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伦科夫市北部的临海庄园内,看到一辆黑色奔驰轿车穿过甬道停在主别墅前的小广场上,金素敏走下门前台阶迎上去,从一位女侍手中接过几本书,低声交谈几句,带着外出寻书的两位女侍一起转身进入别墅。
进门后打发走两人,金素敏穿过上午宁静的别墅大厅,右转进入东侧走廊,最后来到一楼一间带着宽大落地窗的起居室内。
上午阳光正好。
起居室内的风光也一点不差。
靠窗的一组沙发上,西蒙居中坐在面窗的长沙发上,不仅左右挨着四个年轻靓丽的韩国姑娘,怀里和脚边还或蜷身或跪坐地偎着两个,两侧单人沙发上,也是各坐着一个。
恰好八人。
这是等待好一段时间终于在昨晚见到某个大人物的八位韩国女团姑娘,一个个显得颇为乖巧柔顺。
大概是男人想要安静的缘故,也没人说话,毕竟昨夜也消耗了足够多的精力,因此或者手里翻着时尚杂志,或者靠在男人身边捧着果盘偶尔把水果送到男人嘴里,又或着被西蒙搂在怀里的一只偶尔嗯咛一声,伴随带着讨好的轻笑。
敲门之后进来,转过沙发,金素敏乜了眼围满在西蒙身边的一群小妖精,想要打开一个缺口,可惜大概是男人在这里撑腰的缘故,没人肯让开。
西蒙从放在怀中姑娘大腿上的一份文件上抬头,见金素敏模样,笑着拍了拍左边一只:“来,坐这里。”
西蒙发话,被拍中的女孩只能微微嘟着嘴起身,没有离开,而是在男人正前矮身跪坐下来,顺便挤了下本来蜷在男人脚边的另一只,一双小手还试探地搭在男人膝上,没有被拒绝,于是安顿下来。
金素敏知道西蒙在这里,没有自己发话的份儿,只能视而不见,扭身在男人身边坐下,虽说沙发很软,落座时下身传来的不适感还是让她稍稍欠了欠身子。
昨夜的种种迷离画面同时在脑海中闪过。
其实吧,因为女人太多,并没有承受多少,但,即使事前本已预料,某人果然还是一处都没放过,就很让人崩坏。
金素敏一度想着,如果有其他人抗拒,她就跟随。
可惜一直都没有。
只能随波逐流。
事后又懊悔自己没出息,以及其他姑娘没出息,怎么能因为是西蒙·维斯特洛,就那么屈从放任他。
内心想着,金素敏在男人身边坐下,转眼又摆正姿态,恭敬地把手中四本书展示开:“老板,这是您要的《西游记》,一共送来了四个版本。”
说着还疑惑。
不知道这位大人物怎么突然想到中国的这本神话小说?
西蒙简单挑选,抽出一本简体版,简单翻了翻,就垫在正在翻看的文件下面,继续阅读手中这份《日本1998年第三季度经济数据报告》。
至于《西游记》,主要是昨晚。
准确说是早起的时候,莫名就想到了猴子在花果山自称齐天大圣时,有七十二洞洞主前来道贺。
忽然又想刻一枚私章来着。
好吧。
于是随口吩咐,让人找来,打算最近就把这本书当做日常读物。
西蒙不解释,金素敏也不敢多问,瞄了眼男人怀中姑娘腿上的文件,试探着道:“老板,你打算投资日本吗?”
西蒙摇头:“不打算。”
男人语气冷淡,总算没有置之不理,金素敏想了下,就继续道:“我发现,老板在亚洲,针对韩国,还有中国,都有很多投资,似乎恰好漏过了作为第一大经济体的日本?”
西蒙侧头瞄了眼身边女郎:“你很喜欢日本?”
金素敏下意识摇头:“当然不,”说着又忍不住补充:“其实,整个亚洲没有几个国家喜欢日本,只是这些年日本在西方塑造自身形象比较成功,才会让老板觉得……嗯,老板喜欢日本吗?”
