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淡笑道:“那时我们才多大的年纪,能有什么见识呢?朱允炆与我与想象不出,这偌大的星空是什么东西能够与之做对比的。皇爷爷没有等到答案,很是感慨的自己回答了,他老人家说,这星空啊,就像大海!”
“大海?”
“对,大海!我和朱允炆当时都有些纳闷,皇爷爷不是下了禁令片板都不得下海吗?”朱高炽模仿这当时地老朱语气的说道:“大海便像这天上的星空一样,永远没有边际!”
朱久炎情不自禁地道:“大海虽然广博,但也是有边际的,星空才是广大无边呢。不过皇爷爷能有这样的见识,已经领先无数人了,不愧是千古帝王,他的见识与常人就是不一样。”
“久炎的见识也是不同凡响呢。”朱高炽虽然对朱久炎说的,星空比大海大的话,不是很认同,但是他却没有反驳,而是源源不断地说道:“因为当时我没有见过大海,所以我很是好奇地问皇爷爷:到底是大海大呢?还是我大明的国土大?
皇爷爷毫不犹豫地回道:大海当然比我们大明的国土大。
朱允炆也惊讶了:可大明不是富有天下吗?是整个世界的中心,所以才叫中国的吗?
皇爷爷呵呵一笑:天外有天,地外是海。大明虽然是中央之国,却未必比海广大。在咱大明的疆土之外,还有说不清的广阔天地,你们去问问那些来进贡的海外藩国使者,去问问他们沿途的际遇,便能知道这海到底有多大了。
皇爷爷不是禁海,不是不准商人和百姓下海的吗?为什么又说大海比大明还要广大?大明之外还有说不清的广阔天地?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禁海?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呢?
这些疑问充斥在我的心间,让我脱口而出问了出来。
皇爷爷当时摸着我的脑袋笑呵呵地说:北边未定、南方有土司反叛、民间还有白莲教作乱、海上更是有倭寇作乱、朝廷还有骄兵悍将之危,大明的疆土如此宽广,每年要处理的灾荒也是刻不容缓,事情是要一件件办的。咱的精力,朝廷的财力与物力也是有限的。东南沿海倭寇为患,在没有强大海军的情况下海禁是唯一的选择,禁止东南一代出海贸易,也是为了防止渔民勾结外来倭寇。咱大明禁海是一时的,占避倭寇锋芒而已,等有了强大的海军,朝廷是要开海的。不过那不是在咱这一代了,而是在你们这一辈的手里。
我从此就对未知的大海充满了兴趣,我虽不良于心,但若是有人能够代我走过,回来说予我听,画予我看,不正如同我亲身经历过吗?”
原来是这样。朱高炽有了这种探索未知的求知欲,或许这也是后来郑和能七下西洋的原因之一,朱高炽这个世子是完全能够影响燕王的。
朱久炎沉默半晌,叹息道:“可惜,这事儿只有兄长记得了,朱允炆好像并没有听进去,现在他是越禁越厉害了,甚至还以祖宗的名义,将禁海令载入了大明律,违令者灭族。”
“那时我就看出他对大海不感兴趣,他只对他的书本感兴趣。”朱高炽冷笑道:“将禁海写入大明律,朱允炆那就是个榆木脑袋!他也不想想,历代王朝,有哪个皇帝明令禁止实行禁海?连皇爷爷都只禁了大明这边,没有禁止过海外商人来朝贸易!建文皇帝是千年以来,唯一将禁海干得如此彻底的,没有之一!”
“兄长既然坦诚相见,那小弟也班门弄斧了。”朱久炎肃然道:“小弟也一直认为,海贸关乎国本,所以荆州才有了淘宝商楼与大明商会,也就有了讲武堂。皇爷爷在的时候,我一不能与他朝夕相处,不知他到底如何想的;二要恪守为臣之道,所以只能沉默不语。”
朱高炽一脸的痛心疾首,“朱允炆为了削藩,为了抓紧所有权力,不仅听信黄子澄那些人的谗言闭关锁国,更是严令‘民不出一里,商不出一村’,违者一村之民,皆要连坐问罪。不仅东南海域,大明的任何海疆都是片板不得下海,为禁者以通敌罪论处!他们也不想想,百业不生,农贫商陋,大明何以国富民强?他们对皇爷爷的意思断章取义,实在令人心痛!”
朱久炎见朱高炽痛心的模样,不由笑了:“恕小弟直言,兄长这种为大明的发展,为天下的兴盛,而忧国忧民的责任感与使命感,是世间庸人所不能理解的。眼光与胸襟决定了每个人的高度。”
“说得不错。若想改弦更张,改变国策,不耽误国家,不遗害百姓,唯有将朱允炆扯下皇位,这便是我朱高炽此刻的志向!”
朱高炽握紧胖胖的双手,那臃肿的身躯禁不住地发起抖来,那是一种强抑的情感爆发。
看着眼前胖胖的朱高炽,朱久炎居然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豪迈,一种天将降大任于他的使命感。
朱久炎走到他的面前,郑重地说道:“实话实说,久炎对兄长的抱负,很是触动。兄长的理念我也是认同的。”
朱高炽动容抱拳道:“为兄等的就是久炎这句话!不管你我双方以后谁胜谁败,为兄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同路知己!太高兴,当浮一大白!咱们今天痛饮一场?”
朱久炎对着朱高炽眨眨眼道:“想来兄长如此高兴,不只是为了这些吧?算算日子,北边的军情应该要到朱允炆的手中了。”
朱高炽举起三根手指道:“三份军情,我父王改了一下计划,让张玉、张辅父子从大同率领骑兵一路挑衅沿途所遇的北元部族……这次动静闹的有点大,鞑靼与瓦剌都在联合追捕他们,张玉父子正被几个大部落死命追赶,按照行程来说,他们此刻应该已经闹了一圈了。我父王先传来的消息,北平、大宁、大同三镇的军报接连发出,为兄估计朱允炆这会儿怕是要急得上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