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久炎认为他的皇爷爷并没有升到天国,而是化入了这人世间,他的灵魂,他的思想,他的施政理念,他的发明创造还在影响着华夏民族的方方面面。
比如,眼前这个卖网巾的摊铺,这不就是他的皇爷爷发明并推广的吗?网巾是没有社会等级区分功能的服饰,“人无贵贱皆裹之”。
它是华夏族冠服制度中最具朝代象征的巾服,不仅全国都流行,并且让周边的朝鱼、安南、琉球三国都深受影响,更是流传到了后世,让那个宇宙大丨韩民族都在用网巾抢着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
想到这里朱久炎就有些好笑,我们祖宗的东西,你拿去申遗,知道脸叫什么吗?为什么不把我们祖宗的牌位一起请回去供奉呢?申请别人家的遗产,也不问问别人的后代同不同意,别人的祖宗认不认你这龟孙。
现在想来他皇爷爷发明的东西还挺多的呢。不说废团改散,普及了茶叶,惠及了民众,单说在纸币上写大写汉字防止作假,就是一个很好的举措;还有政、军、法,三权分立,相互钳制,防止官员欺上瞒下等,这些发明与举措,一直影响到了后世。朱久炎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皇爷爷真的没有离开,他的身体虽然已经消失,但是他的灵魂却融入了整个华夏民族。
想到这里,朱久炎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双臂,嘴角勾起了微笑。
在大街上中二病发作的某世子,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喊道:“唐世子,唐世子请留步!”
朱久炎有些扫兴地放下了手臂,回头望去,只见数十名燕王府护卫拥簇着一辆宽得占住大部分大道的马车疾驰而至
朱久炎让侍卫们把道路让开,等待马车上前。
马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马三保与纪纲扶着肥硕的朱高炽艰难地下了马车.
朱久炎慢条斯理地与他见礼。
朱高炽在二人的搀扶下走上前来,拱手道:“燕王世子朱高炽有礼了。高炽小时候,还见过您的父亲呢,一晃好多年过去了,他的身体还好吗?”
朱久炎见他长得虽然肥胖,但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亲和力。
朱久炎对他的好感更增,笑呵呵地回答道:“他老人家的身体康泰,有劳世子挂念。”
朱高炽微微一笑,“这就好,这就好。”
朱久炎对朱允炆的敌视给朱高炽留下了深刻印象,也使他动了主动接触之心,山南国虽小,但位置很关键,燕王府若是也能跟他们建立起良好的关系,那可就太好了。
朱高炽恭维道:“世子的风度与参加比赛的胆魄,让高炽心仪不已,在武道大会上高炽就一直想找机会相交,这才冒昧前来相扰,还请世子恕高炽唐突之罪。”
朱久炎心中暗笑,面上淡淡地道:“不唐突,不唐突,我也没什么事情,正想领略一下京城的风光,就怕耽误了殿下的时间。”
“哦?京城高炽还是很熟悉的,世子可愿让高炽当一次向导?”
“这……”朱久炎感受到了朱高炽的盛情。这个面子他想给,可是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身份啊?就这么来招揽我,也不怕给家里招进去个地雷。
朱久炎苦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侍卫们道:“殿下,我们山南国除了贡品外,还带了很多特产来大明,我正在寻找买主呢,等我将东西卖掉后,回头再去拜访殿下如何?”
朱高炽看了看侍卫们手上的珠宝、香料、珊瑚等样品(澎湖的战利品),满不在乎地笑道,“山南国的珠宝都是好的,我正好要给母妃买一些带回北平,这样,我以两倍的市价,将世子多余的特产都买下,如何?”
朱久炎身后的侍卫眼睛都瞪圆了,两倍的市价!?你知道我们有多少战利品不?没一百万两,你怕是拿不下!
侍卫们可不管朱高炽等下会不会落面子,他们两眼发光,大声喊道:“殿下,答应吧!两倍的价格啊!”
