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重重心事的谢芙走过前方的回廊之时,看到那颀长的身影驻立在那儿等着她,身上的朝服随风飘舞,而且那侧脸上的神色越见冷峻,此刻正背着双手眺望着远方,放轻脚步走过去,伸手握住他的手,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等很久了?”
冉溥这才转头看着身旁的红颜,刚刚那一刻他还以为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次,笑道:“没有。”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在这皇宫的回廊之上,“她真的怀孕了?”
“嗯。”谢芙应道,“原本我也怀疑是阿离要邀功,所以让御医跟着一块儿去给她把脉,她果然怀上了野种。”顿了一会儿,“溥郎,这样也好,我们若杀了她,无论以何种理由都会埋下与陛下未来的争端,现在把她赶出皇宫,眼不见为净岂不更好?”重要的是她岂今仍未查到卫蕊是如何与司马洵联系上的,不过随着卫蕊的离去,那也不再重要了。
冉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对司马洵还是抱有一定希望的。
“溥郎,我们已经尽心去做了,况且她明日就会离宫,我也让宫娥们看好她。不会让她在离宫之前与陛下再有任何接触。”此时,她的神色绷得很紧。“而且西山道观那儿我也吩咐妥当了,不会让她再掀什么风浪。”
冉溥大手轻揽她的腰际,现今看来这一切都沿着他们制定的轨道前进。
翌日,一夜无雪,天气看起来晴朗了不少,蓝蓝的天空几朵白云悠闲地飘着,几丝冬风吹拂,没有了前几日的冷寒入骨。
此时,宫里的气氛颇为严肃,两旁的宦官与宫娥执着旌旗,而那旗帜随风飘扬,而精致的马车早已备妥当,这次太后的出行倒是颇为隆重。
卫蕊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眼中含泪地看着儿子,“阿洵,你以后要好好地听表姑的话,好好地当这个帝王,知道吗?母后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
“母后,你别走。”司马洵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萧先生所教的帝王威严,双手抱住母亲哭着求道。
卫蕊的心也在难过哭泣,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谢芙与冉溥,心里充满了恨意,轻推开儿子,低头看着儿子因为哭泣而红红的鼻子,拿帕子给他抹了抹眼泪,“阿洵,母后是因为梦到你父皇在九幽之下受苦,这才要到西山道观去给他祈福念经,好让你父皇不再受苦,顺道也替灾民祈福,愿上天佑我朝形如顺遂,你明白母后的心吗?”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是谢芙昨日硬要她背的,若她不照说,她就把她怀了野种的事情告诉儿子。
“母后,真的吗?阿洵也好记挂父皇,那母后路上可要小心。”果然,司马洵的脸上不再有泪意,自他登基以后,追封父亲为帝王,“有母后的祈福,上天不会再降灾难的。”他的小脸上开始有帝王的神色。
谢芙上前轻轻地揽着司马洵的肩膀,柔声安慰道:“陛下,太后只不过是太想念你父皇而已,你也知道他是战死沙场的人,太后此行只是想让你父早日登上极乐世界,与你皇爷爷一道不再受苦,往后表姑姑会好好地代你娘照顾你的。”
司马洵回头感激地看了一眼谢芙,然后轻轻地点头“嗯。”了一声。
“时辰不早了,太后也该起程了,不然天黑前到不了道观,荆统领一路上可要尽忠尽职地把太后送到目的地。”冉溥朝荆楚严声吩咐。
