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那位岳父不光为人处世跟老狐狸似的,在夫妻之事上也不含糊,岳母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让她老蚌含珠……咳咳,扯远了……
霍灵璧朝旁边正发呆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恍然大悟,赶忙跑进去跪下道贺:“恭喜老爷!恭喜夫人!”
她这一喊,也把其他人给惊醒了,陆夫人一把拉住那大夫道:“可准么?”
那大夫被质疑了,很是不乐意:“都快满三个月了,还能有假?”
都快满三个月了,他们居然谁都不知道!
大家又被这个消息给震晕了!
薛子桢却是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母亲胖了,原来是有了身孕,可母亲怎么可能一点也没察觉到?
大家都晕着呢,太医被请了来,又诊了脉,说是喜脉,大家才信了,陆夫人顿时笑的合不拢嘴,她这一生只得了一个女儿,女儿又只生了一个外孙女,这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就是担心他们将来老了,外孙女孤苦一人,连个可以相互帮衬扶持的兄弟姐妹都没有,如今女儿再次怀孕,不管男女,等生下来外孙女就不算是独女了,将来姐弟姐妹之间也能相互照应,实在是不错!
陆馆主也很开心,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含饴弄孙,他一身不外传的武艺,因为没有孙子,只能传授给外孙女婿,如今若是女儿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外孙,他就尽可以传给外孙了!
两个老人各有各的打算,具是眉开眼笑,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外孙似的,唯有薛丹臣捉着太医问:“内子上了年纪。在生产上可有什么妨碍么?会不会有危险?”
那太医见薛阁老面色惨白,全无一点素日的沉稳镇定,也不由笑了,道:“尊夫人身体甚是康健,只要好生照料,是没有大碍的。”
薛丹臣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毕竟陆如英是快四十的人了。当年他们成亲后迟迟没有孩子,陆如英也心急,不知道弄了多少偏方来吃。把身子也给吃坏了,后来生薛子桢的时候又难产,损了元气,当时大夫就说以后只怕难有子嗣了。
薛丹臣不怕没有孩子。就怕陆如英身子不好,这些年来也没再想过孩子的事。反而一心一意的给她调理身子,娇生惯养的,这才算好了些。
如今又突然有了孩子,实在是他意料之外的事。除了喜悦之外,更多的就是担心和恐惧,生怕陆如英再次难产。如果在妻子和孩子之间让他挑一个,他宁愿选妻子!
在薛丹臣的坚持下。太医留下好几个养胎的方子才走了,大家不免围在床边七嘴八舌的恭贺了一番,陆如英朦朦胧胧醒来,得知自己怀了身孕,也是呆住了,陆夫人抱怨道:“又不是没生过孩子,葵水两三个月不来,也不知道往这上头想?”
陆如英臊的满面通红,嘟囔道:“都一大把年纪了,葵水不来我以为是正常的,也就没注意……”
陆夫人笑道:“这下好了,幸而我在这儿,从今天起一切都听我的吩咐,可不能再任性了,好好养胎,给我生个外孙是正经。”
大家说笑了半天这才散了,薛子桢见天色已晚,也不想回去了,让霍灵璧派人回去说了一声,夫妻俩就歇在了薛家。
突然要多一个弟弟妹妹,薛子桢的感觉也很奇特,很兴奋,激动了半天也没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因薛子桢房里没有罗汉床,霍灵璧不得不睡在了榻上,听见声儿不由一笑,却听薛子桢问他:“有弟弟妹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霍灵璧语结,说实话,他也不太清楚。
他虽是长子,但下面的两个却是妹妹,疼是疼,宠是宠,到底男女有别,又分离多年,虽然看上去亲热,但实际上总觉得隔了点什么,感觉骨子里是疏离的,另一方面,两个妹妹也都由母亲教养,他实在是没尽过做兄长的义务和责任,如今乍一问他,他还真回答不上来!
薛子桢却兀自感慨:“小时候去崔家做客,看到崔家那么多兄弟姐妹,每次都很羡慕,心想若是有哥哥或者姐姐就好了,就是没有,有弟弟妹妹也是不错的,如今我总算是做了一回姐姐了,感觉很奇妙,仿佛肩上多了一份责任似的。”
霍灵璧笑道:“你的弟妹要等到七个月后才会出生呢,你这份责任感来的也太早了吧。”
薛子桢不理他,依然沉浸在喜悦里,幻想着等弟弟妹妹长大了自己如何教导他们启蒙读书,如今教导他们做人做事,嘴角噙着笑容,慢慢睡去了。
再说陆如英,自打众人散去后就躺在床上发呆,显然还没从怀孕这件事中醒悟过来呢,薛丹臣遣退了丫头,回来后坐在床边,温柔的摸了摸陆如英的肚子:“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陆如英抱着薛丹臣的胳膊一如既往的撒娇:“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炸白糖糕!”