朱高炽哈哈大笑起来,他将胖手搭在朱久炎的肩膀上,亲切地道:“我也是一时兴起,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哦。”
胖胖的脸上,那叫一个真诚。
朱久炎心里对撒钱童子朱高炽默哀了一声,深施一礼道:“那小王就愧领了。”
朱高炽很是大气地对身后的马三保道:“马公公,你和世子的侍卫去码头统计一下他们船上的货物,按照市价两倍付钱,全部收了,不可懈怠。”
侍卫们听到这里大喜过望,战利品里有一份是他们私人的,这可发大财了!
侍卫们大喜过望,纷纷上前为马三保殷勤牵马。
马三保不疑有他,对侍卫们呵呵笑道:“银票咱家身上有,你们带咱家去码头取货就行。”
“好咧!”
所有侍卫都目光炯炯地向朱久炎望来,朱久炎憋着笑,一本正经地点头道:“保护好马公公,将货物押送到燕王别院,别出纰漏。”
“遵命!”几十个侍卫欢天喜地地跟着马三保走了,朱高炽微笑道:“对了,世子要参加比武,何不往我燕王别院一行?别的不敢收,军中的好手,我们府上还是有一些的,可以与世子切磋一二,相互学习。”
对于刚送了一大笔钱给自己的财主的要求,朱久炎如何会拒绝?他顺着朱高炽的话语,点头道:“那就打扰殿下了。”
“不打扰,不打扰,纪纲,调头回府!”
朱高炽的马车调头,缓缓向北行去,朱久炎则骑着坐骑跟在朱高炽的马车旁,朱高炽撑起车窗与朱久炎不断地套着交情,他说话温和而缓慢,保持着谨慎,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朱高炽一直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有很多共同之处,要想与一个陌生人搞好关系,大致跟取得一个女孩子的好感是一样的,慢慢地接触试探为好,说多了,或者说直接了,恐怕吓跑了别人,就像在恋爱时期,对方无意,自己在那里表白一样浪费表情,
客套得差不多了,朱高炽才问道:“我打听了李增枝那事,怎么感觉世子才是李增枝仇恨的人一样,这是为何?”
这是朱高炽心中的疑窦。山南国即便在特殊,也只是一个小国,这唐纳德在大明的京城,居然敢对李增枝下那么狠的手,打得他骨折,听说还废了他一个手下,仅凭一句伸张正义恐怕也说不过去。
他们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湘王府对山南国有多么重要?让他们不惜将李家得罪得如此之狠。
朱久炎不本想对朱高炽说出自己的身份,毕竟湘王府与燕王府此刻还是盟友关系,但朱高炽刚才一番阔绰的豪言,要以两倍的价格收了他们在澎湖的战利品,此刻侍卫们恐怕已经让马三保看到了他们船上到底有多少货物,那么一大笔钱,马三保可能已经派人过来再次询问。
这么多的战利品,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为了侍卫们的战利品有个买主,朱久炎决定表露身份。
他坦然道:“我和李增枝确实有仇,因为我才是真正的湘王世子朱久炎。”
“你才是朱久炎!?那在闰峰楼与我们订立盟约的是……”朱高炽胖脸上写满了惊诧。
朱久炎朝着朱高炽郑重拱手道:“对的,我才是朱久炎。与兄长订立盟约的是我未婚妻,我们之间盟约自然算数,还请兄长恕久炎欺瞒之罪。”
朱高炽上下打量了一番朱久炎,忙是拍了拍车厢,唤停了赶车的车夫,急忙还礼道:“原来是炎弟当面,那你我兄弟就更应该亲近亲近了。”
别看他们是堂兄弟,身份挑明了之后,二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微妙了,那种刻意防范又不得装着亲近的感觉,让朱久炎觉得此刻的自己,成为了一个当初最讨厌的政客模样。