荆楚点头应“诺”,他早已接到谢芙的密令,沿路不会出事的。
卫蕊这才带着不甘带着忿恨在阿离的搀扶下坐上了华丽的马车,上了马车之后,赶紧撩起纱帘看着车窗外的儿子,想把他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她知道,这一次走后想要再回到宫廷就难了,只怕往后再没有机会见到儿子了。
“娘娘,节哀啊。御医吩咐过娘娘的情绪不能有太大起伏。不然会出乱子的。”阿离温言细语地道。
卫蕊瞥了一眼他,目光有离不开窗外的儿子,直到马车驶出了一定范围,再也看不到儿子那渐渐长大的脸,这才收回目光,拿帕子抹泪,阿离几次给她拍背顺气,她都生气避开,后来在他不懈地努力下,她才任由他揽在怀里轻声抚慰,没有了儿子好歹还有个男人陪伴在身边,她想。
王府,王恺送别了卫太后因无重要公务,回到府里的时候正好看到妻子又坐在廊下看着白雪发呆,最近她都有几分怪怪的,一天到晚都似有满腔的心事一般,连卫太后离开到西山道观祈福,她也没有去相送。
“阿钰,你这是怎么了?自从那天从阿芙那儿回来之后就是这样长叹短嗟的,我是你的丈夫,有话何不说出来,让我为你分忧呢。”王恺上前搂着她温言道。
“三郎,此事我真的不知如何开口,只怕……只怕别人会说我是胡思乱想,想女儿想疯了。”司马钰把头靠在丈夫的肩上道。
王恺拍拍她的肩道:“阿钰,到底是什么事?”他的语气加重了不少。
司马钰皱了皱眉道:“三郎,你说,你说阿芙家的阿琪会不会是我们的女儿?”小心翼翼地把在心里思索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果然看到丈夫那不信的神色,眼看他要说话反驳,忙伸手捂住他的口,“三郎,我不是疯了,你想想,阿琪的年纪与我们女儿的出生日期是相近的,还有,阿芙曾跟我说过她是由胡人收养的,而且那胡人临终时曾说过,阿琪是汉人,更重要的是她的长相像你,像阿璨,你能反驳说她不是我们的女儿吗?”
王恺听到司马钰这一番话,眼中不禁有几分震惊,这太过于惊世骇俗了,心中犹存着怀疑,“阿钰,这些都不足以证明她就是我们的女儿,当时那种情况下,那胡人将领有什么理由救下她,我怎么想也想不通。”这是他从未怀疑阿琪来历的原因所在。
“不管他有没有理由,重点是若他当时真的救下孩子呢?三郎,我们去找阿芙认证好不好,不然我一想到此事就寝食难安,只要有一丝丝的希望,我都不要放弃。”司马钰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这件憋在心里越久,她的情绪就越激动,突然转身进屋喊道:“去把我的裘衣拿来,我要到摄政王府去。”
“阿钰,你冷静一点,我们再商议一下好不好?”王恺怕她只是空欢喜一场,这样冒然前去若万一不是,真不知阿钰到时候能不能承受得住。
“我不管,三郎,我要去把女儿找回来,若你王家怀疑她的血统不纯,那我可以和离,只要让我带着她就好了。”司马钰那久违的执拗性子又冒了出来。
“阿钰,我不是这个意思,若她真的是我们的女儿,又怎么会血统不纯,你说和离两字岂不是在伤我?”王恺道。
“三郎,我很抱歉,可我现在真的很想见到阿琪,无论如何我要去一趟摄政王府,如若阿琪不是,那我从此死了找女儿的心。”司马钰发誓道。
王恺看着如此绝决表情的她,就像当年新婚的时候她坚决要出家当女冠一般,无论多少匹马也拉不回来,接过侍女递上的裘衣给她裹好,“好,阿钰,我随你走一趟。”知道她若不执意弄个明白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死心的,不过在私心上,他也希望那个孩子会是他们无缘的女儿。
王恺夫妇以最快的速度坐上马车赶往摄政王府。
朱氏前来准备找儿媳妇商议一些家务时,却被告知往摄政王府而去,遂眉头微皱,这儿媳妇爱往哪儿跑,儿子怎么也跟着一块疯?“公主有说是因何事要往摄政王府而去吗?”
