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招财准备问顾含章能不能先下去之时,顾含章开了口。
“很好,你的月例又没了。”
招财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顾含章又要扣他的月例,他方才明明将世子妃的消息都说得如此详尽,为何还要扣月例?
思即至此,招财搭耸着脑袋,眼泪汪汪地看向顾含章。
“世子,奴才没有做什么,为何又要扣月例?您都扣了奴才多少次月例了,奴才饭都要吃不起了,瘦了好多。”
嘤嘤嘤,招财好委屈。
顾含章一言难尽地看向招财圆滚滚的肚子和脸蛋,实在是没法将他与他口中说的吃不起饭,瘦了很多这话联系到一起。
虽说他明面上是扣了月例,但实际上招财拿到手的钱半分都没少,怎么搞得他这个主子好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般?
“行了,别装,赶紧滚。”顾含章阴沉着一张脸。
他现在和朝离半分进展都没有,这小子却和后院的丫鬟打得火热,还约好了一起去看戏,他能有好脾气才怪。
不过是扣点月例小惩大诫,再在他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下次他会扣得更狠!
招财撇嘴,默默地擦了擦并没落下的眼泪,慢悠悠地离开了书房。
顾含章深呼一口气,也没理会桌案上的账册,索性也起身走出书房。
出了门,顾含章本意去见朝离,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靠着不俗的记忆,顾含章踏入了冷院。
站在冷院中,顾含章心中却是在想朝离,他不免有些疑惑,这冷院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让朝离这个从未踏足过的人在此逗留这么长时间?
只是顾含章认真仔细地看了看,还是没看出什么不同之处来。
随即,他停在了那棵歪脖子树下。
听招财说,朝离在这棵树下站了很久,莫不是喜欢这棵树?
仅仅是一棵枣树罢了,但却让朝离那么在意,枣树这种东西又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也不是多罕见,不对劲。
忽然,顾含章抬起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树干。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突然揪着疼,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
迷迷糊糊中,有个人躺在雪地上,雪白的里衣在胸口位置出现了几片不规则的鲜红,旁边有个丫鬟在声嘶力竭地哭喊,他的心越发疼痛,他的耳边似是响起呼啸的寒风怒吼声。
顾含章屏息想要看清楚地上的人,却又被风雪阻碍,看不真切。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地上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人牵动他的心,让他在努力想要看清楚的同时心如刀绞。
可惜到了最后,顾含章还是没能看清雪地里躺着的人。
待到周围平静下来,顾含章眼中已经一片猩红,并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气。
顾含章发现他心口的疼痛并不是来自之前的伤,而是因为刚才脑子里出现的那些令人窒息的画面。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他会在这树下看到一个人躺着?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去,都能感觉到地上的人好像已经停止了呼吸。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顾含章觉得那个人就是朝离。
这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有根有据。
之前他做过一个梦,梦中他与方正业产生了矛盾,是因朝离长明灯一事。
莫非,是朝离死在了这棵歪脖子树下,然后他去寺庙为其点长明灯?
乍一想好像也能说得过去,但顾含章却觉得这个猜测也不对,朝离好端端地为何会死在这里,根本解释不过去。
想是这么想,那朝离又是如何得知冷院?
顾含章自诩睿智无双,此刻却是难得有些迷茫,想不通这些事,似乎也能串联起来,就是差了点什么。
良久,顾含章心口的疼痛消失,他忽然略带苦涩地笑了起来。
“我大抵是疯了。”
或许应该去找明净大师解惑,明日该走一趟寒夜寺才是。
又驻足片刻,顾含章吐出一口浊气,双手背在身后,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走出冷院。
夜深,顾含章回了屋子。
屋内已经熄了灯,朝离不知道顾含章今日会不会回来,她没有留灯,已经在塌上睡下,只是还未入睡。
“还没睡?”顾含章的声音响起。
朝离睁开眼,黑暗中看不清楚顾含章的模样,但能够闻到一股来自他身上的冷香。
“世子回来了。”朝离淡淡地开口。
顾含章在黑暗中站立片刻,随后缓缓走向朝离,兀自坐在塌上。
朝离感受到了顾含章的逼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段距离,颇有些疑惑地盯着顾含章。
虽说朝离是看不清楚顾含章的神色,但顾含章这个习武之人的夜视很好,能够看清楚朝离的表情。
“今早的事,不是裴鱼想的那样。”顾含章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知你不在意,可还是想要同你解释。我与那丫鬟并无半点关系,她敲门时说你给我拿了衣服过来,我才允她入内。随后她进来便宽衣解带,我赶紧将她赶了出去,恰好被裴鱼见到。”
朝离心中了然,本来也没有觉得顾含章真的会做出这种事。
此番听到他的解释,不可否认的是,朝离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愉快的,她却不想去深究。
“世子其实无需对我解释的,我本就相信世子。”朝离淡淡地回答。
顾含章的心情好了些,“你当真信我?”
“这有何不信的?世子本来就是个敢作敢当的人,真要了那丫鬟的身子,并不会藏着掖着,必会安排小院给她。听雨阁是侯府中最大的院子,里面的小院也有好几个,不至于拿不出来一个小院安置妾室。而且世子的眼光高,我想应当也瞧不上眼那些个普通的丫鬟,不然也不会现在身边都没有通房。”朝离道。
不得不说,朝离的一番话让顾含章的心里好受了不少。
尽管他心中明白这不代表朝离在意他,但至少他在她心里的评价不至于那么差。
“那早上听到裴鱼说有丫鬟从书房衣衫不整地出来,你心中可曾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