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昌这样的小城是不可能给予他人信心的。城中的三十万西征军,在这石弹的疯狂攻击下,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如缩头乌龟一般,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城破的时刻到来。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恐哪一刻走了霉运,被从天而降的石弹砸中,就此要丧了小命。
另一条路就是出城与朱柏军团一战,但朱柏却只堵了一门,其他三门都是畅通无阻的,这便是朱柏的厉害之处。他看上的可不是小小的建昌,而是三十万西征军团!
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三十万西征军团各部各有将领,陈晖只能干干润滑沟通的作用,根本就指挥不动各部兵马。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大家商量好了与朱柏决战,真到了那个时候,谁又能保证真打起来的时候,有人不会从其他城门逃跑?
而且即便所有人都统一了思想与朱柏死干到底,打不打得过还是个问题呢。
兵马一上了十万,人数的优势其实已经微乎其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西征军团的将领们可不是李增枝,湘军的战力水平如何,他们还能不清楚吗?
何况西征军团本就存在诸多致命的问题,临时统帅陈晖都清楚的知道,只要他敢下令出城迎战,等待他们的必然是败亡的结局。
三十万兵马不是四散逃逸,就是被湘军用他们的武器向撵羊一样,被撵进羊圈。
只有谨守城池才能暂时性缓解崩溃,但这也只是饮鸩止渴而已。
可陈晖又有什么办法呢?
知道李增枝的病情之后,西征军团集团本就人心惶惶,尤其是朱柏率领十万大军威逼建昌,更加让西征军团的文武官员更加惴惴不安,将领们都开始谋划各自的出路。
相比李增枝的病倒,朱柏的大军屯在城外,这种兵临城下的感觉更让他们恐慌,城中已经开始流传起了朱柏以往的光辉事迹。
陈晖又如何不知这后面是什么人在推手?
但他又能干什么?他每天的事情已经够繁重了,不仅要安抚建昌大小官员躁动不安的心思,还要主持城防,安排防卫兵马轮换,防备城外的朱柏军团。
这才几日,陈晖两鬓斑白的情况就更加严重了,已经有了未老先衰之相。
相比惴惴不安的文武将官,士绅们百姓们反而稳得住的多,城外的可是太祖皇帝的皇子,大明的亲王,手下的也是大明的军队。咱们只要没有违法乱纪,湘军如何会为难你?
与其浪费钱财搬迁,还不如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根本不管是否发生战争,只管自己的安全。
……
城外的襄阳炮依旧在轰鸣着,寒夜里,刚从城头撤换下来的廖勋呆呆地望着望着漫天的星辰。
夜雾袭来,凉意袭人,明亮的圆月下,沁人的月光如丝如网,如同一根思念的弦,将廖勋的心绪扯往江浙老家。
廖勋想起了家中的妻儿,月光如同好似能够将他的思念带回遥远的家乡。疲惫的他是一刻也不想再打下去了,湘军明显手下留情,襄阳炮也只是在威喝而已,他们实行的是心理战术,目的是想让城中的西征大军投降。
朱柏的心思,明显的即便是廖勋这个大老粗都能看出来。但正是因为明显,廖勋反而迷茫了起来。
这仗到底是为谁而打?为了陈晖?为了帅帐中的那个活死人李增枝?还是远在京城的皇帝?
或是为了城中的百姓?都不是!
占据巨大优势的湘王,连他们这些为朝廷卖命的人都没有下杀手,如何会去欺压百姓?何况湘王府要的是皇位,保护百姓,还保护不及呢。
对李增枝极度不满的廖勋其实早已有了投降的心思,不过是因为陈晖因缘际会成为了临时统帅,他知道陈晖是个忠于建文皇帝的人,投降这话,他在陈晖面前说不出口。
受刑养伤的日子里,廖勋有过深刻的思考,他意识到湘王府与建文皇帝的胜负,其实对于他们这些当兵的来说,没有多大意义。
读书人的那套忠孝节义他不怎么懂,但他知道能够任命李增枝这样的人为三十万大军统帅的建文皇帝,肯定不是个好皇帝,起码不适合当皇帝。
唉,要是能够马上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战斗,马上回到回家该有多好?想到这里,廖勋心中的思念更深了,他加快脚步往自己的帐篷走去,他想快点入睡,梦回家乡。
皎洁的月光会加重心中的思念,思念让他很不好受,廖勋粗狂的外表下,其实也有一颗细腻而柔情的心。
掀开帐篷的那一瞬间,廖勋突然心生警兆,双瞳往内缩了缩,不敢置信地望着帐中背对自己站立全身隐于黑袍中的人。
这个人什么时候进来的?如何可以无声无息地进入兵营重地,而兵营内的巡逻士兵却没有示警?
虽然被突如其来的人乱了心神,生出一连串的疑问,但廖勋还是强自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迅速拔出腰间的佩剑,冲黑袍人冷然道:“你是谁!?转过身来,否则廖某手中的长剑可不客气了。”
“呵呵,廖将军果然不亏为先锋将军,这身上的煞气好重啊,吓死妾身了。”
黑袍人还未转过来,清脆如莺的声音就已经让廖勋心中大惊,待转过身后,黑袍人逐渐的掀开自己的头罩,紧盯着黑袍人的廖勋张口结舌,大惊失色!
黑袍之下是一个有着雪白肌肤魅惑无双的丽人,让廖勋惊骇心惊的是,来人有着他从未想过的身份,李增枝每天带在帅帐里最最宠爱的女子——萧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候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按下心头的吃惊,廖勋手中的长剑仍没放下,冷声道:“夫人来此不知所谓何事?夫人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末将的内帐可不是夫人应该出现的地方。”
萧茗不以为然,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很是妩媚地看了廖勋,道:“妾身只是听说廖将军是有名的胆大勇猛之士,却不想防备妾身防备的如同蛇蝎,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