“禀郎主夫人,公主好像与郎君有争执,刚刚我们还看到他们在廊上争吵,后来就一块儿往摄政王府而去了。”侍女有些怯生生地道。
争吵?朱氏不大相信,儿子儿媳的感情很好,很少见他们会因何事而起争执。“到底在吵什么?”朱氏道。
其中一个侍女急忙道:“对了,好像是说摄政王的其中一个女儿是公主当年丢失的女儿。”
“胡闹,孩子岂是能乱认的,怎么学那摄政王夫妇一般!”朱氏顿时就斥责出声,“阿钰想不通,三郎怎能也想不通?”为这事她没少劝过儿媳妇放下,早日再生一个的话,但总不奏效,儿子膝下只有阿璨一个孩子实在太少了。想到这里,朱氏顿时转身离去,此事无论如何要禀报给夫主知晓,这样乱认孩子的事,绝不能发生在他们王家。
马车一到摄政王府,司马钰还没等马车停稳,立刻就跳了下去,看得身后跟着的王恺都着急起来,“阿钰,小心点,阿琪又不会飞了。”
司马钰却无心听他的劝导,提起裙摆连让人通传也没有,就闯进了摄政王府的内院,直往谢芙的住处而去,沿路的侍女看到她原本要拦的,但一细看居然是玉安公主,顿时往旁边一让,行礼让她通过,因此倒是一路畅通无阻。
而后看到王恺这俊帅的郎君却追在后面,这让一众仆从都窃窃私语起来,这对夫妇到底在搞什么?
谢芙刚从皇宫回来,此刻正抱着冉琪检查她身上前些天的伤口好了没有,“阿琪,伤口还疼吗?”
冉琪摇摇头,不过仍撒娇道:“娘,不疼了,不过还有些痒痒的。”说完,她想伸手去挠痒痒。
谢芙见状,忙伸手阻止她,“挠不得,娘给你呼呼。”用手指的背部轻轻地给她搓着,这让冉琪笑了出来,“娘,好痒,好痒……”直往谢芙的怀里钻去。
谢芙亲了亲她的额头,再一次吩咐她不许用手去挠,一时间母女俩亲密无间地笑闹着。
狂奔而至的司马钰正好看到这一幕,越看冉琪越觉得她像丈夫,看着她亲密地依在谢芙的怀中,这让她不禁想要放声大哭,她的孩子本该由她呵护在怀中才对的。
谢芙听到那凌乱的脚步声时,眉头轻皱,正欲呵斥是哪个侍女如此不懂规矩,抬头看去,却是司马钰,愣了愣,遂道:“阿钰,你这是怎么了?看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今天没见你到宫里去,我还问三郎你是不是病了……”
司马钰却无心去听谢芙说了什么,而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小冉琪看,突然伸手从谢芙的怀里把孩子抱到怀里,哭道:“阿琪,我的阿琪,娘终于找到你了。”
冉琪吓得怔愣了,这不是钰姨母吗?怎么说是她娘?顿时小脸就皱了起来,身子扭了扭。
谢芙也怔愣了一下,看到冉琪的小脸似要哭出来,忙上前去劝着司马钰放下孩子再说:“阿钰,有话好好说,你这样会吓着阿琪的。”
司马钰闻言,这才看向怀中挣扎的冉琪,抹了抹泪水,松开手,谁知冉琪却是小跑回谢芙的怀中,小脸儿埋在谢芙怀中,硬是不再抬头看她。“阿琪……”
王恺奔至的时候正好看到妻子已哭花了一张脸,而谢芙有几分举措不定的样子,上前去揽住妻子的肩膀,“阿钰,冷静一点,我们与阿芙把话说清楚。”
“对啊,阿钰,你一来就哭,还说是阿琪的亲娘,这都把我弄糊涂了。”看到谢芙一面安慰受惊的冉琪,一面道。
司马钰这才稍微平静下来,看着谢芙慢慢地把自己怀疑的事情说出来,看到谢芙只是皱眉并不搭嘴,“阿芙,你也不信我的话吗?以为我得了失心疯?”
王恺的目光也紧紧地盯着冉琪看,不知道是妻子的话先入为主了,还是别的原因,他的心里也渐渐地涌起了冉琪就是他女儿的感觉。
“阿钰,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这个消息过于让我吃惊了。”谢芙忙道,“只是你怎么能证明阿琪就是你的女儿呢?”低头看到冉琪不安地动了动,忙拍拍她的背安抚着,“对了,三郎,当年与你们交手的胡人将领,你可还记得?”
