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想通了心里的那个念头,顾含章在面对朝离的怒气时,还有说笑的心思。
朝离震惊在原地,她从未想过冷情淡漠的顾含章,会有这样的语调。
刚才那样的话,听起来甚至有一股轻佻。
这人,是被换了芯子?
呵,不就是下棋,她有的是办法让顾含章没继续下去的念头。
“既然世子执意让我对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就是到时候棋艺不好,世子可别生怒。”朝离讽刺地笑着。
顾含章点头,“无妨,若是棋艺不好,我也不介意送你一些棋谱。毕竟,你还要在镇北侯府住一年,这一年的时间里,足够发生很多事,对吧?”
无耻!
认识顾含章这么多年了,朝离头一次发现这个人原来还有这样一面,真是无耻至极!
他定是看出了自己打算是敷衍,所以才会用一年的时间里威胁。
两人的确是说好了一年为期,到期后和离。
可是,万一发生别的什么事情,或者是他不与她好好相处,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
镇北侯府是高门,谁知道顾含章会不会给她穿小鞋。
朝离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妥协地坐到了顾含章的对面。
重活一世,还是没能在他手里讨到好处,朝离心中非常火大,尤其是见到顾含章脸上明晃晃的笑容。
“请。”顾含章手执白子。
对弈讲究黑先白后,顾含章将白子拿到手里,黑子自然就归朝离。
朝离从棋盒内拿出一枚黑子,啪嗒一下,用力拍在棋盘上,那位置正好是落在天元点上。
顾含章也不在意,轻轻在黑子交叉点上落下白子。
一开始朝离落子的声音还挺大,后来陷入了对弈之中,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不愿认输地思索顾含章下一步的棋子怎么落。
说起来也算是难得了,重生到现在,朝离和顾含章也就今日的相处才自在。
作为一个下棋之人,除了棋技重要以外,棋德更重要。
棋是一种人生,也是一种态度。
一个好的棋手不仅要有好的技术,更应有一个好的棋德。
古人云:见棋如见人。
朝离从来都清楚,顾含章表面上冷淡,但怎么看都是以为君子,玉树临风,如同谪仙临世。
但实际上,他的内心非常强势,行事也较为狠辣。
在二人对弈时,顾渊也进了药房泡药澡。
镇北侯府自然有府医,此人名叫范同,以前是宫中的御医,他告老还乡后被顾渊请进来。
顾渊和范同是好友,两人认识了几十年的时间,这还要追溯到当初顾渊带兵打仗,范同便是随行的军医。
“老范啊,我这身子已经是这样了,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抱曾孙啊?”顾渊坐在浴桶里问。
在他的前胸和后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那都是当年在战场上所遗留下来的。
范同同样年纪不轻,满头华发,长须也是全白了。
听到好友这么问,范同摸了摸胡子。
“世子才刚成婚几日,你如此忧心作甚,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的曾孙该来的时候是会来的。”
顾渊点点头,“说是这么说,但是我听下人说,含章和他媳妇是分房睡的。除了新婚那一夜,这几日含章都是夜宿在书房。如此下去,我的曾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范同满脸无语,“你个老不休,关心世子的房中事,大把年纪还管人家是不是分房睡。”
“这也不能怪我啊,你看含章都二十一了,之前更是连通房都没有过。如今好不容易娶了媳妇,不专心延续我们顾家的香火,还搞什么和媳妇分房睡,这怎么行?”顾渊吐槽道。
大抵是上了年纪,顾渊的性子比年轻时候活跃了些。
也就是在人前要保持老侯爷的身份需要端着一个架子,在好友面前,那就不需要顾忌那么多了。
“所以你就把书房给两人培养感情?不是我说你,在你的书房,他们两个小年轻能够培养感情吗?”范同简直头大。
待在长辈的书房里,只会觉得不自在,根本就不能培养感情。
顾远在浴桶里转了个圈,“我有什么办法?我听招财说,他俩这几日都没见面,更别说睡在一起。要不是回门,两人估计还是没话可说,我心里着急。我这不是把书房让出来,让他们俩有什么都说来,心中有嫌隙,感情就不会好。”
“得了得了,你想得清楚,你说了算。”
范同并不想多说,还是觉得老友在咨询烦恼,。
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操心算了,都是半条腿入土的人了,还管那么宽,不嫌累得慌。
等顾渊泡好了药浴,已经临近晌午,他才慢慢悠悠地回院子。
走到书房门口,见到两人在对弈,心中也较为满意。
能够平心静气地与对方下棋,说明两人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糟的。
顾渊走近看棋盘,这会儿轮到顾含章落子。
黑白二子已经交换,如今是顾含章手执黑子,轻放在棋盘上,结束了这一局。
“你输了。”
方才朝离已经输了一局,这已经是第二局,两人这两局下了一个时辰。
朝离也不是输不起,“对,我输了。”
“没想到,含章媳妇竟然有如此棋艺。”顾渊由衷地赞叹。
他与顾含章对弈过不知道多少次,很小有机会能够把顾含章真正的实力逼出来,朝离竟然可以做到。
一个养在闺阁的女子,居然这么厉害。
不止是顾渊觉得朝离很强,顾含章也觉得朝离棋艺不算差。
顾含章深深地看了朝离一眼,眼中少许朝离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
忽然间,顾含章转头对顾渊点头,赞同顾渊的话。
“恩,她下得是不错。”
顾渊稍微放宽心,“你们先收拾下,我去饭厅等你们用膳。”
“是,祖父。”两人同时开口。
待顾远离开之后,顾含章单手撑在棋盘上,目光紧紧地盯着朝离,不放过她脸上的细微表情。
朝离皱眉,不知道他又是怎么了。
“你不是朝离,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