泞回头,就见她母亲,钟夫人闻氏正怒瞪着她,斥道:“你个小泥猴,口无遮拦的胡说八道什么?这种事说出来都不臊不羞的,有时候我真是怀疑你这小泥猴到底是不是我生出来的?”
钟泞吐了吐舌头,飞快的扮了个鬼脸,向宜儿道:“姐姐可记住了,金菊屏风。”说完话,不待闻氏反应过来,人已如阵风般瞬间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闻氏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道:“这死丫头,被我惯得没个定型,嘴里疯言疯语的,小姐可不要跟她当真才是。”
宜儿笑道:“钟妹妹天真烂漫,活波可爱,都是夫人教养得好!”
和闻氏推说了几句,宜儿游目望去,果然没见云瑶那个丫头,心里便有些无奈,看来因为云五公子的事,这丫头当真与她生了隔阂了。
窦苒到是来了,特地从人群里行了出来,亲热的和宜儿拉了手,说了会话,彩箩就走了过来,说长公主让宜儿去里屋和几位老夫人老太君见礼。
宜儿便辞了窦苒,跟在彩箩的后面进了屋。
里屋里满满堂堂的也坐了七八名老夫人,云平长公主坐在正中,见宜儿进来了,面上就见了笑,对着宜儿招了招手,道:“丫头,快过来,祖母介绍几个老祖宗给你认识。”
宜儿乖巧的应了,走上前来,云平长公主执了她的手,先到了一位白了发的老夫人身边,道:“这是金川县主,当年和祖母可是小时候的手帕交。”
早有丫鬟端了蒲团软垫上来,往地上放了,宜儿就着软垫恭恭敬敬的跪了磕了头。
金川县主忙伸手将人扶了起来,笑道:“别跪了别跪了,这般娇滴滴的小美人,朝我面前这么一跪啊,跪得我这心可心疼得紧啊。”说话间,顺手就将手腕上的一个白银缠丝双扣镯取了下来,戴在了宜儿的手腕上,又道,“我可不像你祖母,是个富得流油的,我家里那破落户,寒碜得很,就快吃了上顿没下顿了,所以,也没啥好东西给你,这镯子啊,不值什么,只是跟了我到有些年份了,你可莫要嫌弃啊。”
宜儿瞧了瞧手上的镯子,道:“小女先谢过县主赏。这白银缠丝双扣镯做工奇巧考究,精美绝伦,小女瞧着,可不像寻常工匠的手艺。听闻十多年前,有位极擅金器雕琢的大师,姓鲁,出自他手的首饰头面,几乎件件皆是价值连城的精品,而其一生中,在银器上却只有五件作品流传于世,而其中就有一件,正是白银缠丝双扣镯,县主赏下小女这般可遇不可求的珍宝,小女怕是今晚都会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金川县主咦了一声,道:“你到有些见识,这镯子到了你手上,也不算是明珠暗投了。”
云平长公主就笑她:“怎地,被我孙女这般一说,有些舍不得了?”
金川县主就摇了摇头,有些肉疼的道:“就是再不舍得,这都给出去的东西了,我这张老脸,还能厚着脸皮去和一个小辈争抢一番么?”
宜儿将手收拢,有些俏皮的道:“县主这会要反悔的话,小女可是不会认帐的了。”
金川县主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云平,我可算知道你这几十年来,为何单单和这丫头投了缘,这丫头这股子娇俏样,和你年轻时候那可不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么?”
云平长公主颇有些自豪的道:“要不然为何是我的乖孙女呢?”
接着云平长公主又为宜儿一一引见了屋中的各位夫人,宜儿一路叩首磕头过来,头没少磕,见面礼却也得了一大堆,何况这些个老夫人老安人的一个个皆是非富即贵,这出手还尽是些看上去不咋地,实则价值不菲的奇珍异宝。
这边头刚刚磕完,那边门房就进来回禀说,宁国公夫人,华阳郡主到了。
云平长公主已很有几年没有下过荨东山了,很多年纪小辈分低的贵女们对她的印象很浅,不过长公主这唯一的爱女华阳郡主,却几乎没有哪位夫人小姐不熟悉的?华阳郡主乃是宁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位高权重不说,因着宁国公府世子爷的婚事,往昔里这些个京中的名门贵女也很少没有巴巴的往华阳郡主身边凑的。
本来,云平长公主摆干亲宴,身为女儿的华阳郡主过来凑兴,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过长公主如今收的这位易名邬宜的干孙女,之前在青湘侯府的时候已和宁国公府提了姻亲之事,后来出了冒名顶替的这档子糟心事之后,人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亲事自是作罢了事,毕竟,以宁国公府的门楣,怎么可能会娶一个身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平民贱女?
可是如今云平长公主殿下高调的宣布要收宜儿为干孙女,那这门亲事便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现在华阳郡主又亲自来了长公主府,人们自然是纷纷擦亮了眼睛,翘首以待这华阳郡主究竟会如何面对她的母亲新收的这干孙女,曾经论过姻亲的儿媳妇?
华阳郡主在蒲团软垫上给长公主磕了头,又向一干老夫人请了按,宜儿也依礼上前向华阳郡主问了安。
华阳郡主就笑着将人扶了起来,道:“上回我同你说过,我那里有几副适合初学画的人临摹的淡描,叫你过来寻我,你这丫头,可是没记在心上,让我空等了这么些日子,也没见到你的影子。”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就明白了,华阳郡主这话完全是以一副至亲长辈的口吻说出来的,话里话外透出的亲切爱护,众人哪里有听不出来的?一时间,人人都在心里掂量寻思,只怕这女子虽出了青湘侯府,反倒是交了齐天鸿运,不仅得了云平长公主的青睐溺爱,而且还有华阳郡主的承认爱护,怕是嫁进宁国公府,也只是时日问题了。
宜儿乖巧的告了罪,华阳郡主就道:“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我可不敢多训你,要不然,母亲大人那里,怕是容不得我,一顿乱棍将我打将出去的话,我可是亏的慌。”
云平长公主笑道:“知道就好,我可对你说,我的乖孙女就这一个,你可不许欺负她。”
华阳郡主揽了宜儿,道:“不欺负,不欺负,母亲放心,你这乖孙女乖巧,我疼她还来不及呢,哪里能欺负了她去。”
众人皆是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