王恺听她这样一问,脑海里就回忆到当时的那一幕,顿时点点头,“当时我与他激战正酣,又岂会忘了他的容颜。”顿了一会儿,“要不我画幅丹青给你看看,可是当时抱走阿琪的人?”
谢芙点点头,莫卡王子的样貌她还记得的,忙让一旁皱着老眉的汤妪去准备文房四宝。
在王恺描绘丹青的时候,司马钰的双眼含着渴望看着阿琪,这分明就是她的女儿,可怜她与女儿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居然没有发现那魂牵梦绕的女儿就在眼前。
冉琪被她那灼灼的目光盯着,小脸硬是不看她,一双小短手更是抱紧谢芙不放。
“阿芙,可是他?”王恺有几分紧张地把丹青呈在谢芙的面前,此刻他的手也不禁捏了把汗,没有希望的时候尚不觉得,但那一线希望摆在面前的时候又满心的期待。
谢芙也急忙接过来细看,顿时震惊了,这惟妙惟肖的人不是莫卡王子还会是谁?“真的是莫卡王子?对了,我记得当年他临死的时候,说过阿琪的身世,说是上回什么的,但后来没有说完就死了。”伸手抚摸了一下冉琪头上的两个小包包,有几分感慨地道:“看来阿琪真的是你们的女儿。”
“三郎,你看,我没有说错吧,阿琪真的是我们的女儿。”司马钰喜极而泣地拉着王恺的手道:“阿琪,娘想死你了!”她的手伸过去想要把女儿再一次抱在怀里。
王恺也是满含惊喜地看着冉琪,真的是他的女儿,那份急切之情并不下于司马钰。
“不要,你不是我娘,娘,她不是我娘,对不对?”冉琪被弄混了,抬起精致的小脸蛋含着一泡泪看着谢芙。
“阿芙。”司马钰也满含希望的,睁着泪眼看着她。
谢芙的心里五味杂陈,阿琪找到生身父母是喜事,好过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何而来的。但是从把这小人儿从小小的养到这么大,让她就这样还给阿钰,心里总是有不舍之情,于是久久都未说话,直到这两人都用同样的泪眼看着她。
谢芙轻轻地抹去冉琪眼里的泪水,“阿琪,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问过我,为什么你的名字与姐和弟弟都不同,那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你的名儿是钰姨母给取的吗。”其实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不然怎么会让阿钰给阿琪取名儿呢!此时她的声音也有几分哽咽,“阿琪,其实钰姨母没有说谎,她真的就是你娘,只是在你很小的时候就与你分离了。”
“不要,我不要她当娘。”冉琪大声地哭喊着,小手紧紧地巴着谢芙不放。“娘,你不要阿琪了吗?”
“没有,娘怎么会……”不要你几个字刚想要说出口的时候,却看到了司马钰的脸,谢芙顿时把等方面噎回去了,只能任泪水划过脸庞。
“阿琪,你别哭,娘会心疼的。”司马钰硬是想要把她从谢芙的怀里抱出来,这么长久的等待,她已经一刻都不能等了。
顿时一大一小成了拉锯战。
谢芙看到这阵势,也顾不上流泪悲伤,想到阿钰这么多年的失魂落魄,至今才能找回阿琪,试图把冉琪送到司马钰的怀里,可是冉琪抓着她衣物的手却是很紧很紧的。
司马钰无论如何也抱不回女儿,王恺在一旁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司马钰的身子,“阿钰,你这样做会吓着阿琪的,她一时接受不了我们也是情有可原的。”
“阿钰,三郎说得对,你总要给点时间让阿琪接纳你。”谢芙也哽咽着劝道。
“怎么会这样!”司马钰顿时哭倒在王恺怀里,只能睁着一双泪眼看着那小小的身影。
“阿琪……”谢芙抹了抹泪水说着劝慰冉琪的话,无奈这小人儿就是一个劲的哭,不听她说话。
正当场面有几分失控的时候,汤妪进来禀报,“郡主,太傅大人及夫人上门拜访。”
谢芙愣了愣,然后看向同样一脸不解的王恺,王太傅不是病得一塌糊涂了吗,还怎能上门拜访?“快请。”
汤妪应“诺”后出去,没一会儿,朱氏扶着那路都走不稳的王太傅进来了,只见王太傅脸色蜡黄,而原本修长挺直的身板也因病情而弯了不少,头上满是华发,脸上更是布满皱纹,哪还能看出年轻时的俊俏来!