西蒙耸肩:“无所谓。”
金素敏悄悄打量着旁边男人的表情,还是没能摸清他的态度,只得补充道:“不过,日本取得的经济奇迹,也是不可否认的,韩国虽然与日本有诸多对立,这些年还是在学习对方。”
西蒙一手摩挲着怀里名叫李恩奈的女团姑娘,一边把女孩腿上的资料翻了一页,对身边金素敏道:“如果感兴趣,接下来就多学一些经济学知识。”
金素敏点头,随即明白过来,有些脸红。
男人话语的潜台词其实是,不懂就不要随便没话找话。
眼看男人怀中对着自己而坐的李恩奈都多出几分笑意,显然也明白过来,金素敏更加尴尬,还有些对昨夜才有过亲热的男人不体贴的小怨念,到底没忍住,追问道:“老板,那你为什么不投资日本呢?”
西蒙见身边姑娘终于显露出一些本性,笑了下,说道:“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也非常简单,不赚钱。相比投资一个经济发展相当完善的高成本结构发达国家,我有太多更好的选择。此外,还有日本盘根错节的财团体系对资本构筑了一道隐形的投资壁垒,海外投资人很难进入,而且日本长期的顺差也让它不缺少资本,反而一直在对外扩张。再者,大环境层面,去年的金融风暴之后,日本经济再次受到冲击,预计将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迷状态,一个经济缺少活力的市场,当然不值得投资。至于其他,感兴趣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研究。”
金素敏问得有些冲动,听着男人的阐述却非常认真,末了顿了下,又问道:“老板,美国肯定非常后悔扶植日本发展到现在的程度,对吗?”
“不是非常后悔,”西蒙依旧低头翻着手中资料,一边道:“是极其后悔,要不然怎么会有八十年代开始的那些事情。只可惜,时间不能倒流。”
对于日本,其实可以想见,当年强大无比的美国也是抱着某种‘天朝上国’的傲慢想法。
二战之后,明明已经彻底控制了这个国家,却没有进行经济层面的压制,不仅如此,美国在亚洲发动的两场区域性战争,还给日本带来了海外订单,很大程度上造成了日本经济的飞速发展。
效果简直和两次世界大战之于美国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再然后,当一地鸡毛的越战结束,纠缠了半个世纪的苏联也出现颓势,再回首,突然发现自家当殖民地养着的日本,经济体量竟然隐隐有着威胁自身地位的倾向。
这怎么办呢?
当下的年代,直接动手巧取豪夺已经不合适,更何况,以日本的经济体量,美国真撕破脸下手,对方也不是没有还手的余地。
只能用相对文明一些的手段进行打压,比如,你的半导体产业危害了美国的国家安全,要制裁;你的货币价值太低造成了严重的贸易不平衡,要升值;你的汽车产业侵占了我家汽车产业工人的饭碗,要限制……
总之,不能直接当恶棍,那就只能耍流氓。
对于日本而言,美国没有直接脱裤子强上,只是一巴掌一巴掌地打过来,每一巴掌还都能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偏偏手脚都被美军按着动弹不了,那就只能忍受。
痛一点而已。
死不了人,也不会怀孕,忍忍就过去了。
总的来说,非常低端,说到底还是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地凭借自己大块头耍流氓。这也不难想见,如果有一天年老体衰了,耍不动流氓了,下场肯定不会太好。
参照记忆中的种种,总说乌克兰把一手从苏联继承而来的好牌打到稀烂,其实,苏联解体之后,彻底成为全球霸主的美国,又何尝不是把自己本可以更上一层的一副好牌,同样打到稀烂。
看似巅峰了二三十年,但其间好几次都差点走向崩溃。
不过,若是论起如何摧毁一个发达国家,美国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之后的各种作妖,其实就是在给旁观者提供种种手段。
