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两兄弟?郁新对这两个纨绔却没有寄托多大的希望。
因为他在出来之前,听到皇上把印制宝钞的权力从户部拨给了曹国公府负责,在朝廷的危难之际,在李景隆两兄弟领兵在外的时候,这曹国公府的人还在一门心思的想办法搞钱,这哪里是个能成事的样子?
郁新对李家对皇帝都失去了信任。可这些,他都不好跟眼前还对朝廷报有希望的齐泰述说。
殿外。
齐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朱久炎召来了李天佑、徐忠、金日拜三人,低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李天佑拱手回道:“一万精兵全部准备完毕!”
朱久炎郑重说道:“你们的任务是前往赣鄱,与我父王一起消灭李增枝,然后迎接他来京城继位,懂了吗?”
李天佑等人恍然大悟,表示明白。
朱久炎小心叮嘱道:“不能掉以轻心,赣鄱行省的兵马虽然没什么威胁,但说不定就有能人,你们只有一万人,千万不能与地方兵马纠缠,走长江水路一路冲过去,与我父王取得联系之后,再攻击南丨昌!期间我也会令东厂给予你们情报。注意好自身的安全。”
二人肃然应诺,领命而去。
等李天佑他们出去后,朱久炎对旁边的赵来喝道:“赶紧写信,让金子、银子带去武昌,告知父王李天佑他们的行动!”
赵来赶紧行动起来。
等朱久炎再度进入殿内跟齐泰他们两个打太极的时候,李天佑与徐忠、金日拜二人也已从湖州秘密带走了一万精兵,直奔赣鄱而去。
……
这边再来说武昌。
楚王府。
山川坛的凉亭里朱柏正在和王妃下围棋,怜星则是坐在旁边为他们泡茶。
看到王妃终于落下棋子,朱柏微微一笑,追棋一枚。
正在此时,吴寿安、李尧、叶信、庞荀、武延光、曾言、夏元吉、黄芳等人文武匆匆来见。
吴寿安一进凉亭就迫不及待地向燕王禀报军情:“王爷,探马来报,耿炳文已死于燕王之手,北伐军的新任主帅换成了李景隆;而李增枝则接替了郭英,他正率领三十万大军入驻了九江城!”
“岳父大人勿急,等咱下了这一盘。”
听了吴寿安的报告,朱柏并没有立刻停手,他看王妃又落一子,追下一颗棋子后才道:“爱妃前面的攻势太凶猛,后继乏力,咱后手发力,此局爱妃可是输了!”
王妃定眼看看了看棋局,恍然大悟,轻拍石凳:“王爷此棋妙极,妾身甘拜下风!”
吴寿安见朱柏夫妻俩听了军情急报,居然还有闲情逸致下棋,人都快急疯了,也顾不得冒犯了,再此提醒朱柏军情危急道:“王爷,这李增枝可不是郭英,会对百姓做到秋毫无犯,这样的纨绔若是带兵进入湖广,我湖广百姓危在旦夕!咱们应该马上出兵,将他挡在湖广之外!”