“不知太傅大人到我府上来有何指教?”谢芙的语气很淡。
王太傅睨了一眼谢芙,然后才放下手杖,任由妻子扶着坐在了席位上,同样板着脸道:“摄政王妃,我无事不登三宝殿。”目光看向一旁的儿子与那哭得死去活来的儿媳妇,“也请摄政王妃不要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塞给我的儿媳妇。”
“阿琪不是来历不明的孩子。”谢芙与王恺夫妇异口同声地驳斥着王太傅这带着藐视的话。
王太傅看到儿子也站在那两个女人一边,顿时鼻子就哼了出来,“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大家都清楚,分明是胡人的孩子。阿恺,你媳妇发疯了,你也跟着疯。看来得为你多找几个人来开枝散叶才行。”耳根子软成这样那行。
朱氏看到丈夫动气,也忙瞪向儿子,“三郎,听你爹的没错,这孩子认不得的,会乱了王家的血脉。”
谢芙顿时就来气了,这两个人到她的府上来诬蔑她的孩子,真的是岂有此理。
她冷哼出声,“我也没说这孩子是你们王家的孩子,阿琪是我们冉家的女儿,按着我夫主的等级,好歹也能封个什么县君、乡君的身份,还真的不屑你们五家的什么嫡女身份。太傅大人要开宗族会议请回府上,别在我这儿随口乱说,阿琪也不需要你这么一个是非不分的爷爷。”
司马钰更是止住了哭声,睁着一双泪眼瞪向王太傅,“好,你们王家不认阿琪,那也别认我这个儿媳妇和阿璨,明天我就带孩子回封地,总也饿不死我们娘几个。”
“爹,你就别添乱了好不好!”王恺不禁朝他爹低吼了一句,忙又拉着司马钰的手,“阿钰,你明知道爹病糊涂了,你还与他一般见识?”
“今天我无论如何要认阿琪,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管。”司马钰的硬脾气一上,顿时就软硬不吃,居然当着她的面这样说她的孩子,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忍的。
王太傅被他们轮流指控,脸色都气青了,“孽子,你居然要联合外人对付我,我可是你爹,这处儿媳妇我早就不想认了,不要也罢,男儿何患无妻。”他朝儿子吼道,早就看司马钰不顺眼了,以前碍着太后,现在人都死了还有什么顾忌,然后又冷冷地看着谢芙,“摄政王妃,希望你一言九鼎,不要把野种塞到我们王家。”
谢芙抱紧已经不哭的冉琪,真的是气得身体都要发抖了,明知道这老头顽固,但万万没想到这老头居然会说出如此中伤一个孩子的话,同样也冷冷地看着王太傅,“太傅大人放心,我们阿琪还是高枝儿呢,哪需去低就别人,太傅大人想要攀高枝我还不依呢,既然话也说完了,太傅大人请回去吧。”竟然是下了逐客令。
王太傅铁青的脸上顿时神色更为难看,那手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从来没有得到过这种礼遇,也从来没有人说过他们王家是低枝还要高攀别人,“好好好,好你个伶牙俐齿的摄政王妃,阿恺,跟我回去。”顿时抖着手想要拿起那手杖。
朱氏惨白着一张脸把手杖塞到丈夫的手上,扶他起身,她的原意不是这样,不想让两家的关系闹僵,双眼也有些不满地看向谢芙,“阿恺,阿钰,别闹了,既然别人不欢迎我们,听你爹的,我们赶紧回去。”
王恺却纹丝不动地坐着,认真地看着王太傅,“爹,你若要我这个儿子,就要接纳阿琪是我跟阿钰女儿这个事实,她可是你嫡嫡亲亲的孙女儿啊,你怎么就能任王家的血脉外流呢?”