比如掏空这个国家的实体产业,以低成本等噱头诱惑其进行产业转移,最终走向空心化。
再比如,挑动目标陷入区域性战争,从根本上消耗磨损一个国家的底蕴。
又或者还有,想方设法制造一个国家的政党或族群之间的对立与撕裂,这就可以迟滞这个国家对社会问题进行调整的效率,最终积重难返。
无论如何,这些都要比各种小打小闹地耍流氓要强很多。
当然,话又说回来,最最有效的方式,其实吧,还是要参照苏联的解体。
那才是轰然巨溃。
天女散花
起居室内。
西蒙这么想着,眼看面前的资料,不免也想到日本。
其实吧,如果不是千禧年之后中国迅速崛起带来的海量需求,美国从八十年代开始的一系列组合拳,差点就要成功。因此,作为一个后来者,西蒙如果现在想要打掉日本,也并不困难。
日本经济在九十年代之后陷入长期低迷,之所以还能够保持发达国家状态延续多年,一个原因是自身底蕴足够深厚,而且早已完成了相当彻底的产业升级,相比中国1美元商品只能赚50美分利润的低端供应,日本可以实现1美元商品赚取10美元以上的暴利。
还是那句话,损不足而奉有余。
因此,西蒙只需要将日本用于‘损不足’的相关产业或者摧毁或者替代,使日本无法源源不断地获得外部顺差输血,这个国家本来长期存在的内部经济问题就会逐渐爆发,最终彻底一蹶不振。
按照维斯特洛体系当下在各项领域的布局,西蒙没有特别针对日本的意思,但,潜移默化不知不觉当中,诸如半导体,诸如电子游戏,诸如未来的新能源汽车等等,对于日本而言,其实都是在釜底抽薪。
特别是以半导体为核心的电子产业,诺基亚、汀科拜尔等维斯特洛体系电子巨头,目前挤压的都是日本老牌电子巨头的生存空间。
不远的将来,或许也是突然某一天,日本就难免发现,自己彻底无法损不足而奉有余,那场面就会变得非常不妙。
靠在西蒙旁边的金素敏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斟酌消化了一下男人刚刚的话语,片刻后再次道:“老板,既然美国对于扶植日本已经非常后悔,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在不遗余力地扶植中国呢?”
西蒙倒是没想到这姑娘又是一个很犀利的问题,微微抬头乜过去一眼:“我昨天就说过,如果你想为我工作,就应该从Westerosian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而不是把自己带入到某个国籍当中。”
金素敏感受到男人语气里的不满,微微低头,垂着眸子道:“老板,我知道了。”
其实吧,刚刚差点就问到了自己国家。
毕竟来自韩国,金素敏对维斯特洛体系在韩国的一系列布局,其实更感兴趣。
只不过,越是感兴趣,越是知道的多了一些,金素敏就难免不敢太放开地询问。毕竟,万一得到一些自己不太容易接受的答案,该怎么办?
于是先提起了中国。
男人的回答,无疑是在敲打她,目标却是她的祖国。
从去年到现在,韩国遭遇的种种,金素敏知道,与眼前的男人都息息相关,如果,如果他肯针对一些事情开口,那么,韩国绝对不会如同当下这么困难。
这些日子,金素敏一直对国内保持着关注。
天气一天天转凉,根据韩国那边的报道,这个冬天,因为经济低迷,大批公众失业,韩国很多地区的供暖都会出现问题,一些人难免要挨冻。这种事,对于几年前刚刚人均GDP突破1万美元各种意气风发的韩国人而言,落差有些大,实在难以接受。
现在,也只能打消某些念头。
金素敏知道,且不说自己现在人微言轻,哪怕将来她成为他身边的另一个陈晴,但如果总是站错自己的立场,肯定还是会被抛弃。而说真的,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女人,还是比较自私的那种,从没有当什么救世主的打算,更看重的还是自己。
既然事不可为,就不会再画蛇添足。