薛丹臣不由失笑:“炸白糖糕是什么好东西不成?就这么想吃?”话虽这么说,可还是吩咐丫头去做好了端上来。
陆如英却依靠着薛丹臣的肩膀发起呆来,薛丹臣关怀道:“怎么了?有哪儿不舒坦?”
陆如英摇摇头:“我害怕生孩子。”
薛丹臣安慰道:“有我呢。”
陆如英撅嘴:“你能替我生孩子?”
薛丹臣语结,这个的确不能,他道:“除了这个,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陆如英眼珠子转了转,想起当年怀桢姐儿时薛丹臣对她的言听计从,不由眼前一亮,赶忙提要求:“以后每天都要回来陪我吃晚饭!”
薛丹臣想了想,如今内阁的事情虽然忙,但他前阵子出的风头也够多了,如今正是该抽身退步的时候,正好借着照顾妻子的名头告假,遂点头应了。
陆如英不由大喜,躺下来又是让薛丹臣给她捶腿,又是端茶倒水,等炸白糖糕配着燕窝粥送上来,又跟断了手似的非得让薛丹臣喂她吃,屋里服侍的丫头看着这对老夫老妻旁若无人的恩爱甜蜜,都捂着嘴偷笑,一个个只跑出去躲着了。
没过几天,陆如英有孕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主要是薛丹臣特地为此告了半个月的假,不仅让大家很无语,连顺昌帝都有些眼红,不就是怀个孩子么,还特意告假,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疼老婆么?
心里这么想着,顺昌帝还不得不吩咐赵皇后送些补品过去以示施恩,毕竟前阵子薛丹臣也是出了力的。
霍夫人则亲自抽空去了一趟薛家探望,见陆如英躺在床上,娇里娇气的样子,又是不屑又是羡慕,心里也嘀咕陆如英多事儿,可更羡慕薛丹臣对她的一往情深。
当初她有身孕的时候,镇国公在外领兵,等到孩子生下来满月了他才回来,也不过是说了一句辛苦了就跑去看孩子去了,哪像薛丹臣,堂堂阁老任劳任怨的伺候前伺候后的,别说是她了,就是母仪天下的赵皇后看见了,估计也会羡慕的要命!
霍夫人回去的时候,薛子桢也就跟着一起回去了,以前她走的时候父亲母亲都会来送,如今母亲躺在床上养胎,父亲也没来,她心里酸溜溜的,觉得自己被弟弟妹妹给比下去了,心里的高兴也被冲淡了许多。
许是她的脸色不好看,霍灵璧看在眼里,也能猜的七七八八,笑道:“这世上的事都是这样,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如今岳父忙着照顾岳母,免不了就把你忽略了,等到将来孩子生下来,只怕一颗心都扑到了他身上,你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想要岳父岳母一直只疼着你,显然是不可能的。”
被说中了心思,薛子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不管他是谁,等他出生,我都是长姐,长姐如母,我也没必要跟一个孩子争宠!”
霍灵璧扬了扬眉头毛:“你确定?以前薛家就你一个孩子,岳父岳母有多少家产自然是给你,将来若是多了个弟弟,这家产可就没你的份了,钱还是小事,关键是这种被忽略的感觉,你确定你能受得了?”
薛子桢见霍灵璧什么话戳人心说什么,明显就是故意的,不由气的面色发白,一面喊着停车一面就要下去,不想再搭理他。
霍灵璧赶忙把她给拽住:“怎么了?说中你的心思了?一不高兴就要跑?这是什么狗脾气?”
薛子桢狠狠拧了他一下子,怒道:“你才狗脾气呢!松手!”
霍灵璧忍着疼不撒手,一副无赖的样子:“就不撒手!以前你还能理直气壮的跟我说和离,以后你有了弟弟,薛家可就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看你还敢说这样的话?”
薛子桢一怔,想起之前的确是想与霍灵璧和离,然后回家招婿的,诚如霍灵璧所说,等到她有了弟弟,父母有弟弟奉养,她再回家招婿就说不过去了,那又该何去何从?难不成真和霍灵璧做一辈子夫妻?
她本就因为被父母忽略的事心里不好受,再听霍灵璧这么一说,竟是合情合理,不由又是心酸又是难过,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