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世子殿下嘴里说出的很多词语肖广南听不懂,但他却很喜欢听,因为他发现能从中学到许多新奇有趣的知识,并且那些知识是书本上从来没有记载过的,或许是皇家的藏书里记录吧?
“不管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朱久炎指着一堵可以灌注了的城墙面,说道:“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不能试验了,只能赌一把,开始灌注!”
很快跑过来一队军士,对着这堵城墙开始注浆。
朱久炎指着这地方的一格格木板早已搭建完毕,木板露出地面三米二左右,为稳定起见,地下还埋了一米多深。
一个个搭建完毕的木架上面都缠绕着绳索,一捆捆小绳子将其固定好,一台台简易斗车载满掺拌砂浆的糯米汁堆,正在木架之下等候着。
这些是起重吊轮,朱久炎特命工匠打造用于吊斗车之用。旁边的军士用钩子搭好斗车,然后拉扯粗绳索,斗车立时缓缓升空。
看着那些斗车在半空中摇晃升高,肖广南满脸地兴奋,“好省力的器具!有了这些东西,建城速度可以大大提升几倍!”
何耀祖在旁边看着上百斤的东西升空也在发愣:“这种东西我小时候好像见过……对了,是陛下建造南京城城墙的时候!只是……样子有些不同,还是殿下厉害!还是殿下厉害,连这种东西都能改进!”
“殿下做的这个叫起重吊轮。之所以不同,肯定是殿下加以改进过,殿下的聪慧岂是那些建城的工匠能比?”李天福咧嘴笑道:“它们可是能轻松吊起几百斤的东西,京师的那种工具能行吗?”
李天福的神态很是得意,仿佛朱久炎做出来这个起重吊轮,也有他的功劳在内似的。
听了二人的对话,换朱久炎愣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起重吊轮是什么时候有的,不过想来早有前人发明出来了吧。杠杆原理虽然古人不懂解释,但是他们其实已经运用的很纯熟了,要不那些雄伟的城池、关隘和宫殿是如何建造出来的?单凭人力的话不现实。
朱久炎没有丝毫得意的表情,他更加谦虚了,带着李天福等人认真地观察工匠们的施工,他虽然懂一些理论上的知识,但是细节上的很多东西,却是要拜这些工匠与民夫为师。
在这些具体操作上,能不说话尽量别说话。
工匠们先用将草屑、麦秆、糯米汁掺拌砂浆等物灌注进木格,然后用木板封死……因为灌注的不是水泥,那些东西无法凝固,所以最后还要在上面洒水、烧灰进行铺垫,进行手动加热……
因为隔装在外表的木板,所有人也不知道里面的结果,只能用时间来验证,这个时间要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才能撬开封装的木板验证城墙的质量,朱久炎没有时间在舟山等待,那结果他也看不到了,只能将一切都托付给肖广南。
“那一切便拜托你了。我会留下一千军士给你,结合舟山上的保安团练队伍,我想除了朝廷的水师大军,其他人应该不是你的对手。”
“殿下放心!舟山在肖广南便在!肖广南亡,舟山也不会丢。”
“天佑大哥,附近的航道探查的怎么样了?画出海图了吗?”
“殿下,这是傅安画好的海图。”李天佑一个军礼之后,才从怀中掏出一张海图摊在了桌子上。
这幅海图画得很详细,出自他傅安的手笔,杏儿这个弟弟还是个人才,不仅吃苦耐劳,还精通几国语言,学习能力也超强,这种专业的海图描绘,只用了个把月就从铁守那里学了去。
李天佑指着海图说道:“殿下,你看,我们南下的一些危险地方和暗礁都标注了出来。这里,这里……这有几个小岛还没有名字……这里属下派小船去过,有很多暗礁……现在的风浪不大,适合南下远航,属下已经派人开辟出了一条非常安全的航道。”
“好!其实从舟山开始才算是真正的出海,天福大哥,下令各舰船做好远洋准备,咱们即刻南下寻找海外宝岛!”朱久炎双眸爆出一动精芒,大手一挥下令道。
……
时间稍微回转,南京皇宫。
黎明时分,后宫一座宽阔的宫殿内,四处都挂满了白布,双交四菱花扇门间的灯笼散发着冷冷的火光,将原本富丽堂皇的殿宇内附上了一片悲伤与阴森。
殿宇里边跪满哭泣的女子,年纪不一,身着孝衣,无论老少全都在嘤嘤地哭泣。
她们在为自己哭泣,那哭泣声像一曲哀伤至极的挽歌,在殿宇中回响,久久不去。
这些女子都是洪武朝得过封号,但并没有为皇家诞下一男半女的嫔妃。
现在先帝龙驭宾天了,按照典章与律法,她们都得殉葬皇陵,追随、伺候业已龙驭宾天的先帝。
她们当中只有一人可以例外,便是得了先帝遗旨免除殉葬的崔惠妃,其他人哪怕地位再高也不能幸免。
这事儿连天下一再颂扬的仁厚之君朱允炆也没有管,谁让你没生出孩子呢?
朱允炆刚刚登基,每日都在忙活着朝廷正事,十分勤勉地准备着先帝的落葬仪式,再就是准备与入京的藩王哀恸着叙亲亲之谊,哪里有空闲过问这样的小事。
并且他也不会管,由他的发妻皇后马氏全权负责。
因为先帝的妃嫔殉葬本来就是落葬封陵仪式的重要环节,是做给藩王、外国使节与天下人看的,出不得一点马虎。
殉葬当然不是活埋,要体现“自愿”,要高兴地与先帝一起走,先上吊自尽再由宫人们为她们洗净,打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这样才能在地下继续侍奉先帝。
先帝的后代众多,嫔妃自然也多,一个殿宇都不够用,只能选择分批上吊。
建文新君的马皇后现在主持就是这件事情。
马皇后跪在老朱的令牌前也是身着孝服,在来的路上她已经酝酿了一番感情,在哭腔的驱使下硬生生地逼出了几滴眼泪,抬起头跪拜的时候,那凤目也整得红通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