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干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耳边的巨响已经停下,半边身体已经疼痛到麻木,他无法动弹,虚弱无力,每一次喘息都十分费力。
他隐约见到自己面前站着五六个人,是景国士兵,他们正看着自己。
萧干很惊慌,他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连忙虚弱的努力说:“我是辽国北府(辽国有南北府,设南、北院大王,南院负责外族事务,北院负责契丹族本族事务)宰相,我要见你们指挥使!”
几个士兵一脸茫然,“他说什么?”
“不知道,老头这么大年纪还来打仗可怜,看样子是被火炮打到,手打断不说,皮肉扯了一大块,连肋骨都漏出来.....这样的伤势还流这么多血,肯定没救了。”其中一人摇摇头。
“老头,你这样肺都快漏出来了,只会死得很痛快,帮你解脱吧,年纪这么大还来打仗真是造孽。”另外一人摇摇头,说着用枪对准他的脑袋。
“大概是家中子女不孝。”另外一人也摇头。
萧干瞳孔紧缩,痛苦突然察觉不到了,他终于反应过来,景国士兵怎么能听得懂其契丹话呢,着急的喊到:“不,不不不!”可已经晚了。
“啪!”一声清脆枪响,青色烟雾徐徐升起,大辽国北府宰相,两朝老臣,位高权重的权臣就死在了战场之上,可惜没人认得他。
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所以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但天子也有怕匹夫的时候,毕竟人被杀就会死,天子也会死。
随后,几个士兵从周围扯了一些茅草和带叶树枝将尸体盖住,继续向前搜索推进,他们人不多,时间也不多,来不及处理尸体,狄将军的命令是以班组为单位,向河两岸搜索前进,遇敌随意开火,向北搜索到居民区尽头,向南搜索到树林边,不要进树林。
北岸的进度十分迅速,因为居民区的很多房屋都在火炮射击下倒塌,根本没有掩体可以依托,暴露出来的辽军在遂发枪面前不堪一击,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毫无斗志,纷纷不要命的溃逃。
而南岸就比较惊险,有树林作为依托,辽军从河边逃入树林之后利用树林组织反击,树林外也难发现敌人,无法有效打击,首先靠近的一班被偷袭,有士兵腿上被辽国人射中一箭。
好在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新军早就有过无数次的训练,两人将伤员往后拉,其余人不断用遂发射击,用手雷往树林里扔来掩护,离开之前对着袭击的大致方向扔了两枚信号弹。
松香混合火药,剧烈燃烧的橘红火焰,配合大量青黑色烟雾,加之天气晴朗,可见度很高,给停靠在两百多步外河面上的“骁勇上将起瑞号”和“巾帼上将起芳号”两艘火力舰清晰的引导。
两艘火力舰共有二十四门炮面对南岸,对着烟雾指引的方向开始不断射击,摧枯拉朽的火力将这一方向上的树林催折击倒,里面要是藏人,肯定是很难活的。
两艘火力舰几轮射击之后,周围搜索前进的几个班也靠过来支援,对着树林几轮射击后才靠近树林,里面埋伏的辽国人几乎已经完全没有抵抗能力,死伤一片,哀嚎满地,剩下几十人全吓得跪在地上投降。
........
狄至站在船头,远远观察着河两岸局势,第三艘运兵船“地健号”是他的旗舰,也是这次北上舰队的指挥中枢。
这场战来得很匆忙,但也算意料之中,他们才从入海口北上之后,就已经好几次看到河岸有可疑的人,打扮是平民模样,仿佛周围百姓,可却骑着好马,见到大船就飞快奔走开。
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是辽人斥候,狄至当时就明白,正如他当初猜测,只怕辽国人早就知道他北上路线,所以入海河之后,他就下令两艘火力舰填装好,做好开火准备,同时下令运兵船上的部分士兵登上甲板,随时准备射击。
果然,转过一个河湾之后,他们就遇到了埋伏,可惜的是弓弩对最前方的两艘火力舰无法造成伤害,而他们的绊锁战术更是严重低估王府大船的排水量,两岸连接绊锁的哨塔直接被打头的“骁勇上将起瑞”好扯倒,许多辽国士兵掉进河里淹死。
而随后开阔的平原地带也让两艘火力舰四十八门炮的火力充分发挥出来,南岸的树林还好,辽国士兵第一波劈头盖脸的打击之后跑进树林,失去视野火炮也很难命中。
北岸就惨了,被第一波射击之后,辽国士兵纷纷跑到案边民舍里躲避,这些村子的民房躲避弓弩完全不成问题,可躲避火炮.......
船上炮兵当时差点都笑出来,害怕打不中呢,现在好了,躲在民房里,房子这么大一个目标,直接把屋舍打塌不就成,打不中人不怕,都直接活埋了。
所以北岸的辽军损失是最为惨重的,大多数为土墙,茅草木质屋顶,少数瓦片房的屋舍,这么可能抵挡得住火炮的轰击。
经过小半时辰(一个小时)的激烈交战之后,当然激烈也是单方面的,北岸已经是断壁残垣,大部分辽国士兵死在他们自以为安全的农舍瓦砾和残垣断壁之下。
没死的也丧失战斗力,有受伤的,有被倒塌的屋舍压住的等等,都被后续登陆的火枪手一一击毙。
狄至心里很感慨,辽国人早知道他们会来,可还是失败了,正如王爷所说,他们不是没有机会反击,但是认知的落后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至于谁跟辽国人说的他们会来,自然是朝中那些不想王爷得势的大臣。
一边义正言辞怒斥王爷北伐是草菅新军将士性命;一边各种小动作,偷偷摸摸给辽人送情报,想让他们葬身辽国。
万余将士性命,两国大战胜负,景国国运,都不及他们自己得势重要。
狄至心中自然愤慨,王爷说他聪明,可越是聪明,就越明白这其中的门道,越能察觉这场大战之后的黑幕,就越是难受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