“三郎。”司马钰那泪眼紧紧地看着王恺,这一生她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把真心托付给了他。
“你,孽子。”王太傅顿时举起手杖去打王恺。
王恺却是连避也没有避地看着他,只是一会儿,就看到老父举着手杖的身子站不稳地欲往后摔倒,而母亲却扶不住,于是忙起身抢上前去扶住他,“爹,你没事吧?”
王太傅的手杖这才狠狠地打在王恺的背上,“孽子,我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孽子。”紧咬着牙关骂道,那神情看来甚是骇人。
王恺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杖,“爹,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冉溥的吼声顿时从门口传来,一回到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面,能不动气吗?两眼赶紧看向爱妻,好在妻子一切安好,这才放心的一脸严肃地向妻子而去。
“溥郎,你回来得正好。”谢芙看到丈夫的身影,顿时出声道。
而他身后跟着的谢玖与王璨都看傻眼了,尤其是王璨,他的家人在摄政王府里到底在干嘛?
王太傅教子的行为顿时就停了下来,老脸红了红,在别人的府里教子,说到哪里都说不通,更何况谢芙还冷脸冷声地把过程说给冉溥听,冉溥的神色顿时由严肃变成了愤怒。
“王太傅,你要怎样教子是你的事,可到我府上来辱我妻儿那就由不得你了,看来你们王家是不打算在洛阳立足了。”冉溥微眯着眼睛威胁道。
王太傅倒抽一口气,无论是哪一任的掌权者,从来不敢拿他王家开刀,现在冉溥倒是好大的口气,冷哼一声,“摄政王真是好大的威风,你这样做天下又会起战事的。”他也不是任由别人搓圆捏扁的,这两句话尚吓不倒他。
“你以为我冉溥怕吗?”冉溥压下怒火,表情平静了许多道,“我的妻子和女儿也不是任由你侮辱的,不管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为她们讨回一个公道,况且此事还发生在我的宅邸。”
王太傅顿时哑口无言了,看冉溥的神色不像是说着玩的,心里不禁有几分发毛及掂量,那张老脸越发皱的不能看了。
而王璨看到这里,忙抢先一步上前恭敬地行礼,“摄政王,我爷爷年老体衰才会说胡话,还望摄政王不要与他计较。”原本在宫里下课时碰上了冉溥顺路载谢玖回来,这才上了马车顺道来了摄政王府。
王恺听到儿子的话这才反应过来。“没错,阿璨说得对,而且我的老父绝对没有辱及阿芙与阿琪的意思。只是他一时接受不了阿琪是王家女儿的身份才这样说的。”若冉溥此时动手,他们王家的嫡系绝不是其对手,此时他对儿子王璨的表现倒是满意得很。
王太傅的老脸偏向一边默不作声。
冉溥看了看王璨这沉稳反应又快的孩子,这才稍微平息了怒气,不过仍冷冷地看向王太傅,“看在阿璨的面子上,我的要求也不多,只要王太傅向我的妻儿致歉即可。”
什么?王太傅的脸色更加难看,让他道歉,这还是看在孙子的份上,这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摆,这真的成了他一生的奇耻大辱,顿时梗着脖子默不作声。
王恺也觉得为难至极,这不是让爹的颜面尽失嘛!王家还没有卑微到这种程度。
“爷爷?”王璨轻声唤了一句,这爷爷怎么这么不开窍呢。
司马钰却在此时道,“我也不管那么多,我只想要回阿琪这个女儿,不管公爹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阿钰,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朱氏不禁说了司马钰一句,早知道是这个局面,她就不该把此事禀告夫主,现在更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谢芙的目光在王家众人身上闪过,然后又看向那满脸温柔地看着阿琪的司马钰,感受到身旁的丈夫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最后看了看阿琪的小脸蛋,思忖了片刻后,方才道:“溥郎,你先别怒,虽然我们阿琪不屑于入王家族谱,但不能让人对阿琪的血统存疑。王太傅,我现在也无须你道歉,你怀疑阿琪的来历,那就滴血验亲如何?”
她看到王太傅似松了一口气,顿时嘴角勾了起来,“我的话还没说完,若阿琪真的是王家的嫡亲女儿,我要王太傅磕头致歉,王太傅敢不敢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