“这么说来李增枝确实该死,我进京的时候也听人说过他与吴王的恶名,大明帝都,天子脚下,竟敢如此目无王法,欺压良善,不杀如何正国法!?都怪某些人包庇……”
听了朱久炎与李增枝之间的恩怨,朱高炽脸上满是激愤。
朱久炎满客套地回道:“多谢兄长为小弟仗义执言。”
朱高炽笑道:“恶人当以恶报,若不是我腿脚不便,我都想找机会踢上两脚。炎弟果断勇烈,一如当初,有大丈夫本色,让我好生羡慕。”
朱高炽在言语上处处替朱久炎说话,虽然让朱久炎觉得很舒服,但双方实际上的关系并没有多少改善。既联合又防范,便是他们的真实写照了,就像三国时期的吴蜀一样,现在只不过是双方的携手扛敌期,蜜月期有没有还不知道。
二人聊起了家常与封地里的见闻,朱高炽又拍了拍车厢,前面就传来了一声马鞭“啪”地声音,队伍继续朝着燕王别院行进。
正说着,马三保派遣询问的人终于回来了,一个小太监在另一边窗户对朱高炽耳语了几句,朱久炎这个方位是看不见他的脸色的。
不过,想来不那么好看,豪气的代价是上百万两银子,他想拉拢的也是山南国世子唐纳德,可是自己却是冒牌货,估计朱高炽此刻正想着理由打哈哈反悔吧。
燕王在原本历史轨迹上可是夺得了天下的,华夏几千年来唯一一个在大统一王朝造反成功的藩王,以一城之地对抗朝廷大军,要说没钱是不可能的。
朱高炽这个燕王世子,拿个一百万两的银票出来,朱久炎一点都不会奇怪,不说燕王在北平府搞的那些暴利行当,单说这些年燕王府在大明商会的分红也不少。
朱久炎此刻正在构思,如何让朱高炽掏出真金白银来。
朱高炽也在考虑如何将这马虎眼打过去。
“兄长,我也不别藏着掖着了,我在京城确实找不大这么大的买家,也没那么多的时间散货。兄长,你们燕王府将我们的货都买了,我的船搭你们一起出京,走海陆比走路陆可安全多了。”
朱久炎想了一会儿之后,决定来个开诚布公。
“久炎既然如此开门见山,为兄也不跟你来虚的了。”朱高炽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笑呵呵地道:“不过条件还是要谈一谈的,一百多万两银子的买卖,就承诺搭我们三兄弟一趟?何况我们的计划若是成功了,朱允炆会派人送我们回封地的,你这条件可还不够。”
朱高炽对于朱久炎的船队战力没有询问,朱久炎冒充山南国使节冒险入京,明显是来接湘王他们的,肯定有很大把握。他这么说,只不过是想得到更多的好处与更多的消息。
朱久炎道:“我们的计划虽然好,但是也不是万无一失的,要是朝廷只放其他藩王回去,硬是要扣留对朝廷威胁最大的燕王府众人呢!?”
“即便计划失败,朝廷抓了我们三兄弟,我父王可还在北平呢!在父王没有失败的前提下,量朱允炆也不敢动我们。还有,我三兄弟也不值一百万两。”朱高炽笑容不变。
朱久炎没好气地道:“兄长,我们做的是买卖,怎么搞得我在跟你要钱一样?我的珠宝、珊瑚、香料、珍珠等物就不值钱吗?一百万两的货物,运到北平,利润在五成以上!兄长你想想,到时四叔还不更加倚重你?你这世子的位置更稳固了吧。”
“我们燕王府的事情,还请久炎不要轻易置评。”朱高炽脸上笑容消失了。他对朱久炎暗示他们三兄弟之间有嫌隙之事,显得非常介意。
“好好好,小弟错了。”
沉思良久,朱高炽才缓缓道:“久炎,虽然利润很大,但是风险也大。这么多货物,从南京运到北平,岂止千里?即便成功运回,要销完它们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你还要加些秤量,我才能跟你完成这个交易。”
沉吟一下,朱久炎笑道:“那再送给兄长一个重要情报?”
“请说。”朱高炽坐正了身躯,一副洗耳恭听状。
朱久炎缓缓道:“兄长这几天有没有觉得你们的长史葛诚有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