“吴大人说得没错,下官建议趁李增枝立足未稳之际,出动水军狙击他们,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使其不敢进入我湖广境内。”武延光越发明白了水军的厉害,他可不怕官军人多。
“武将军勇气可嘉,但此时却非狙击之机。”朱柏依旧面带微笑,毫无惊慌,众人齐齐看向朱柏,等待着朱柏的下文。
朱柏却是转头对怜星道:“怜星,说说东厂的情报。”
怜星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才道:“李增枝虽是个草包,但他这次带来的人非当初的郭英可比,据说这次建文下了血本,京中四十八卫,除上十二卫天子亲军外,其余三十六卫全给派了出来。故此李增枝的大军中,京卫占据多数,这些人算是精锐,其战力跟我湘军健儿差距不远。”
当来怜星把敌情说完,这一回莫说吴寿安,就连曾言、夏原吉他们几个智囊的脸上也沉重了起来。
朱柏接口道:“京卫是咱大明的禁军,战力虽然还不能和湘军相比,但也算是天下强兵,并且他们的武器历来都是最好的。加上九江城中的廖勋、陈晖等将领提供的情报,这次的官军绝对会准备提纯火油,用以防备咱们的水军,所以咱们不能从水路冒进。”
“那怎么办?难道坐等湖广的百姓遭殃?”怜星不将情报说出来还好,这一说出来,连王妃都坐不住了。
见王妃发问,朱柏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却是另起话题道:“咱已决定一个时辰后誓师南征,攻打南丨昌。”
“啊?!”朱柏的话一出口,将领们不禁惊呼出声。值此大战之际,朱柏却说要出兵攻打南丨昌,这自然是大出众人所料。南丨昌可是赣鄱行省治所所在,若要打下这样的大城,怎么着都要带走三四万兵马。那这样一来,武昌的压力就更加大了。
尽管李增枝新带来的兵马尚未站稳脚跟,但九江城内原有的十几万大军可是养精蓄锐多时,若李增枝得知湘军南征的消息,说不定就会见机起意,趁机攻打江夏、武昌,那时朱柏、朱久炎都不在,武昌这边兵马又少的情况下,怎么挡得住官军排上倒海的攻势?
见众人做势要劝,朱柏忽地一摆手道:“咱心意已决,尔等勿要多言!”说完之后,他忽然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道:“至于李增枝绝对不会趁机出兵的原因,到时候怜星会向你们解释的。”
见朱柏这么说,怜星也一脸笃定的模样,众人虽然不解,但也明白既然朱柏敢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对于朱柏的韬略,怜星的缜密心思,他们一向是佩服的。
夕阳下的武昌城笼罩在一片暮色之中。
城门口湘王妃、怜星、吴寿安、杨士奇、曾言等为朱柏送行。
湘军士兵在城外列队,阵仗整肃、军容威严。
王妃叮嘱:“王爷此去凶险难料,还望谨慎当心,务必保重身体。”
说着对朱柏身后的马进忠吩咐:“马公公随伺王爷左右,切记悉心照料。”
马进忠道:“请王妃放心,奴婢谨记王妃嘱托!”
朱柏笑道:“爱妃,本王历经数十战,无不安然无恙,此番出征,自有咱的计划,不日即可安全返回,爱妃大可不必担心。自己亦要多多保重。”
王妃依依不舍地望着朱棣:“王爷保重!”
朱柏朝王妃深情地点点头,转身接过魏志勇递过来的马缰。
朱柏翻身跃上战马,而后看着送行的众人道:“咱会很快回来。李增枝兵多势众,你们万万不可大意。再咱的命令未传回来之前,只可防守,绝不可主动出击,若有违令者,军法处置!”
怜星作为朱柏任命的武昌守备,代表众人回道:“儿臣谨遵父王成命!”
朱柏最后以威严的目光扫视众人,引缰打马而去,四万人马很快消失在暮色之中。
……
九江城。
城中的帅府如今迎来了一位新的主人,曹国公的弟弟,前军左都督,新任的西征讨逆大元帅李增枝。
此刻,李增枝正在召集文武部署,举行第二次西征的第一次正是军事会议。
继续将九江城作为西征的大本营,这是李增枝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这么想?因为他知道郭英的本事,郭英这个武定侯选的地方总是没错的。
他好容易才拉着大哥李景隆的大腿,得到这个威风的位置,自然想好好干出点成绩,只要弄到了军功,以他李增枝的出身,封个爵位是板上钉钉的事,到时候便可以摆脱大哥的束缚了!
可是一开始理事,他便发现这个三十万大军的主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就在昨天,武昌细作传来消息,朱柏率领四万湘军已于三天前出城,往南丨昌的方向开去。
得知朱柏率一支兵马南下,这让李增枝一时间犯了迷糊:毕竟自己刚刚率领大军到达九江,也算是形成了大军压境之势了吧?这么看不起人?在这种时候,不顾武昌的安危,悍然向南丨昌这样的省会发动进攻,这让李增枝在深感被轻视的同时,又百思不得其解。
朱柏率四万兵马出征,那武昌就只剩几万兵马了啊,朱柏就不怕自己发动攻势,夺了武昌城吗?
