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烂命?咳咳,你还真说对了。既然你如此在乎手下性命,这就好办了。”朱孟熜冷然一笑:“本王这二十护卫起码还能换你们二十条老命!远处冲天大火,看热闹的人该来了吧,本王若死在荆州城外,你湘王府能置身事外?本王本就活不长了,到时倒是要看看,永兴屯有多少人为本王陪葬!咳咳,本王这身体反正烂命一条,你不觉得亏吗?”
朱久炎犹豫了一下。
现在他们手中没有弓箭,跟朱孟熜这群困兽死斗,伤亡轻不了。再加上朱孟熜若真死在荆州,湘王府绝对会受到牵连,到时别说躲过建文削藩了,湘王能不能保住三卫兵权都是两说。
朱孟熜这个烂人,真不能死在荆州……
但就这么放过朱孟熜,他如何不甘心!朱孟熜杀了他多少忠心属下?毁了多少家庭!一定要想个办法让这个痨病鬼,痛彻心扉!
对啊,他是一个快死了的痨病鬼!朱久炎的脑子里灵光闪现。
朱孟熜命不长久,为什么还巧舌如簧求生?一定是有牵挂在场!谁没有几个在乎的人呢?这人是谁!?
朱久炎用搜寻的眼神,向对面一一看了过去。
二十护卫的性命,朱孟熜肯定不怎么在乎,锦衣卫雷远他们?看他们双方站得这么远就知道,关系不怎么地。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个太监总管!朱久炎知道大明皇室子弟的成长环境,那些陪伴、伺候小皇子一起长大的太监和主子的感情往往格外深厚,毕竟天天陪着你、哄着你、逗着你的不是父母,而是这些朝夕相处的太监。
要不后世中兴大明的孝宗朱祐樘,也不会称呼覃吉这个为人正派的太监为“老伴儿”,没错,老伴这个称呼最先就是对太监的昵称。(以后传到民间,老年夫妻之间便也互称“老伴”,包括老公最早也是称呼太监的。)
朱孟熜继续口舌如簧:“本王死的手下更多,你反正也没伤到一丝一毫,要不这样。孟熜现在向您郑重道歉,并且告诉你王延外宅血案是谁干的,用那笔钱还换我们走,如何?”
“闭嘴!铜臭如何能与性命相比!魏志强,你带着孩子们将方圆十里内走过来的百姓都驱赶走。”蒙永脸带森然之色:“老朽的老命能跟郡王换命,荣幸之至!弟兄们,换不换?”
独臂魏志强带着新兵们领命而去,其他老兵也纷纷呼嚣起来。
“跟他没完!杀了他!”
“赚大了!换了!殿下,下令吧!”
“下令吧,殿下!”
“慢。打蛇要打七寸,跟他一个将死之人换命太不值当了。朱孟熜,本宫就让你好好活着,也看着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属下是怎么被屠戮一空,自己在乎的人怎么死于非命!”眼神一冷,朱久炎不打算再跟对方废话了:“蒙老可有伤亡小的破阵之法?”
蒙永脱口而出:“投石带可破他钢枪阵!”
朱久炎眼睛一亮,大笑道:“迅速制作!”
一众老兵早就行动了起来,他们先驭马退后一段距离,再迅速下马顺手捡起不规则的圆形石头,同时解下腰带,或拿起路边藤索。
整个过程迅捷无比,从退后到重新列阵,还没有一盏茶的时间,连绑石头的程序都是在马背上完成的,让朱孟熜的长枪阵只能原地干瞪眼。
投石带又称飞石索,也叫飞球索。
《水浒》中“没羽箭”张清,擅用飞石打将,百发百中,曾连打梁山十五员战将,把石子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而飞石索就是所谓的“没羽箭”!
用一根皮条或绳索,一头拴一块石头,把石头与绳索或藤索绑束在一起制成的简易复合工具,若实在缺少绳索和石球,也可用木竿、短带制作单球投掷的飞石索。
古人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创造出飞石索,最早用作打猎,在狩猎中投掷者手握条索的另一端,先使它旋转,达到一定速度时放手,利用旋转力量,石球引索而出飞向野兽,将猛兽击伤、缠住或打倒,猎获猛兽。
平时别在腰上,方便携带,飞石索的射程可达五六十米,如若凭借马匹的奔驰速度,可以飞越更远,可达百米。不仅可以缠住大野兽的腿足,击断它们的头骨,还能用来打击天空中的飞鸟,可谓是狩猎中最有力的投掷武器之一。
印第安人制作的飞石索可以猎取鸵鸟、驼鹿,以及野牛,甚至可用飞石索击获凶猛的美洲狮,击落低飞的秃鹫或老鹰!
所以伤害可观、简单易制、方便携带的飞石索逐渐演变成了暗器和战争利器。
眼下朱孟熜这个无比锐利的小型钢枪阵,最怕的就是这防不胜防的飞石索!
因为他们的阵型转动不便,长枪也挡不住高速旋转的飞石索;而朱久炎的骑兵则可以无限制的环绕他们一直扔飞石索,直至零伤亡的将他们全部俘虏!
朱孟熜的脸色更显苍白,或者说,到现在,他真的开始慌了手脚……朱久炎的动作已经让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毕竟飞石索这样的武器在游牧民族广泛应用,而大明军队最了解的就是草原上的死敌。
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唐总管,大吼一声:“唐伴伴!你快钻地道跑!长枪阵!别管本王,保护唐伴伴逃跑!”