满腹疑惑的情况下,李增枝决定询问一下文武下属的意见,共同研究一下朱柏此举的用意,再决定行止。
“大帅,此来天赐良机啊!叛王领兵南下,武昌城内空虚,此时我军应该成绩出兵,夺取武昌,若错过机会,让叛王回师,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会议一开始,先锋将军廖勋便出班粗着嗓门叫道。廖勋前次在武昌城下吃了败仗,对武昌城可是惦记上了,一心想着雪前耻。
廖勋的慷慨激昂状,让几个热血将军听了杀气大涨,也纷纷出来请战。
李增枝沉吟片刻,缓缓道:“话虽如此,但湘逆军中不乏能人,武昌也不是小城,我军若是冒然出兵,会不会向上两回一样,中了他们的埋伏?前番战败,时过未久,怎能不引以为鉴?”
“咱们三十万大军分几路扑过去,还怕了他什么埋伏吗?”李增枝话音刚落,陈晖等前番吃了败仗的将领也站了出来,接起话头道:“我军可以从九江、黄州、瑞昌、石鼓四地齐出,再聚于武昌城下,叛军之中即便有本领通天的人,也回天乏术!”
军中的汉子都是大嗓门,激动起来哪里还分尊卑?唾沫横飞,一副不容置疑的姿态,让作为主帅的李增枝极度不爽,他心里更是盘算道:险些忘了,这些个郭英遗留下来的将领,敢这么跟老子讲话,看来是仗了郭英那些老家伙的势。
九江城内的将领众多了,在这些人里,李增枝将他们进行了两个划分:
一种便是曹国公府一系的将领,最重要的就是先父李文忠的旧部,也就是以越巂侯(yuè xī)俞通渊为代表的勋将,这些人当年都受过曹国公府的恩惠,现在又投靠了他大哥李景隆,有这样的关系在,在京时都与自己私交甚笃,此刻对自己的主帅身份还是很尊重的,服从自己的各种命令。
而第二种则是以廖勋、陈晖为首的将领,这些人跟曹国公府一点关系都没有,也非五府的勋将,只是些地方将领,且还跟过郭英。
这些远离权利中心之外的外系将领,居然敢肆无忌惮地最自己这个西征主帅指手画脚,并直言自己延误战机,大有非出兵不可的姿态,这让李增枝很恼火。
李增枝冷着脸道:“我军新败,战力受损,新来的兵马也未及整肃,你等现在怂恿本帅出兵,是何道理?”
“我军之败已过半月,且未伤到筋骨,如何战力受损了?何况大帅您带来的都是京畿地区成建制的精锐,这还要整肃?此刻我军实力远胜叛军,正好一鼓作气,建立功业!”耿直的廖勋丝毫没有察觉到李增枝的不爽,仍然一副激昂的姿态。
李增枝再道:“京畿兵马刚到九江,恐会水土不服。”
“末将连日巡视各营,各营将士皆身强体壮如牛,并无水土不服之状!”廖勋毫不客气地将李增枝的借口给反驳了回去。
驳完之后还不算,廖勋还轻蔑地哼出一声:“大帅到九江也有一段时间了,却天天呆在营中与‘友人畅谈’,想来没有时间去各营查看。”
军营里早就有了流传,说李增枝多日不出帅帐的原因是,在帅帐藏了女子。廖勋刚才已经仔细辨别过了,李增枝身后的亲兵里,果然有一个穿上军装,易钗而弁的明眸皓齿小兵。
带着女子整日在帅帐里嬉戏,连各军都不去视察,如此纨绔做派,如何能不让廖勋这些刀头舔血的军汉产生什么尊敬?
李增枝脸色一变,稀疏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如果说一开始,他还只是因为派系的不同,故意刁难一些廖勋他们,可是到了现在,廖勋与陈晖他们一连串的反驳下来,尤其是廖勋最后的这番完全流露出来的轻蔑,已经让李增枝感觉受到了从里到外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