唐总管脸色大变,跳下马车,连滚带爬地往地道口钻去。
“准备!”蒙永身先士卒,跃马而出:“投掷。”
数十老兵分头奔驰,绳子中部在头顶旋转,瞄准各自的目标,跟随蒙永的飞石索同时掷出。
战阵经验丰富的老兵,投掷技巧又高且准,或扔、或缠、或抛、或抡,落点准确,身械协调。
行走缓慢的钢枪阵根本抵挡不住四面八方飞来的飞石索,更不用说去保护唐总管了。
钢枪阵型瞬间被破,朱孟熜的护卫全被高速旋转的石球击中,击中头部的,骨裂倒地;击中手腕的,握不住钢枪;缠住腿脚的,直接倒地。
就连跑至秘道入口的唐总管也被飞石索缠倒在地。
倒地的敌人一个个面目狰狞已极,没有一个投降,青色衣衫沾满了鲜红的血迹,玩命的做着最后的抵抗。
可是,他们的抵抗毫无作用,等来的却是长刀穿心透肺。
杀,杀,杀,无情的杀戮!
仇恨驱动着这些老兵,不管地上的敌人是死是活,挥起手里的长刀,便是恶狠狠剁下。
蒙永挥刀,劈掉一个敌人的脑袋,抬起一脚,将他的无头尸身踢入人堆。
老兵们每挥出一刀,都要斩却一颗敌人的脑袋,他们要让这些手染后辈鲜血的畜生,死无全尸。
绿色的草地,变成了血的溪流,二十具无头尸首横七竖八,血红血红的溪水,一路向李清的脚下蔓延了过去。
巴陵郡王自身难保,如何还能帮他做上百户的位置?李清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李清已经放弃了朱孟熜,他看了雷远一眼,牙齿一咬:富贵险中求,拼了。
“世子殿下,饶命!我投降!”李清放下武器,一把就抓住了跑过来的唐总管,迈步前冲,来到老兵们的马队之间,然后将唐总管重重向前一推,自己匍匐在地,嘴里快速说道:“殿下,我是锦衣卫荆州百户所试百户李清,是被朱孟熜和雷远裹挟的,和他们并不是一路人!殿下别杀我!我是锦衣卫军官,我知道很多有用的秘密,我可以为世子效力!”
朱久炎淡淡地看着他,并不出声,犹自想着什么。
李清继续喊道:“殿下!我们这些下级锦衣卫只是奉命行事,刚才我和赵虎还一起射杀了朱孟熜的神箭手,救了李天佑性命呢。您看射手的尸体还在那呢,我是帮您的呀!雷远才是王延灭门案的制造者,钱也是他下令抢的。对了,还有赵虎!赵虎也是给他杀的!赵虎刚才想要杀朱孟熜报仇,被雷远活活打死了!您看赵虎背后的拳印,只有雷远的神力才能一拳将人打成这样!”
赵虎?赵虎早已死透,背部凹陷,绣春刀遗落在旁满是血污,他的眼球突出来大半,直愣愣地看着后方,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是那么的不敢置信。
任何人都能在他的眼中读出同样的信息,包括朱久炎,赵虎死于最信任之人的偷袭。
朱久炎下马朝赵虎走去,轻轻为他合上圆睁的双眼,低声说道:“谢谢你,赵虎,等会为你报仇。”
然后他捡起脚下染血的绣春刀,向缓慢爬行的唐总管走去。
朱孟熜的眼睛直颤,他已乱了方寸,脸色也因激动而变得酡红,歇私底里的吼出声:“雷远,给本王杀了李清这个小人!救唐伴伴回来,去呀!雷远!再不动,本王杀你全家!”
雷远看了朱孟熜一眼,神情非常怪异,说不出是挣扎、痛苦、绝望、还是极度愤恨。
现在前途尽丧又自身难保还管什么家人,朱久炎不会放过他们这些锦衣卫的。不只为了赵虎也为了保密,永兴屯的人杀了这么多锦衣卫,难道还能让他和李清活着离开吗?
李清这蠢货自寻死路,雷远脚下往地道口微挪,他已经打算逃跑了……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妻子可以再娶,孩子还能再生,仇也可以以后找机会报。
朱久炎果断地抬腿踩住了唐总管后背,右手握紧绣春刀,比着他的肺部用力扎了进去,然后左手发动了吸收。
5975天!
唐总管果然帮着朱孟熜作了很多恶,大股暖流再次流便全身,但这次朱久炎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增加了多少寿命。
经过多次试验,他早已明白过来,身体素质想增强就得扣除自己的剩余寿命,手表像个黑洞一般什么都要,它才不管你是恶人还是善人。
吸收了恶人,手表储存生命能量增加寿命;吸收了普通人,手表扣除一半寿命转化能量增加身体素质。
所以他已经不怎么关注寿命的具体数值了,那些没什么用,每月朔日手表自然会按时给予提醒,他不会跟前世一样让手表再次吸尽寿命而死。
只要心中有个大概的谱,知道自己的身体强度就行。
雷远后退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停下了脚步,眼睛死死地盯着朱久炎的左手。
朱久炎的左手在别人眼中平平无奇,在他眼中却完全不同,好似有一种共鸣,有一种致命的魔力,像五石散、像乌香(罂粟),吸引着他,呼唤着他。
他心里涌现出无比强烈的欲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朱久炎倾斜:吸收了他,吸收了他……
“朱久炎?该死!某家这是怎么了?!”雷远强自忍耐,他的理智不断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对抗着这股欲望,对抗使他身体变得更加暴躁,眼睛里一片血红,身体已经有些不受自身控制,他的脚跟颤抖着朝朱久炎不由自主地移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